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燭火昏黃,搖曳黯淡,一青年男子臉色慘白,平躺在簡易木板床上。


    雲伯手指搭於其脈上,良久未動,眉頭緊蹙,似打成了結一般。


    玄月心急如焚,忍不住催問道:“究竟如何?可還有救?” 想那青玄道長,不過幾息之間便能把脈象斷個分明,哪似這般拖遝。


    好一會兒,雲伯才慢慢鬆開手指,他不過是個鄉野郎中,平日裏也就給村民們瞧瞧尋常的風寒、治治皮外小傷罷了,這般嚴重病症,著實未曾遇過。


    “老朽實在是才疏學淺,方才細細探來,這位壯士的肋骨皆斷,隻是這內髒有無損傷,老朽著實難以把出脈象啊。” 雲伯麵上滿是窘迫之色,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頭,“所幸你此前已替他止了血,如此一來,或許還能尚存一線生機,隻是這後續究竟如何,老朽著實不敢妄斷。”


    玄月又問:“那他何時能醒?”


    今日一早,玄月如往常那般往南家軍駐軍營房而去,行至山口不遠處,隻見血跡斑駁,橫七豎八倒著數十具屍體,場麵甚是慘烈。


    上前細察,其中一些身著大內禁軍服飾,再瞧那些著便服之人,竟有不少熟麵孔,此前他暗訪營房時,曾見過幾麵,皆是衛國公府的護衛。


    玄月順著馬蹄印,朝著東南方向一路追去,沿途打鬥痕跡不斷,屍體亦是隨處可見。


    待快要至三十裏亭時,隻見一護衛趴伏在地,卻仍死死抱住身旁那站立不穩的禁軍侍衛的腿,似在阻攔著什麽。


    玄月見狀,當即一個刀鞘擲向那舉劍欲刺向地上之人的禁軍侍衛,不過兩招,便抹了那強弩之末的侍衛的脖子。


    待他將地上護衛翻過身來,那護衛已是口吐鮮血,兩眼緊閉,似是已氣絕。


    就在玄月欲起身繼續追趕之時,腿突然被人緊緊抱住,那護衛掙紮著吐出 “護送…… 護送……” 四字,便徹底沒了聲息,陷入昏迷。


    對,玄月這次謹慎有加,探得護衛尚有微弱氣息,趕忙點封其出血量大的穴位止血,旋即帶著人匆匆入穀,尋雲伯救治。


    可這都整整一日了,雲伯翻了好幾回醫書,卻依舊是束手無策。


    “我且先回趟家,速去速回,速去速回。” 雲伯起身要走,他實不知此人何時能醒,他得再翻翻他爺爺留下的古醫書。


    玄月無語,他從腰封中摸出一顆養內傷的藥丸,塞到護衛的口中,他們隨少主出山時,青玄道長給他們備了不少能用到的藥,現在他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玄月略一思忖,覺得光治內傷怕是不夠,他又從腰封中摸出一粒紅色的藥丸塞到其口中,流那麽多血,補補血總歸是沒錯的。


    “月統領,衛國公府的一百三十二人的屍體,已找長風鏢局的胡頭護送回京,至於那些禁軍的屍身,就地掩埋了。”月劍裹著寒氣,從外麵回來說道。


    他沒說的是他們用雪埋的,直接扔到了大雪殼子裏了,待人發現也要等到來年的春季了。


    “此外,我等追至五十裏亭,再未見到人影,便折返回來了。” 他們這群人所擔之責,是保南宮將軍周全,以及護送回京,不便追得太遠,以免將軍那有什麽情況,鞭長莫及。


    玄月微微頷首,示意他退下歇息。


    那些禁軍如此不依不饒地追了這般遠,也不知營房那邊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思忖間,隻聽得一陣氣喘籲籲之聲,雲伯邊跑邊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老朽可施針以刺穴之法,暫且將人弄醒。”


    失血過多所致暈厥,刺穴之法與其他病症引發的暈厥大不相同,回家翻了醫書,已知行針穴位。


    玄月一聽,趕忙起身,側身立在一旁,示意雲伯趕緊行針,好將人暫且喚醒,也好從其口中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雲伯快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掀起那護衛的衣襟,將其腹部袒露出來,而後於臍中下三寸之處,穩穩落了一針,緊接著,又在上方精準地再刺一針。


    待其擼起那護衛的褲腳,落針片刻之後,男子緩緩醒轉過來,眼神中滿是茫然,側首看向身旁的二人。


    玄月見狀,趕忙湊上前去,竭力讓自己麵容帶笑,顯得親和些,而後附在男子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乃鷓…… 我是南宮珣世子的影衛,玄月。”


    畢竟衛國公府的人,恐怕並不知曉鷓鴣門與他們府中世子是何關係,斟酌之下,索性道出少主名諱,也好讓對方知曉自己身份。


    男子聞聽此言,眸色陡然一亮,猛地伸手抓住玄月的胳膊,急切說道:“我…… 我是衛國公府的護衛,喚作小五。聖上下旨,令國公爺出任副將,與前來的三軍一道收複失地,故而讓我們這些府兵先行回京。”


    虎哥此前曾私下叮囑過他,此次回京,實則是要護送一個至關重要的物件回至國公府,所以哪怕拚了性命,也勢必要阻斷那跟上來的禁軍,隻是這關乎機密,他自是不能擅自將此行目的道出。


    玄月略作思索,便了然,那禁軍恐怕是陪同宣旨公公一同前來的,遂緊接著問道:“他們為何要這般追殺你們?”


    隻是那小五似是耗盡力氣,再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眼皮一翻,又昏了過去。


    玄月趕忙讓到一旁,讓雲伯上前診脈。


    雲伯凝神診察一番後,心中一喜,先前離開之時,這脈象虛弱得仿若絲縷遊絲,幾不可察,如今再看,雖仍舊呈現虛軟之態,然已能夠明晰可辨,手指按上去,略微能感覺到脈象有起伏之象。


    聽到雲伯說小五脈象有所好轉,玄月這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道:“看來那藥起了效用,甚好。待再過幾個時辰,再給他喂上兩粒便是。”


    雲伯畢竟年事已高,見病人已有好轉跡象,便告辭回家歇息去了,隻留玄月一人在床榻前悉心守護。


    “咕咕…… 咕咕……” 寂靜之中,門外忽然傳來信鴿撲棱翅膀的聲音,原本垂著頭打盹兒的玄月猛地一驚而醒。


    他趕忙扭頭看向床榻之上的小五,卻見小五先前剛恢複了些許紅潤的臉色,此刻又變得慘白如紙,玄月心中一緊,不敢耽擱,趕忙起身開門,喚人去請雲伯前來。


    隨後,他彎腰將門口那隻明顯疲累不堪的雪鴞輕輕抱起,腳邊那喚作小白也亦步亦趨地跟著進了屋。


    玄月先是給雪鴞與小白各自倒了一杯摻了熱水的水,讓它們緩一緩。


    早前他便從京中玄影傳來的信件裏知曉,他們快要有少主夫人了,而且聽聞少主夫人還豢養了一隻雪鴞,想必就是這個送信的它了。


    玄月動作麻利地去掉竹筒上的蠟油,打開裏麵的信件,快速瀏覽起來。


    片刻之後,玄月放下信件,“原來如此。”


    到此刻,他方才明白,為何那禁軍會對國公府的護衛窮追不舍,原來他們所圖非小,不僅僅是要取南宮將軍的性命,竟是打算將南家軍、國公府的人一網打盡。


    他小心地將竹筒底部的油紙包著的藥丸倒在掌心,收到袖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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