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的頭全壓在虞歸晚的肩膀上,他的唇似乎從她耳邊擦過,傳來一絲溫熱的氣息。


    虞歸晚聽到聲音,神色放鬆了一秒。


    “我們現在在去玉華山的路上,你先別睡,我們馬上就到了。”


    “你跟我說說話。”


    她生怕謝綏這會再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語速也比平日快上許多。


    謝綏似是明白她的用意,努力張了張嘴,“好,那你想聽我說什麽?”


    “咳咳咳……”


    剛說完一句話,他就咳嗽起來,謝綏整個人貼著她,虞歸晚能感受到他整個胸腔都劇烈抖動起來。


    “都可以,你想說什麽都可以。”


    虞歸晚一邊回答,一邊努力看清前方的路。


    此刻,天已經黑了下來。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夜的月亮完全被烏雲遮蓋住。


    可以說是,前方的路一片漆黑,虞歸晚無疑是憑運氣和膽子一路騎著馬狂奔,稍有不慎兩人隨時都有可能摔馬而亡。


    “阿晚,要是我死……”


    謝綏剛說出一個“死”字,虞歸晚就出聲阻止。


    “閉嘴。”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個語氣跟謝綏說話,謝綏彎了彎唇,繼續開口:“要是我死了,你就去找衛蘅,後麵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令牌就在我身上。”謝綏的語氣滿是繾綣與不舍,他有想過這一天,卻沒想過這一天來的這樣快。


    剛交代完,謝綏的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頓時,虞歸晚就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鮮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和無措。


    “謝綏?”


    “謝綏!謝綏!”


    可回應她的隻有耳邊呼嘯的風聲。


    謝綏徹底昏死了過去。


    虞歸晚隻能在心中祈求,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天不遂人願,在進入玉華山之後,便飄起了細雪,虞歸晚握著韁繩的手已經凍僵,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鬆開韁繩。


    上馬前她將自己的鬥篷披在了謝綏的身上,此刻細雪掛滿她全身,刺骨的冷意立馬蔓延全身。


    虞歸晚憑借上輩子對玉華山的記憶,策馬揚鞭,這條路雖然已經很久沒走過了,可她此刻卻將路線記得無比清晰。


    ……


    原本從城鎮到玉華山還需要一天的路程,虞歸晚拚命騎馬隻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玉華山山頂。


    她勒住韁繩讓馬停了下來,她想翻身下馬卻發現全身已經被凍僵了,她隻得微微往一邊用力,很快兩人立刻摔下了馬。


    虞歸晚幾乎是憑借意誌力背著謝綏站起來,朝那間熟悉的屋子走去。


    山頂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她幾乎是寸步難行。


    此時已經是深夜,師父和師兄也早就已經滅燈睡下。


    “咳咳咳。”虞歸晚清了清嗓子,用盡力氣喊道:“師父!師兄!”


    山頂風聲太大,虞歸晚的聲音消失在風裏。


    幾分鍾後。


    虞歸晚終於背著謝綏來到門前,不斷的敲打著門。


    “師父!師兄!”


    急促的敲門聲將睡夢中的楚越吵醒,緊接著楚越就聽到了虞歸晚的聲音,還嘀咕了一句,“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雖這樣想著,楚越還是第一時間去開了門。


    一打開門,就看見臉色蒼白的虞歸晚半跪在門前,身後似乎還拖著一個人,立馬把人扶了起來。


    “師父……你救救他。”虞歸晚看見楚越的那一刻,立刻紅了眼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楚越沒有遲疑,立刻和虞歸晚將謝綏一起搬了進去。


    點燃燭火,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楚越看見謝綏的第一眼,便皺起眉頭,幾乎沒有猶豫就給他塞了一顆藥丸,用內力將藥丸逼了下去。


    “箭上有毒,你封了幾個重要穴位,做得很好,你要是再晚來一步他就必死無疑。”楚越低頭嗅了嗅謝綏的傷口,想要辨別是什麽毒藥。


    “先拔箭,回舟你去打熱水來。”楚越頭也不抬的吩咐一聲,聽到了徐回舟進屋的腳步聲。


    “是,我這就去。”


    徐回舟聽到動靜立馬就過來了,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楚越吩咐做事去了。


    “阿晚,你扶著他讓他側臥,我來拔箭。”


    楚越交代一聲,虞歸晚立刻鄭重點頭。


    楚越出手利落,隨著斷箭被拔下的那一瞬間,頓時虞歸晚便覺得臉上一股涼意襲來,鮮血濺滿了她的臉。


    下一秒,昏迷過去的謝綏大口大口的吐著血,虞歸晚慌張的用袖子去擦,卻怎麽都擦不完。


    “謝綏,謝綏……”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一股無力感湧上來。


    “回舟,帶你師妹去休息。”


    楚越看著虞歸晚的狀態實在是不好,趕緊說了一句。


    徐回舟放下熱水,走到她身旁輕聲道:“師妹,你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師父在。”


    虞歸晚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蒼白,身子還在微微發抖。


    “師父,謝綏他……”


    還有救嗎?


    後半句虞歸晚沒敢問出聲。


    楚越沒有瞞她,聲音沉了沉,“我隻有一成的把握。”


    雖然及時封住了重要穴位,可終究中毒的時間有點長了,加上謝綏本身身體的原因,楚越也隻有一成的把握。


    得到答案,虞歸晚乖乖去了另一旁坐著,不給兩人添亂,楚越歎息一聲,到底也沒說話,知道她擔心便讓虞歸晚留在屋裏看著。


    虞歸晚披著被子坐在一旁,眼底沒有一點思緒。


    明明謝綏隻是合作夥伴的,但是在這一刻。


    她,不想讓謝綏死。


    謝綏是為了救她才擋箭的,她寧願是自己中箭而不是謝綏。


    “快!趕緊再給他含住參片!”


    “師父,這血止不住啊。”


    “趕緊去拿我的銀針過來。”


    ……


    兩人的對話傳到虞歸晚耳朵裏變得越來越模糊,到了後麵她雙耳發聾,隻能看見兩人迅速的動作。


    虞歸晚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似的。


    她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原本在外麵她的身子凍得發僵,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變得滾燙起來,就連鼻息也變得灼熱。


    不知道過了多久,虞歸晚再也無力支撐了,整個人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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