陳鄰溪挑釁道:“去後麵,隻要你打贏我,我就給你兩千塊。”


    “好啊。”


    兩人從火鍋店的後門出去,這裏是一條相對狹窄的巷子。


    秋漫漫進了包廂,轉身關門,背後的白鳥壓低聲音。


    “漫姐,快來快來,有好戲看。”


    “??”


    白鳥拉著秋漫漫,趴在窗邊,隻露出一雙眼睛能看下麵。


    赫然是陳鄰溪和那個黃毛跟班。


    她在上樓的時候就看了半場戲。


    沒想到現在接著看完下半場。


    “看帥哥跟黃毛打架。”


    白鳥想錄像,又覺得這樣很不尊重人,收了心思。


    “漫姐,你覺得他們是因為什麽打架的?”


    “難道是三角戀?”


    秋漫漫戳她的腦袋,“我知道一點,想不想聽。”


    “真的假的?”


    白鳥半信半疑。


    “你告訴我,這頓火鍋我請了。”


    “小意思。”


    秋漫漫把自己聽到的八卦跟她說,“那個高一點的帥哥,叫陳鄰溪,黃毛跟他有一些仇。”


    “據我了解,陳鄰溪害的黃毛沒辦法高考,這幾天黃毛應該隔三差五沒錢用了就會來糾纏陳鄰溪。”


    “這次他們打架起衝突,也是因為要錢。”


    “我靠,那帥哥這麽歹毒,害他們沒辦法高考?”白鳥幾乎要立刻站隊黃毛。


    可白鳥也是在社會上混跡了很多年。


    稍微尋思一下,就知道這裏麵的事情不簡單。


    “你說陳鄰溪害得黃毛沒辦法高考,高考可不是小事,沒證據也不能是無法高考的結果。”


    “肯定是證據確鑿,黃毛才沒辦法高考,這麽算來,陳鄰溪是做了一件好事。”


    秋漫漫很認同。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隻是,陳鄰溪到底是做了什麽,才會讓他們無法高考,這些不知道。


    秋漫漫也不好探究。


    白鳥顏值即正義,暗戳戳給陳鄰溪加油。


    “陳鄰溪,我支持你,揍跑黃毛。”


    白鳥喊得大了聲。


    喊完馬上把頭低下來。


    而窄巷中的陳鄰溪已經被她吸引注意。


    抬頭看去,看到的人是慢一步蹲下來避免被發現的秋漫漫。


    秋漫漫拍她肩膀,“白鳥老師,你讓我明白了什麽叫做,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別抱怨我了,等會兒再看。”


    樓下的戰況不知道怎麽樣了。


    等了足足三分鍾,白鳥才敢起身。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驚得白鳥撒腿往樓下跑。


    “你幹嘛?”


    秋漫漫也往下麵看去。


    看見的是開始處於上風的陳鄰溪,現在被按在地上大打。


    秋漫漫也跑下樓。


    白鳥推開後門,大喊一聲,“住手,再打下去不要命了,信不信我報警叫警察過來抓了你。”


    黃毛一看來者不善,匆匆從陳鄰溪身上搜了錢就跑。


    秋漫漫嚐試追,沒追上。


    陳鄰溪臉上掛彩,身上青紫一片,真是慘。


    秋漫漫都開始同情他了。


    “你沒事吧?”白鳥伸出手,“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我去藥店買藥塗一塗過幾天就好了。”


    陳鄰溪借著她手的力氣起身,眼前驟然昏暗,差點摔倒。


    秋漫漫就站他身邊,緊緊扶住。


    “你這身體又不是鐵打的,不去醫院等著惡化?”


    陳鄰溪薄唇抿著,弱弱吐出幾個字,“我沒錢,去看病付不了醫藥費。”


    白鳥厲聲,“我來付,受傷了不去醫院怎麽行。”


    就算陳鄰溪再怎麽說,白鳥還是執拗拖著他上車。


    白鳥開車,秋漫漫坐在後座盯著陳鄰溪,就怕他一個不注意開車門逃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盯的久了。


    陳鄰溪就問,“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哦,怕你不要命開門逃跑。”


    “??”


    雨又落了下來,砸在車窗上,透過雨滴還能看清楚這車速有多快。


    陳鄰溪:“我沒那麽想死。”


    開車的白鳥插話,“就你還沒那麽想死,真不想死就不應該說自己不想去醫院。”


    “我們來晚一會兒,你估計肋骨都要被他踹斷幾根。”


    秋漫漫煞有介事點頭。


    陳鄰溪垂著頭,“謝謝你們。”


    白鳥無奈歎了口氣,“太慘了,讓我母愛泛濫。”


    “……”


    趕到醫院掛號給陳鄰溪做了全身檢查。


    等檢查完畢,早就錯過了飯點。


    檢查報告出來,醫生神情凝重,“小夥子,你經常跟人打架鬥毆?雖然沒傷到骨頭,可你這身上大大小小的拳傷看的我觸目驚心。”


    “等等……你是在學校裏被霸淩了?”


    陳鄰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沒有被霸淩,都是摔的。”


    白鳥從他腦後給他一記,力度控製在懵逼不傷腦。


    “摔的?你是覺得醫生傻,還是我們眼睛瞎?”


    “醫生,他不是被霸淩,就是跟幾個認識的黃毛有肢體上的衝突,我們會幫他處理好的。”白鳥解釋給醫生聽。


    醫生:“那我開些藥,這個月好好養身體。”


    “小夥子,你身體有點虛。”


    “啊??”陳鄰溪臉頰微紅。


    醫生扶了扶眼鏡,“你們倆,誰是她女朋友?”


    “是姐姐,不是女朋友。”


    “年輕人,玩得真花,戀愛就戀愛,怎麽都叫姐姐。”醫生捂嘴取笑。


    白鳥:“真不是戀愛。”


    秋漫漫:“我已婚。”


    陳鄰溪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我自己的身體很清楚,我一點都不弱。”


    “你還不弱?營養不良,低血糖,還有貧血。這檢查報告上麵寫的清清楚楚,還嘴硬,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醫生沒好氣把手裏的檢查報告拍在桌上,怒目質問。


    陳鄰溪被罵服氣了,根本不敢說話。


    從醫生那裏出來,又取了藥。


    白鳥付錢的很爽快,再轉頭看他雙手提滿了藥,產生了些許憐愛。


    “陳鄰溪,你還年輕,現在也是法治社會,黃毛再來騷擾你直接報警。”


    “你這身體好好養著。”


    陳鄰溪:“謝謝,要不是這次檢查,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低血糖還有貧血。”


    秋漫漫煞有介事,“不止,你一成年人了,竟然還會營養不良?”


    白鳥聞言,也是匪夷所思。


    “平常你都吃什麽?”


    “麵包,白粥鹹菜。”


    秋漫漫、白鳥:“……”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心疼。


    太慘了。


    秋漫漫很少心疼男人。


    沒想到陳鄰溪過得這麽難。


    她之前聽綠綠說過一嘴,陳鄰溪成績不錯,也有器重他的老師。


    學校還會有獎學金。


    生活費他靠著做家教,也能勉強維持。


    日子總不會太差。


    因為那些黃毛拖累他?


    想來隻有這個可能性更大。


    白鳥:“我的老天爺,難怪你大病沒有,小病倒是不少,像你這麽吃不營養不良才怪!”


    “今天吃過飯了嗎?”


    陳鄰溪下意識撒謊,“吃過了。”


    秋漫漫伸手探他肚子,“又糊弄我們,肚子都不鼓,你吃西北風?”


    “…………”


    陳鄰溪脖子都紅了。


    白鳥才想起來,她們本來是要吃火鍋的,隻是現在多了一個營養不良的陳鄰溪。


    再去吃火鍋顯然不地道。


    白鳥熟知京市很多好吃的飯館。


    由她開車,去了一家口味清淡的私房菜。


    口味清淡卻不是沒味。


    能做上私房菜的,廚師手藝都不會差。


    包間裏,陳鄰溪拘謹站著沒動。


    秋漫漫挑眉,“坐我們中間。”


    “好。”


    白鳥對他所經曆的好奇,點完菜,目光就轉到他身上。


    “陳鄰溪,你跟那個打架的黃毛是什麽關係?”


    “初高中同學。”


    秋漫漫喝著果汁,轉眸問,“他們沒辦法高考,是你害的,能仔細說說?”


    “是我害的,他們的初中畢業水平考試全靠抄我答案,進了重點高中,也沒有好好讀書。”


    “我父母在家務農,沒什麽能力,身體不好,他們給我錢讓我給他們補習,實際上,隻是為了更好的霸淩我。”


    “這樣的生活,我過了六年。”


    隨著這句話落下,白鳥眼淚都落下來了。


    同情落淚。


    陳鄰溪抽出紙巾,“你人真好。”


    “謝謝你的好人牌。”


    白鳥擦眼淚,“然後呢?”


    “高考前天晚上,他們策劃了一個陰謀。”


    陳鄰溪諷刺扯唇,“那些人,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學,也不想我考上,所以在吃飯的飲料裏下了藥。”


    “想讓我睡到不省人事,錯過高考。”


    “我發現了,當時我很恨,恨不得他們去死。”


    “既然他們考不上,那麽他們不考高考也不會影響什麽。那晚,睡死過去的人是他們。”


    秋漫漫:“你不應該這麽做。”


    “漫姐,他幹得漂亮啊,難道你還同情先動歪心思的黃毛?”白鳥義憤填膺。


    “你怎麽沒有再告他們一手?”


    “告了之後再狠狠揍一頓。”


    “被他們霸淩了那麽久,他們就沒有去欺負別人?肯定也幹了別的髒事,沒把他們送去坐牢,可惜了。”


    “嗷,漫姐,我還以為你是保守派,沒想到你是激進派。”


    陳鄰溪嘴角勾起小小的一抹弧度。


    “第二年他們重新參加高考,想讓我配合舞弊,我順著他們的意來,轉頭舉報。”


    “這就是他們不能再高考的原因。”


    秋漫漫手搭在他的肩上,“陳鄰溪,你做的好。”


    “外麵的人不這麽認為。”


    “那還不是因為你不解釋,你大學成績優秀,有那麽多次上台領獎發言的機會,從來沒有想過為自己辯駁。”


    “這才導致你的風評越來越差。”


    “你……”陳鄰溪看著她,“你還知道我學校的事。”


    “學生會副會長,是你女朋友?”


    陳鄰溪一個勁搖頭,“我初戀還在呢,她不是我朋友,隻是被渣男騙了。”


    白鳥對他學校的事情一無所知。


    但敏感認為這裏麵的委屈肯定更深。


    “她是被她男朋友在酒局上送出去的給有錢人睡。她男朋友很會pua,我在學校裏聲名狼藉,所以這黑鍋又是我背了。”


    “你為什麽沒否認?”


    白鳥問到問題重點。


    “……”


    陳鄰溪不想說。


    秋漫漫已經分析出陳鄰溪的大致個性。


    “你收錢了。”


    陳鄰溪猝然抬頭,“你怎麽知道?”


    “害的黃毛不能高考,你的確幹了,所以你不澄清。”


    “副會長沒跟你戀愛,學校鬧得沸沸揚揚,你無動於衷。”


    “而你看起來也不是那麽不想要名聲。”


    “唯一剩下一個可能,就是你收錢了。”


    陳鄰溪被說的很羞愧,頭都要埋到碗裏去。


    白鳥拍案而起,“糊塗。她給你多少錢了?”


    “兩萬。”


    “…………”


    白鳥扶額,被氣夠嗆,“兩萬塊用來幹嘛了?”


    “買電腦手機平板衣服吃的,我已經聲名狼藉,有些黑料多一點就多一點。”


    陳鄰溪笑著。


    秋漫漫掰過陳鄰溪的下巴,掃過這張臉。


    “不行,我給你一筆錢,把那兩萬塊錢還給副會長,然後找個機會澄清你身上的黑料。”


    “陳鄰溪,你需要一份體麵的工作嗎?”


    “家教老師,火鍋店店員都很體麵。”陳鄰溪說。


    白鳥回過味來,打量陳鄰溪那張臉,興奮拍手。


    “陳鄰溪,你長得那麽帥,不好好利用這張臉真的太可惜了。”


    “我最近在寫一個短劇的劇本,有個角色,我覺得你很適合。”


    “?”


    陳鄰溪看著他們發呆。


    秋漫漫也是這個打算。


    “家教老師,火鍋店店員是很體麵,可錢少。”


    “你現在缺錢,可以去拍戲賺點錢,等手頭寬裕再回歸你平靜的生活。”


    “我不會演戲。”陳鄰溪有點心動。


    白鳥彎唇,“一個臉在江山在的男配,隻要你的演技不是完全過不去一點。”


    “你腦子好用,去上幾堂表演課,演技肯定能過關。”


    陳鄰溪:“我相信你們。”


    “你同意了?”不費吹灰之力啊。


    秋漫漫知道白鳥想讓陳鄰溪出演的是哪個角色。


    那個劇本裏,一共有五個反派。


    陳鄰溪飾演的就是其中一個。


    她想,陳鄰溪肯定能勝任。


    他隻需要演出那種被欺負,卻又我見猶憐的感覺就行。


    上回在超市出口就見過他被欺負那破碎的模樣。


    這次火鍋店後巷,他已經不是破碎感了。


    而是讓路人心碎感。


    白鳥老師迫不及待下去救他,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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