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石屋,還是那樣整潔素淨。


    陳萍萍和父母都過來了,坐在王家堂屋商量做幾台陪嫁。


    “東升啊,你也曉得我們自己沒有木材,去年去萍萍她大舅家裏砍他們山上的樹,最多也隻夠做三四台陪嫁,你可別嫌少。”萍萍爸一臉占上風的意思開腔道。


    王東升哪裏敢嫌棄親家置辦的陪嫁少?


    如果不是小兒子作妖,朱家的陪嫁早就做好,哪裏需要他們操心。


    他精瘦的黝黑臉上露出溫和笑容,擺著手,“咱們認識了半輩子,說那些見外的話做什麽?”


    “萍萍和宗浩結婚,我們也不指望他們什麽,你們呢就象征性做幾台就行啦。”


    要是陳家做那麽多陪嫁,他們還沒地方放。


    王宗浩住的那間房,屁大點,最多可以放一個高櫃,和一張帶抽屜的寫字台。


    想放兩把椅子,都有點轉不過身。


    陳家也知道王家的房間不夠寬敞,他們也沒想真的耗費資材給女兒置辦很多體麵的陪嫁。


    萍萍媽看了看木匠翟家豪,說:“去年我們砍的木材,差不多夠做一台高櫃,一張帶抽屜的寫字台,另外可以做幾把椅子,桌子我們也不打算做, 他們家沒地方放。”


    “對了,宗浩的新床,你們是不是打算這次一起做?”萍萍媽又問道。


    他們這邊的風俗呢,新娘家,置辦陪嫁家具和被褥,家裏寬裕點的還會給女兒置辦鍋碗瓢盆這些分家之後需要添置的灶屋燒飯用的。


    新郎呢,隻需要做一張新床。


    等到把新娘娶親回來,就可以鋪床。


    王東升連忙說道:“對,院子裏麵晾幹的木材就是給宗浩做新床的,那個,寶兒二伯,你去看一下夠不夠。”


    “你們隻是做一張新床,倒也用不了多少木材。”


    翟家豪放下手裏的搪瓷缸,起身跟著王東升出去查看院子裏麵晾著的木材。


    都是幾顆粗壯的圓木,做出一張木床還有剩餘的木材。


    “可以!做一張床完全夠了。”


    “那我就放心了。”


    王東升憨厚一笑。


    回到堂屋坐下,翟家豪主動問萍萍爸,“婚期還沒定吧,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開工?”


    堂屋的幾個大人互相看了看對方。


    王東升笑了笑,“先去合八字,八字合了就定婚期,我覺得還是越快越好,怎麽說呢,主要是想著宗浩可能要進城工作嘛。”


    聽說還沒定婚期,得先去找算命的合八字,翟家豪剛想嘲諷王宗浩,搞不好八字不合呢。


    聽完後半句,翟家豪笑不起來了。


    “宗浩進城工作?”翟家豪吃驚不小,腦中悄悄冒出一個問號,“宗浩這小子還能進城工作?!”


    王東升一臉自豪,笑著指了指女婿翟惜墨。


    兩家商量陪嫁和婚期,也不關翟惜墨他們什麽事,所以兩夫妻坐在板凳上一個勁給自己肚子灌茶水。


    一直坐在石屋喝茶的翟惜墨,三言兩語說了說唐隊幫忙介紹工作一事。


    翟家豪心裏妒忌的很,他的弟弟,不給翟家人謀福利,卻隻惦記老丈人家的事!


    “這渾小子真是不知輕重!一點良心都沒有哇。”


    王宗浩領著萍萍在他那屋玩耍,給萍萍看姐姐的相片。


    聽到外麵幾個大人提到了他的工作,宗浩吊兒郎當的說:“害,就是去當個廚子,看把他們給高興的。”


    “廚子怎麽啦?你先去城裏工作,有機會,也帶我去縣城工作,到時我們就可以攢錢住在城裏啦。”陳萍萍開始謀劃未來的一家三口美好的生活。


    王宗浩連忙應付,“好好好!以後都聽你的。”


    倆人看了一會兒相片,一前一後出來聽大人商量正經事。


    經過商量,萍萍爸看著翟家豪,又看了看王家的女婿,“就是,這個木材呢還得現去萍萍大舅家扛回來。也不是很多,我看今天下午你們幾個跟我去萍萍大舅家扛木材?”


    “隻要木材扛回來,就可以開工做陪嫁,萬一這個婚期到時候很近,隻怕是要趕工呀。”


    王東升也讚成親家的意思,連忙點頭,“行,下午我們就去吧,宗浩,宗明你兩個,那,惜墨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幫忙扛木材?”


    王紫如坐在高板凳上,斜撐著臉頰,這事還真是躲不過去。


    就聽見男人沉聲道:“好。”


    “二哥,你也一起去吧,做陪嫁需要多少木材,咱們就扛多少回來。”


    “……嗯。”翟家豪沒想到自己一個木匠,卻還得跟著他們一起去山裏扛木材,心裏真是冤的很。


    早曉得木材還在山裏,他應該等他們把木材搞回來,再過來商量。


    “既然趕工,明天我就過來開始做陪嫁,一個木匠,沒有人給我打下手,做陪嫁沒那麽快。”翟家豪見木材的事情解決了,想著快點掙工錢,便催道。


    萍萍爸媽一早就說好了,做陪嫁的工錢是王家承擔,所以木匠什麽時候到家裏開工,他們並不是很關心。


    王東升點頭,“也是時候開工了!那行,寶兒他二伯,明天早上你就過來開工吧。”


    “既然趕工,那寶兒他二伯,這段時間你就不用每天來回跑,幹脆住在我們家。”萍萍媽說道。


    翟家豪也不想這麽大老遠每天來回跑,單趟路程都得浪費兩個多小時,腿都要跑折。


    見主家提議,開工期間暫住他們陳家。


    他也樂意,“這樣的話最好,能省下不少時間。”


    “那下午我就把萍萍她姐姐那間房重新鋪一下……”萍萍媽自言自語道。


    他們陳家房子也並不寬敞,萍萍姐姐出嫁之後,她那間房就空了出來,平常沒人住,也沒鋪床,都落了厚厚一層灰。


    王宗浩一聽翟家豪做陪嫁期間,會住在陳家,胸中頓時湧出了一絲絲不快。


    他拉著陳萍萍急忙回到他那屋,關上門,摟著陳萍萍腰杆,“萍萍!如果家豪哥這段時間要住你們家,你就搬過來,住我姐的房間吧。”


    “啊?那怎麽行?他們大人不會反對嗎?”陳萍萍咬著嘴唇,一臉害羞的說。


    “咱們都要結婚了,就算咱們今晚那個,也沒人敢說什麽。”王宗浩忽然欺近,鼻尖故意去逗萍萍的臉蛋,嚇得萍萍腦袋一偏就躲了過去。


    “就這麽說定了!”


    王宗浩沒想到萍萍這麽快就要住他們家,難掩喜色,忽然低聲道:“我就要進城工作了,萍萍,你會不會想我?要不,晚上你住我這屋?咱兩先把事兒辦了…”


    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悄悄話,陳萍萍羞得直跺腳。


    頓時,俏臉染上一片桃花般的紅豔,不住地捶打王宗浩的胸膛。


    “討厭死啦!你這個人耍二流子呀!”


    “萍萍你放心,你成了我王宗浩的妻子,將來我隻會更愛你,今晚咱們一起啊……”王宗浩心中充滿了喜悅,自己隨便想想便止不住那方麵的渴望。


    兩家大人聽了王宗浩一番話,尤其是萍萍媽,恨不得自己閨女這肚子當晚便能揣上王家的小崽子。


    那樣的話才能把王宗浩拴住,省的他還時不時想起朱豔。


    王家大人,也覺得陳萍萍還是搬過來住比較放心。


    王宗浩跑去陳家,大搖大擺的抱著陳萍萍的枕頭,像是告訴村裏人,陳萍萍已經是王家兒媳婦了。


    當天,時間也早。


    兩家人商定了婚事和陪嫁等事,兩家的男人與女眷分頭行事。


    王紫如母親與陳萍萍媽去找外村算命的給兩個新人合八字,定婚期,而王家的漢子,則是帶著三四個本宗的壯年漢子,一起去萍萍舅舅家搬運木材。


    ……


    快走到小鎮的時候,朱豔聽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朱豔!”


    張康脖子都快僵硬了,老遠看到朱豔,歡喜的不得了,連忙走上前迎接。


    “什麽?真是張康!他不會故意在岔路口等我吧……”朱豔忽然緊張地路都不會走了。


    昨晚她也聽了爸媽的意思,他們都覺得,嫁給張康絕對比王宗浩強。


    朱家去年就已經請木匠做好了陪嫁的家具,隻等刷油漆。


    王宗浩那混蛋突然退婚,搞得她也措手不及。


    朱豔與張康視線相撞,心中忽然緊張起來。


    “……是你啊,張康。”


    張康也是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給他遇到。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是出來趕集呀?”


    “嗯。”


    朱豔心裏非常清楚,在他們村,她是村中最好看的姑娘,性子溫婉,又能幹,很會打理家務活,還會納鞋底做布鞋,算得上十裏八村受婆家歡迎的女孩子。


    附近幾個村子得知她被退親,肯定很快就有媒人去他們家提親。


    這種事她早已見怪不怪,所以這一路從龍王村走出來,她也認真琢磨了王紫如那番話。


    想不被周圍人指指點點,懷疑是她有什麽問題才被退婚那種風言風語,或許隻能答應張康。


    跟他到了部隊,除了王紫如一家,也沒其他熟人認識他們。


    那樣呢,她的確可以過上另一種從沒想過的新生活。


    張康見姑娘低頭不語,心中十分忐忑,直話直說,“那個,朱豔啊,我這人比較耿直,我意思呢,你能不能考慮我提親?”


    朱豔緩緩抬眸,覺得張康做人還蠻大方,有什麽便大大方方說出來。


    “你放心!我絕不會對你有其他不好的想法,就單純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而我也缺個對象……”張康不知姑娘心中到底怎麽想,怎麽看待他的提親。


    一時間,兩手無措的搓著。


    半晌,朱豔鼓起勇氣問:“你心裏……是不是還喜歡陳萍萍?”


    張康聽到‘陳萍萍’這個名字,曾經的歡喜已然逐漸消失殆盡,不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眼見朱豔是很認真了解他與陳萍萍之間的感情,會不會出現藕斷絲連。


    張康不敢有任何掩飾,挺直脊背,忙說道:“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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