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山,到了小溪邊,他換了一下肩,把扁擔從右肩換到了左肩,該上坡路了,他開始沉穩的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這兩捆五十斤左右的苜蓿草還是夠份量的!幸虧腳下是媽媽特意加厚了的千層底布鞋,涼爽透氣不墊腳,可就是小孟塵調皮搗蛋太費鞋,這不,還沒穿上半年,大拇哥已經探出頭來了!


    挑著重量有五六十斤的擔子,他穩穩當當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花了二十分鍾到了家,將兩捆苜蓿草卸下肩膀,抹了一把汗,提了一簍原來的草料就去給毛驢子添加草料,兩個毛驢子早聽到了他的動靜,已經站在門口等著歡迎他呢,這兩頭毛驢子是母子倆,都是一身黑緞子似的毛皮,水溜光滑!身強體壯,全家的地全靠它們倆拉犁,此時此刻,出於對草料的渴望,它們倆眨巴著黑油油的大眼睛看著小主人,期待著更加美味的青草,因為它們的鼻子已經嗅到了新鮮苜蓿草的味道!孟塵看到它們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還時不時拿臉過來蹭蹭自己,無奈之下又回到了草料房,將剛剛挑回來的新鮮苜蓿草鍘了一些,送到它們的草料槽裏麵,兩頭可愛的毛驢子頓時間開始了歡快的進食,將小孟塵一下子忘在了腦後!小孟塵也不惱,看到它們開始進食,便跑到了廚房,從盆子裏麵拿出來媽媽為他留的幹糧,也開始吃了起來,雖然隻是一塊玉米麵做的大鍋貼,但是流過汗水後再吃東西,那味道!絕對是甜蜜好吃加美味!


    吃過了幹糧,小孟塵想起來屋後山坡上的杏樹林,不知道那顆“六月麥黃杏”成熟了沒有。他要親自去看一看,從屋後三十厘米寬的陡峭土台階走了上去,再鑽過半米多高的一個小門,就是他們家的杏樹林子,十來顆年代久遠的老杏樹,總會在春天的第一時間開出粉色的氤氳花團,又在夏天的第一時間貢獻出美味好吃的杏子,而秋天,五顏六色的炫麗杏樹葉又構成了一幅絕美的風景畫!至於冬天,那金黃橙紅的樹葉又成了毯子,踩上去綿綿柔柔的,比小孟塵睡的床都軟和!


    杏樹林中間有一棵枝杆虯勁,冠蓋若傘的杏樹,小孟塵遠遠就看到了它枝頭黃澄澄的麥黃杏,黃色中透著紅,他知道這棵樹的杏子熟了!今天可以一飽口福了!小孟塵興奮的加快速度,到了樹下隻縱身一躍,便上到了第一個大樹杈,接著左攀右繞,如一隻靈巧的猴子一樣爬到了樹梢頭,在最高最向陽的枝頭摘了一顆金黃色的杏子,手指輕輕一捏,杏子便從中間分為兩半,手指再一彈,一半的杏肉便落入了嘴巴裏,牙齒輕咬,一股香甜中帶著一絲微酸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他不禁舒爽的低哼一聲!太好吃了!這六月的第一口杏,他覺得比過年吃的排骨都好吃!


    小孟塵吃飽了杏子,又摘了一袋,他打算給在麥地裏忙的媽媽送過去,臨走前,細心的他又拿了一袋炒熟的燕麥麵粉,想像著媽媽把炒熟的燕麥麵粉夾到杏子裏麵,然後邊吃邊誇他的情景,小孟塵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快中午了,媽媽也該餓了吧!


    提袋子的小孟塵路過村口的珍福家,又忍不住逗弄了一會那隻老喜歡對著他狂吠的大白狗,這才蹦蹦跳跳的直奔山頂自家的麥地而去。


    不出所料,媽媽一邊吃著杏子一邊對小孟塵一頓猛誇,讓一邊幹活的姐姐嫉妒得直翻白眼!姐姐孟嫣比他大三歲,已經上高中了,也可以幫媽媽收麥子了,此時雖然不滿媽媽對孟塵的誇讚,但還是拿了幾個杏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杏子,就是上天對這方貧瘠的黃土高原之饋贈!所有人都喜歡這一口夏天的美味!


    吃了幹糧,小孟塵並沒有回家,而是幫媽媽和姐姐收割麥子,趁著早上太陽還不是特別酷熱,多收一點是一點!


    鋒利的割麥鐮刷刷揮動,已經籽食豐滿的麥子一排排倒下,割麥人的汗水滴滴灑落,遮擋陽光的草帽子被汗水浸透,在帽簷上麵形成了一圈圈白色的汗漬,孟塵並沒有參與割麥,他的任務是捆麥子,把割倒在地上的麥子全部分別捆起來,這是個稍稍含著一點技術的活計,講究的是“一轉三盤腰”,就是用就地取材的一小把麥杆將一捆麥子捆綁起來,兩手交替抓住了麥杆,隻是轉一圈,就要成功打結,將這一捆麥子捆得結結實實,絕不會半路散開!所以這個活帶著點技術性,其實,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幹的活計,都是含有不同程度技巧和技能的!當然,這些小竅門對於小孟塵來說都不是事,他隻是年齡小力量不足!


    中午飯的時候,小孟塵緊隨著媽媽和姐姐將所有的麥子都成功打捆,並且回家的時候順帶著挑回去一捆,回到家的娘兒仨還是休息不了,小孟塵趕著毛驢子去池塘邊飲水,姐姐和媽媽開始做飯,給一頭豬,一隻狗,一群雞解決夥食問題!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農村,尤其是西北黃土高原的貧瘠農村,所有人的童年都是幹不完的農活,玩不膩的山鄉泥土和花鳥蟲魚!小孟塵也一樣,但是忙農活的空閑時間,他還要和姐姐抓緊寫一寫暑假作業,抽空練一練毛筆書法,在晚上的煤油燈底下寫一篇日記!以後的歲月中回首往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童年非常充實非常無悔!是啊,苦與難從來都不是壞事,它造就的,往往是無數成功的人生!


    小孟塵趕著兩頭毛驢子到了池塘邊,走出了驢圈的毛驢子興奮得揚蹄奔跑,踩得道路上的塵土飛揚起來,一股勁奔到池塘邊,就在一片堿土灘撲通臥倒,開始打起了滾,左滾一圈,右滾一圈…滾翻一陣,站起身來,脖子一揚,“昂子,昂子”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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