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穎正低頭喝茶,見萬瞻進來後,她笑著點了下頭,不卑不亢,隨後有分寸的起身離開。


    萬瞻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手緊了緊,坐到萬郝對麵的沙發。


    “怎麽,現在看見我都不會稱呼了?”萬郝原本臉上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目光沉下來。


    萬瞻十分敷衍的:“爸。”


    他冷哼一聲,雖然是詢問的意思,但口吻卻像是下達命令:“那個女的,跟她把關係斷了?”


    “不可能。”萬瞻看著茶杯裏漂浮的茶沫,不與他對視。


    萬郝“砰”的一聲拍了下桌子,他掌控欲極強,容不得有人忤逆自己,抄起桌上的杯子砸了出去。


    冷眼看著自己兒子偏了下頭,血順著額角留下。


    “她是個沒腦子的,有這些證據不等合適的時機一擊斃命,打草驚蛇,連你也沒腦子了?!”


    萬瞻隻是慵懶的靠著椅背,甚至沒擦血跡,忽然笑出聲,隻那笑無比的諷刺,悲涼。


    “反正我在你眼裏本來也沒腦子,不差這一次,我一定會娶她。”話落,他直接起身便走。


    “混賬!”


    聽見身後老爺子的怒音,他腳步不停,坐進車後座,吩咐:“開車,去華苑小區。”


    華苑小區是景絲雨現在住的地方。


    樓上。


    鄒穎眼神複雜的看著萬瞻的車開遠,直到看不見,她才拉上窗簾,攏了下披肩轉身下樓。


    “一個二婚拖著養女的女人,也值得他如此任性!”


    管家想了想,“老爺,先生也是一時沒想通,遲早會想明白,不用操之過急,擔心身體。”


    “就他?嗬。”


    她站在樓梯口聽了會萬郝跟管家的對話,然後才過去給他倒了杯茶,“老爺,消消氣。”


    萬郝盯著她遞來的茶杯,神色並未緩和,眯起眼睛:“這些年委屈你了,你當真不恨我?”


    氣氛安靜,管家很有眼力見的退出去。


    鄒穎抬頭笑著,讓對方能看見自己含笑的眸子。


    “當然不會,是老爺給了我一個家,我的榮幸。”


    住在一起久了,她自然知道怎麽取悅萬郝。


    果不其然,萬郝緩和臉色,心情不錯的樣子,“是我多慮了,以後有機會給你轉股份,也讓你有一份保障。”


    聽著他又一次地畫大餅,鄒穎垂下眼睛,笑而不語。


    萬郝這幾年身體不好,腦子也愈發糊塗了。


    ^


    台江小學。


    下午第一門考語文,中午的學校食堂。


    成績不好的學生臨時抱佛腳,捧著語文書看。


    幾乎沒有人關注京瓷,也沒什麽閑言碎語。


    “小瓷,網上的視頻你爸爸怎麽不刪了?”


    溫月亮坐到對麵,有些嫌棄的把番茄炒蛋裏的番茄挑出來,全倒進翁子仁的餐盤裏。


    翁子仁習慣的拌進米飯,提醒:“說不定有別的用途。”


    “不著急刪,可以再發酵一會。”京瓷看了眼翁子仁,她倆差不多同時開口。


    溫月亮:“……好吧。”


    她反正聽不懂,專心吃飯,餘光看著一處,放下了筷子,“那人你們誰認識,怎麽老看過來?”


    她說的是一個穿連衣帽,戴著眼鏡,因為帽簷壓的很低,看不太清五官的男生。


    翁子仁回頭瞥了眼,什麽也沒看見,不在意的搖頭:“不知道,學校看我們的人還少。”


    他們三人湊在一塊本就是風雲人物,更何況他這麽帥。


    溫月亮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很是無語,隔著桌底踹了他一腳,“別自戀。”


    “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不是君子。”


    “我吃飽了。”京瓷放下筷子,她一貫的優雅,但她吃飯卻總是很快。


    歡喜冤家之一溫月亮停腳,抬頭微笑:“下午考完試你要去補習機構嗎?”


    “不去,有事。”具體什麽事京瓷沒說,溫月亮也不會多嘴去問。


    京瓷離開食堂往教室走,她低頭看手機上的消息,路上經過學校花壇時被人攔住。


    是景西西。


    她臉色不是很好,一雙眼睛有明顯哭過的紅腫。


    聲音沙啞,帶著點譏諷:“京瓷,你爸爸那麽厲害,為什麽不刪掉網上的視頻?”


    京瓷抬了下頭,沉默著,又低頭去看群裏的消息。


    剛準備繞開景西西走——


    “怎麽,是因為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媽媽跟你的關係,所以故意不刪的,對不對?”


    景西西一想到節目上自己對京瓷的嘲諷,引以為傲的也隻有這一個,京瓷沒有媽媽,她是單親家庭。


    而她景西西卻有景絲雨那麽完美的媽媽,還有萬瞻那樣厲害的準爸爸,至少這一點她比京瓷強。


    可現在……


    她隻覺得可笑,當初的自己十分可笑。


    景西西越想越覺得委屈,抬手擦掉眼淚,稚嫩的臉龐紅了一片,“所以,你也是媽媽的孩子,卻一直在看我笑話。”


    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她,要不是這次爆出視頻……


    京瓷偏頭看她,沒怎麽思考,無甚波瀾的開口:“你在唱什麽獨角戲?”


    景西西愣住,眼淚要掉不掉的掛在眼角。


    像是剛想明白景西西為何而來,京瓷握著手機的手垂下,挺優雅也挺乖的疑惑。


    “所以,你不是孤兒出身嗎?”


    她沒有看不起孤兒的意思,隻是景西西的身份能想到這麽多,挺讓人意外的,但又合乎常理。


    看不起單親家庭,實則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在發病吧。


    “所以你是怕景絲雨回來,才不停找存在感?”


    被看穿真實心理的景西西手一緊,下意識往後退了小步。


    京瓷不願與她多說,繞開她走,這就跟遇見一隻螞蟻沒什麽區別,一腳踩過去就完事了。


    甚至挺無語的。


    留下景西西麵色蒼白的駐足原地,精神陷入恍惚。


    臨近考試,路過的學生漸漸變多,她一抬頭,卻看見不遠處一個戴眼鏡的,很普通的男生。


    景西西卻感覺到一陣心慌,像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盯住,整個後背都開始發涼,冒出冷汗。


    她有些狼狽的逃離。


    秦淨扶起滑落鼻尖的眼鏡,看了眼京瓷離開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這邊,京瓷看了好一會,才在群裏發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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