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寒假很快就過去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高一下開學那天,白澤川出門時正好碰到唐遲,兩個人一起去上學。


    唐遲臉上洋溢著笑容:“嗨!川哥,你神算子啊,我按照你說的做,這學期,我媽開始給我零用錢了。”


    白澤川淡淡一笑,回:“恭喜啊。”


    隔了幾秒,唐遲想起來了什麽,嘴角的笑容有點壓製不住。


    “誒,川哥,我看單小妹這個寒假天天來給星爺補習,說實話,你是不是高興慘了。”


    “能不高興嗎,天天見到她,四舍五入,算是一家人了。”


    “嘖嘖嘖,還真是瘋魔了,都開始做白日夢了。”


    唐遲一個勁的搖頭,一家人?還遠著呢,單小妹都還沒答應,川哥倒好一天天的盡是做夢,盡是肖想。


    白澤川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沒理他,站在一旁等車。


    *


    劉笙家庭條件中等,爸媽對她的學習很是看中,所以平時她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其實還挺壓抑疲憊的,平時就喜歡看看言情小說解解乏,滿足一下心裏那顆青春期正在迸發的愛情小火苗。


    她家就住在一所重南市外國語學校旁邊,平時上下課,她回家的話一般都會碰到一些外國學生,雖然是外國語學校,但是裏麵大多數都是中國人,所以大部分時間這裏的學生都是說的中文。


    這所外國語學校是私立學校,各種設施都很完美,比重南一中還厲害,裏麵的學生各有各的性子,家境也不是一般的好,比白澤川這種學生的家境還優越。


    開學那天下午,她邊走路邊看小說,在轉角處一不小心迎麵撞到了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看著像外國人,棕栗色頭發,藍色眼眸,像是藍水晶,很是好看,身穿灰色校服,但整體樣式和重南一中差不多,裏麵襯衣的衣領開了幾個紐扣,露出了白皙的皮膚,外套被他懶懶散散的拎在手上,棕色眉毛濃密,雙眼皮,鼻子高挺,薄嘴唇,嘴角還殘留著血,右眉尾貼了一個創可貼,全身散發著不良少年的氣息。


    他眼神一點不溫柔,死死的盯著撞到他的劉笙,眉毛緊蹙,一開口就是那凶猛的聲音:“讓開!”


    被他外貌吸引住的劉笙傻傻的愣住,心動一瞬,壞壞的男孩魅力好大,也完全沒聽到他講話。


    那個男生煩躁的嘖了一聲,又喊了一聲:“耳聾了!”


    這時劉笙才回過神,立刻收回視線,緊張的顫了一下睫毛,下意識退到旁邊給他讓出路,低著頭把書合上抱在胸前,顫抖著嘴唇,微微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男生看都沒看她,直接順著她讓出來的路,邁著大步離開了。


    等他走遠後,劉笙才默默起身看著他的背影,想到剛才他說的一口流利的中文,長相又像外國人,她不知為何對他更加有興趣。


    公交車站就在外國語學校外麵不遠,劉笙時常在這裏等車,她邊看書邊等,但怎麽都看不進去,腦海裏始終浮現剛才那個男生的樣子,有王子一樣的外貌,卻沒有王子的忠誠,反而是一頭很凶殘的惡狼。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就是叛逆的狠狠心動了,完全沒有任何理由。


    如果真要說理由,或許是被爸媽壓抑久了吧,生活裏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上完學校的課,還得去上補課班的課,她覺得人生好枯燥乏味,叛逆就這樣產生了。


    等車間隙,她旁邊有兩個外國語學校的,穿著芭蕾舞裙的女生突然談到了一個人,雖然沒有外貌特征的描述,但是她很肯定他們就是在說剛才的那個男生。


    女生a:“我剛才看見高一八班的薑瑞旭又逃課了。”


    女生b:“那不是很正常嘛,他本來就不是什麽乖學生,在班級倒數,性格特別差,經常打架,連老師都不敢拿他怎麽樣。”


    女生a:“我還聽說他媽媽是作家協會的會長,還是重南一中的校長,爸爸是德國貴族德氏,這身價不得了,老師能拿下他就怪了,他媽媽肯定給咱們校長打過招呼了,不然就他那個性子,還能再這個學校待下去嗎,不可能啊。”


    女生b一臉的花癡:“不過薑瑞旭長得是真的好看,又是德國混血,我們學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不過他好像並不在意。”


    女生a:“什麽叫好像!並不在意啊,他是換女朋友換慣了,玩玩罷了,那是根本不在意,好吧,沒一個是真心喜歡的,感覺就像是找一個陪伴,不光如此,他還挺浪蕩的,反正我是不喜歡。”


    這時公交車來,劉笙依依不舍的上車去重南一中,而那兩個女生並沒有坐這輛公交車,所以劉笙的聽牆角就在此刻斷掉。


    在這段談話中,她完全可以肯定剛才那個男生就是薑瑞旭,因為話題中提到了混血,長得好看,逃課這些關鍵詞。


    因此,在她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中,就這樣突然的,她把這樣一個和她天差地別的人的名字寫在了心裏。


    但有些突然闖入的歡喜,不一定是好的,因為我們內心的怦然心動在那一瞬間蒙蔽了我們的雙眼,使我們無法一開始就能分辨出那是光,還是深淵,隻能一味的感受到當下內心的歡愉。


    但。


    那一刻淩駕於理智思維以上的心動確實是真的。


    無法反駁。


    *


    白澤川和唐遲在側門下車,側門有一個很長很長的坡,兩邊樹木茂盛,遮住了陽光,看著很幽靜。


    他們剛走到半中央,身後就有一個男生火急火燎的往山坡上跑,肩膀狠狠的撞到了白澤川,男生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眼裏都是火氣,但什麽都沒說,連道歉都沒有,就離開了。


    白澤川也沒追究,隻拍了拍被撞的肩膀,然後看向那人,灰色的校服外套被他不規矩的搭在肩上,身段很好,棕栗色頭發,根本不是重南一中的學生,他不解的皺了皺眉。


    唐遲也看過去,略帶思索的說:“川哥,剛那個人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吧,灰色校服……倒像是外國語學校的。”


    白澤川嗯了一聲:“就是。”


    唐遲疑惑:“他怎麽進來的,我們學校一向管得嚴啊。”


    “這裏是側門,警衛一般不在這邊,雖然有監控,但是他可以避開側門的監控,從矮牆那邊翻進來。”


    白澤川淡淡的解釋,倒讓唐遲想起來,操場那邊的圍牆就是矮牆。


    “也對,側門這邊一直是盲區,一般不太管。”


    *


    高一六班教室,大部分人都在拚命趕寒假作業,伊一作為英語課代表,英語又是年級第一,這不有很多人都來找她要英語作業的答案。


    此刻宇文柔在看小說,楊晨在抄伊一的英語作業,而伊一在班級裏上上下下的挨個催作業收作業,教室裏也鬧哄哄的。


    本來這種催作業的事情很讓人煩,但是因為伊一的情緒穩定,輕聲細語又麵帶笑容,很溫和,大家都願意她來催,男女同學都愛和她講話或者請教不會的題目,當然,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聲音很好聽。


    伊一的前桌還沒有來,所以楊晨就坐在了那個位置,在她的桌子上抄作業,隻是圖個方便,反正英語都是些選擇題,在這裏兩三下寫完了就直接交了。


    白澤川一進教室,就習慣性的往伊一那邊看,結果她不在,隻有楊晨在她桌子上寫作業,真是太紮眼了,他又環視了一圈,發現她正在收寒假作業,他頓了頓,往她的座位而去。


    唐遲本來也是要來抄英語作業的,也跟著白澤川往那邊走,不過看到那邊的情況,他心道楊晨你完了,居然敢坐在單小妹對麵。


    白澤川坐在宇文柔對麵,一句話不說,就看著楊晨,那個時候楊晨正專心致誌的抄作業,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人是白澤川,還以為是他坐的這個位置的同桌來了,所以沒太管。


    麵前一片陰影灑落,宇文柔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慢悠悠的翻了一頁,問道:“澤川哥,你找伊一啊。”


    她沒注意到現場是什麽情況,反正就這樣隨意一問,結果害的楊晨心一顫,他側眸心虛的看向白澤川,兩個人一對視,白澤川還笑裏藏刀的笑了笑,順便對著宇文柔有力的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唐遲縮了縮鼻子,似乎聞到了醋壇打翻的味道。


    楊晨一個激靈立馬站起身,很識相的說:“那個……川哥,你坐,我也寫完了,我就……就回去了,嘿嘿嘿。”


    白澤川又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直接側身,給他讓路。


    楊晨因此拿著筆,張牙舞抓的快速逃離。


    白澤川滿意的坐進去,唐遲順勢坐到宇文柔對麵,盯著她的小說,調侃:“柔小妹,作業做完了嗎,就在這看小說。”


    “家裏有大神哥哥,怎麽可能沒做完呢,你在說什麽廢話,唐遲哥。”


    宇文柔頭也不抬的回他,話落後,又悠閑的翻了一頁,唐遲一個勁的低頭去找她的眼神,結果一頁翻完,也不給他一個眼神,他被氣笑,啪啪啪的拍她的書。


    “柔小妹,你什麽意思,看都不看我一眼。”


    被打擾到看書的宇文柔,真是氣死了,頁麵還被唐遲的大手掌遮住了,她抬眸,氣狠狠的講:“你幹嘛啦,把手拿開,我看書呢,等會上課就看不了了。”


    唐遲沒動作,就看著,要個解釋。


    “快點!”宇文柔皺眉看著他。


    “不放!你自己說,川哥你看了眼,我連看都不看,現在居然還瞪我,一個月不見,你啥意思啊?”


    這個寒假,宇文柔一家子去了北方奶奶家過年,所以這一個寒假都住在那邊,自然和唐遲有一個月沒見了,雖沒見麵,但是電話打得不少。唐遲一個勁的纏著她打電話,因為唐遲改了熬夜打遊戲的壞習慣,所以有的時候會早上打過去,可誰曾想阿柔熬夜看了小說,直接給他摁斷,她要補覺,他連“早上好啊”這四個字都沒說完,真是氣死了,後來他就改到晚上,那正好,既然要熬夜看小說,那就晚上打,這次阿柔接了,但是打了沒一分鍾,又被摁斷,唐遲這個話包子,對阿柔有說不完的話,直接擾亂了阿柔的耳根子,ok,唐遲一點不氣餒,他就不信了,於是就一直打一直打,把阿柔的手機都快打爆了,而他也直接把話費打沒了,於是他又充上話費,又打了最後一通,而這最後一通阿柔接了,並給他下了紅色預警,要是再敢打再敢浪費話費,直接拉黑,好吧,唐遲這才消停。


    宇文柔聽完,真覺得他胡攪蠻纏,居然還吃起醋了,她完全沒招了,直接掰他的手指,奈何力量懸殊,掰了半天,半點沒動,她更氣,直接求助白澤川。


    “哎呀,澤川哥,你快管管他啊。”


    白澤川從坐進來開始,就一直拿著伊一的寒假作業看來看去,欣賞來欣賞去,結果這兩個人在這鬧來鬧去,他真的心煩,此刻宇文柔來求助他,他眼都懶得抬,漫不經心翻了一頁,繼續看著,接著就下逐客令:“唐遲,你在這吃哪門子醋啊,想讓我姑娘一個人收所有作業?”


    話落,他才把一個尖銳的目光遞過去,唐遲的心咯噔一下,慢慢收回手,不敢再鬧,不敢再耍小脾氣,立馬露出好臉。


    “嘿嘿嘿,我這就去,這就去。”


    白澤川滿意的別開視線,繼續翻看著。


    宇文柔看著被整治的唐遲,一個勁的笑得開心。


    “快去啊,唐遲哥,哈哈哈哈。”


    唐遲朝她不滿意的努嘴,一個白眼給她拋過去:“去去去去去!看你小說去。”


    宇文柔不服氣的也給他一個白眼,懶得管他,低頭又去看自己的小說。


    但唐遲沒有要走的意思,磨磨蹭蹭的開口:“川……川哥。”


    “什麽事?”


    白澤川放下練習冊,抬頭看著他。


    “就……就那什麽,我的英語作業還沒——”


    唐遲笑得很詭異,也有點陰謀詭計,白澤川立馬看透,不過,這個表情,真是神似當初阿柔騙他做清潔的表情。


    白澤川幾乎是在他沒說完話,就直接接上了他的話:“給我。”


    “啊?”唐遲疑惑的驚呼一聲。


    “你不就是想讓我抄,你去收作業,到時候直接兩全其美,你也不用在補交作業了,是吧?”


    “嘿嘿嘿,”唐遲不好意思的笑,問:“你怎麽知道我要說這個?”


    “是不是廢話多?”


    唐遲立馬擺手,“不不不,絕不廢話。”


    “拿來。”


    白澤川掌心朝上把手遞過去,唐遲利索的把英語作業遞過去。


    “謝了,川哥。”


    話落,唐遲離開,白澤川則坐在位置上幫他抄作業,雖然是抄,但是一點都沒看標準答案,也沒看伊一的答案,就盯著卷子,一道題一道題的親自做,做的也很順,似乎是腦袋裏裝了答案一樣。


    宇文柔撐著腦袋好奇的盯著看了半天,禁不住感歎:“澤川哥,我家伊一都沒答應你,你怎麽一口一個我家姑娘的叫啊。”


    白澤川抬眸看她一眼,又低頭寫,勾起唇角,淡淡的說:“等著吧,以後你得叫她嫂嫂,別一口一個伊一的叫了。”


    “哼!追上了再說吧。”


    “瞧著吧,我勢在必得。”


    宇文柔這時一頓,看著他,若有所思道:“澤川哥,我發現你在這方麵莫名自信。”


    白澤川輕哼一下,道:“不是莫名,我就是自信。”


    “……”


    宇文柔無語。


    不知多久,伊一抱著一疊的作業回到座位,看到白澤川在寫作業時,順便就問了一嘴:“你沒寫完嗎。”


    這時白澤川停筆,抬眸看她,笑了笑,說:“沒,不是我的,是唐遲的。”


    “你幫他寫啊?”


    伊一把作業放到窗台邊,然後坐下,整理自己有些亂的桌麵。


    白澤川寫完唐遲的名字,蓋上筆蓋,把作業往剛才伊一放作業的位置一扔,說:“我幫他,他才能幫你,而且這是他作為英語課代表的職責。”


    說的有道理,伊一忍不住點頭,她把書本這些豎起來,放在桌子上上下碰了碰,很快變得整齊,剛把這些平放到右上角,白澤川就把最上麵的一本數學作業拿了出來。


    伊一看著他翻了翻,疑惑問:“怎麽了?”


    白澤川邊翻邊講:“剛剛我沒經你允許就翻看了你的作業,先說聲抱歉。”


    “哦,沒事的。”


    伊一笑著回答他。


    話落,白澤川抬眸看著她也笑了下,接著就把數學習題冊反轉並擺放到她麵前,指著其中有到題說:“伊一,看看這題。”


    她沒第一時間看,而是下意識問:“是我做錯了嗎?”


    白澤川搖頭:“你的所有作業全對了,不是對錯的問題,你要不要仔細看看。”


    伊一疑惑了幾秒,才低頭去看那道題,所有過程,從頭到尾,認認真真仔細看了一遍,確實不是對錯問題,可是到底哪裏有問題呢,她想不到。


    “呃……要不,你告訴我一下,哪裏不對。”


    伊一手裏習慣性的拿著自動鉛筆,緩緩仰起頭看著他,尷尬得用左手撓了撓頭。


    白澤川輕笑著點頭,並拿過她手上的鉛筆,畫出了幾行步驟,說:“這些步驟其實可以不用,直接跳過也可以得到答案,有的時候從簡比較好,特別是在考場上,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終於,伊一恍然大悟的笑了:“明白了,謝謝,我會注意的。”


    “沒事,以後不懂的其實也可以問我的,不用一直找阿煜。”


    上學期,伊一就一直找宇文煜問問題,這學期,白澤川得討回來,就想著借講作業的緣由和她在學校有更多的接觸,這多明顯的暗示,伊一當然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臉紅著答應他:“……哦,好……”


    *


    校長辦公室,薑瑞旭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放在沙發麵前的茶幾上,一個杯子被他腳底弄倒,靜靜地躺在一邊,裏麵的水順著桌子流到了地上,灰色外套被他隨意的仍在沙發一角,一邊的衣袖拖到了地上,他閉著眼在休息,似乎在等什麽人,嘴角的血已經凝固了。


    辦公室的落地窗那邊,窗簾大開著,落日餘暉之下,光從落地窗透進來剛好照到他的頭發,金色閃著光,配上那一張冷豔的臉,好似一個精靈。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打開,哢嗒聲響起的那一瞬,薑瑞旭醒了,他倦懶的抬起眼皮朝門邊看去,婦女穿著黑色的西裝,幹練的身段,棕色的頭發盤起一個低丸子頭,耳邊有些許劉海,彎彎的,勾勒出她流暢的下顎線,臉上毫無皺紋,妝容幹淨透亮,眉眼和薑瑞旭很像。


    兩個人一對視,婦女一點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這裏一樣,她瞄了眼茶幾上的腿,愣了一秒,淡淡的關上門,朝辦公桌走去,眼神淩厲嚴肅:“腿放下來,禮貌點,回去上課,別讓我說第二遍。”


    很顯然,這婦女是重南一中的校長,也是薑瑞旭的母親——薑墨書。


    薑瑞旭哼笑,反其道而行之:“不去,無聊。”


    薑墨書年輕時在國外留學,和薑瑞旭的父親兩情相悅,很快就在一起了,有了薑瑞旭,可是快節奏的婚姻,感情根本不長久,薑瑞旭的父親有了外遇,薑墨書這個人眼裏容不得沙子,是個完美主義者,所以離婚了。她獨自帶著孩子回到中國,親自撫養他。


    可是平常她在學校,在作家協會,忙得不可開交,那個時候,校長一職,作家協會會員一職剛起步,孩子也還小,她沒時間照顧,所以請了保姆,漸漸的,她適應了有保姆幫她分擔的育兒壓力,所以就一直專注自己的事業,就算在同一個家,薑瑞旭也見不到她幾麵,早出晚歸的,可以說根本看不到,時間一久,薑瑞旭就變成了這樣一副目中無人冷漠的樣子,她知道是她的錯。


    她坐在椅子上,拿文件的手一頓,看他幾秒,歎息一聲,說:“你在學校惹是生非那些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雖然我能走關係幫你擺平了,但是你也至少聽話點吧,結果你看,今天剛新學期開學,你就不去上課,你到底要幹嘛,你現在是學生!要好好上學!!”


    “行啊,要我好好學習是吧,那就給我轉學,轉到重南一中,我就好好學習。”


    薑瑞旭順勢和薑墨書談條件,滿臉的陰謀詭計。


    薑墨書一頓,說:“你又有什麽花花腸子,外國語學校我花了好多錢才把你弄進去,你現在又要來重南一中,那我付的錢都打水漂了,這事沒得商量。”


    薑瑞旭嗤笑一聲,朝茶幾一揮手,玻璃杯打碎,薑墨書這時火氣蔓延開來,凝視他,他站起身,一腳踢開茶幾,朝薑墨書走去。


    他深邃的眼眸居高臨下的看著薑墨書,說:“薑墨書,我的任性,還不是你養出來的,你就要承擔後果,況且錢一直都不是你會擔心的問題,你隻是擔心我毀了你的麵子,要不然你就不會費勁心思的把我弄到別的學校去了。不過現在,我就要和你對著幹,如果不讓我過來,我就讓你感受感受真正丟臉是什麽樣的。”


    他不是在開玩笑,薑墨書聽得出來,他一向說到做到,在學校幹的那些混賬事,都是為了氣她的,她也都知道,現在他這樣說,就是在威脅她。


    她想了想,不能讓他那個樣子胡來,不然不知道要惹出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事出來,於是答應道:“行,要過來也可以,但是必須上完這學期的課,不然所有事情免談。”


    讓他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是不可以。


    薑瑞旭一臉不在意,反正他剛剛說的話隻是威脅威脅而已,和她對著幹對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所以他在哪裏上學都無所謂,但是既然她當真了,那麽他如果能去重南一中,那就更好,可以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鬧事,簡直完美。


    “可以,下學期準時報道,我們尊敬的薑墨書校長。”


    給她行了個痞裏痞氣的美式軍禮,然後往外走,剛要開門的時候,薑墨書還是擔心的提醒他:“去處理一下傷口,別總是這樣胡來。”


    “哼,少惺惺作態了!”


    薑瑞旭一個用力,一聲巨響,門“嘭!”的一聲關上,辦公室突然安靜,薑墨生又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現在孩子變成這樣,她也無力回天,不管她用什麽辦法,他都不聽,胡來更是他一貫的風格。


    也是此時,廣播鈴聲響起。


    晚自習時間到,伊一抱著作業從二樓往三樓走,而薑瑞旭在教學樓裏吊兒郎當的亂竄,想看一看薑墨書把整個學校管的怎麽樣。


    結果,不怎麽樣,嗤!


    薑瑞旭在三樓沒了耐心,直接急匆匆地往二樓跑去。


    碰!


    在上下拐角的樓梯平台處,和伊一撞了個正著,書撒了一地,有些書還順著樓梯一直滑倒了二樓平台,不過幸好伊一反應快的趕緊伸手抓住扶手,這才避免了一場災禍。


    薑瑞旭懶得管她,看了一眼,一眼而已,什麽也沒注意,而且那個時候樓梯間背光,光線非常的暗,一閃而過的是伊一穿的規矩的校服,那一頭高馬尾,五官以及長什麽樣子,完全沒看見,隻看到即將傾倒的身體,他也沒好心的去扶,直接略過她,往下跑,或是心情好吧,居然還順帶留了句話:“自己收場,我不管了。”


    伊一反應過來後,很懵的歪著頭往樓下看去,隻看到了一個棕栗色的頭發,幾秒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這是哪個班的學生啊,這麽沒禮貌。


    然後她又自己把地上的書撿起來,重新上三樓。


    *


    後記:蝴蝶風箏——女主獨白


    今天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帶我去他家後院的大草坪放了風箏,說起這個,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的後院,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還記得是上次國慶假的時候,進門的第一眼,透過客廳的大落地窗,就看到了大草坪,以及他的母親——徐阿姨,遠遠的一眼,她的慈眉善目和溫柔的笑容,我居然會看的清清楚楚,也覺得非常的親切,很神奇吧。


    我也覺得很神奇,直到徐阿姨走進,我才看清了她的長相,非常的漂亮,如玉石般的美麗動人,難怪,他會這樣的漂亮。


    我常覺得他漂亮,但是這種漂亮不是女性化的漂亮,是精靈天使的美,也有著男性獨特的魅力,他很俊美,尤其是那雙真誠又蠱人的雙眼,一對上視線,我總覺得會被他所蠱惑,也更加不受控的移不開視線,讓我臉紅心跳,似乎墜入雲端,踩在那綿軟的雲朵上,卻也覺得安穩。


    寬大的,蔥綠的草坪上,他帶著我一起牽著風箏線,我們肩並著肩站著,遠眺著他為我做的蝴蝶風箏越飛越遠。


    我該如何形容那時我的心情呢,是遺憾得以彌補的滿足感,還是跟他呆在一起的幸福感,還是我的指尖時不時觸碰到他的指尖,又急忙錯開的緊張感。


    那一刻,我不自然的蜷縮著指尖,紅著臉抬眸側目,看著他,第一眼,是那絕美的側顏,第二眼,是那高挺的鼻梁,第三眼,是那之前一直注視著我的眼睛,但此刻的他沒看我,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風箏,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剛才我的觸碰,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我猜不透他,然後我又緩緩的轉過頭,繼續看著遠處的風箏。


    看著它飛入橙黃的雲海中,飄來飄去,而我和他是它的掌舵人。


    有的時候,我覺得風箏線斷掉也沒關係,無憂無慮的自由誰不想要啊,可是此刻,我不想它斷掉,我隻想緊緊抓住它和他。


    因為,人生的第一個風箏出於他之手,我無比的珍惜它,也珍惜那一份真誠對待我的他。


    放風箏的這期間,我和他說了很多話,也坦白了一些事情。


    我說:“白澤川,非常抱歉,上次元旦晚會我聽到了你和莫佳佳的談話。”


    其實我很早就想坦白了,奈何總是忘記或者沒有合適的時機,恰好今天的這個機會,這氛圍,挺舒適的,我覺得比較適合談一談。


    我坦白了這句話之後,他就立馬接了我的話。


    他說:“我知道。”


    那聲音很平淡,眼神也並沒有看向過我,依舊毫無波瀾的盯著風箏,手上還在不斷的放著風箏線。


    當時我有些錯愕,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的,於是我又接著問。


    我說:“你怎麽知道的?”


    這時,他終於看向了我,也對我笑了笑。


    他說:“從元旦晚會到放假,我一共情緒激動了兩次,因為誰,不言而喻,但第二次的時候,你在,你還為我係領帶,你說‘對不起,又讓你生氣了,又讓你煩了’,而正是這個‘又’字暴露了你,讓我知道了,那晚,你聽到了。”


    他說完後,我直接就愣在了原地,說不出話,心裏和眼裏很平靜。


    他一手拿著風箏線,一手放在我的肩上迫使我和他麵對麵,我照做了,而他又繼續問我。


    他問:“伊一,既然聽到了,為什麽不問我和她的關係呢?”


    他非常認真的在問我,可我依舊看著他沒說話。


    他隻好繼續問:“是不好奇還是不敢問,或者不在意我?”


    這一次,我終於有所反映了,心開始難受了。


    怎麽說呢,當時的我,確切的感受到了他有點難過的心情,其實不好奇不敢問不是他想問的,他隻是想問在不在意他這件事,我挺心疼他,他喜歡我,我卻沒辦法這麽快的給到回應,等待確實挺苦的。可我當時確實不好奇他們的關係,我覺得可能是莫佳佳喜歡他,他不喜歡莫佳佳的關係,而且那時他剛和我表白不久,而我又那樣的厚臉皮,再怎樣,我都不可能去幹涉他的事情。


    但是在不在意他,我無法撒謊,或許我是一個不專情的人吧,心裏莫名其妙的就裝了兩個少年,我的哥哥和他。說實話,他沒給我表白的時候,我確實沒太看清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直到他給我表白了,我才後知後覺發現,其實我早就有點在意他了,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似乎是從上次拍情侶照的時候,我就變得奇怪了。


    但我還是不太清楚我為何會偷偷把他放進心裏,甚至於我一點察覺都沒有,就隻是覺得,一看到他,我就怦然心動了。


    一下,兩下,三下,無數次頻率快的鼓動得厲害。


    針對這個問題,我很認真的回答了他。


    我說:“作為當時的我來說,我確實不好奇你和莫佳佳的關係,因為那時的我對你還不是那麽在意,而且,你對我表白時候說的那些細膩的話,令我非常的感激,但同時,我也非常的愧疚,你對我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有耐心,可我卻還是厚臉皮的向你要了一個三年之期,迫使你等我,我很抱歉利用了你喜歡我的心,所以,我不能幹涉你任何事情,也沒有任何資格問你任何事情,特別是你比較私密的問題。”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的平靜,也都一直看著他,眼眶雖有些酸有些紅,但是我沒哭,我覺得這件事情,我沒資格哭,因為是我對不起他。


    他沒回話,隻默默的看著我,眉頭微皺著,我能看出來,這不是不耐煩的意思,他隻是不喜歡我說這樣客氣以及不看好自己的話語,我明白。


    我又接著講。


    我說:“作為現在,此時此刻的我來說,我依舊不在意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是你,我覺得我有點在意了。你時常能看得透我的情緒,而現在,我從你的眼睛裏,也看到了你的情緒,你那種想說但又欲言又止的狀態,我覺得你不是非常想告訴我你和她之間的事情以及恩怨,所以我尊重你,也覺得你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完全坦白才叫真實,才能彼此信任,有的時候,如若有苦衷,不坦白也沒關係,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反正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做下的每一個判斷。”


    對,我真的相信他,非常非常。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確切地說,在我說完我有點在意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笑了,那種靦腆的笑,說實話,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他,還蠻新鮮的,新鮮少年。


    然後他就說:“我很開心你對我說這些,我也確實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還沒辦法告訴你,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告訴你的。”


    話落後,我笑著點了頭,他又繼續說:“但,你不是沒有任何資格,你在我這裏,可以任性的擁有任何資格,真的。”


    真的兩個字給他單獨挑出來了,也說的非常的真摯。


    我想搖頭拒絕,卻被他阻止了,我隻能怔愣的盯著他,他卻笑著安慰我,大手掌也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的頭,這種時候,我真的無法拒絕,他也太會察覺我微動作和微表情了,我覺得。


    他接著說:“我也希望以後別說自己厚臉皮這些話了,我不喜歡,不喜歡看你自卑自抑,我心裏不好受。”


    他總結得蠻到位的,自卑自抑,確實是我無數缺點中最嚴重的一點。我雖答應了他,但一時間無法立刻改過來,真希望他的樂觀開朗可以影響到我,讓我改掉臭毛病。


    而且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捏了我的臉,是那種輕輕的,柔軟的,我也沒躲開,瞬間覺得這幾秒接觸的時間,變慢了好多,感覺是個慢鏡頭,然後我就看到他,嘴角的笑,眼底的寵溺,這毫不掩飾的喜歡,令我錯愕於原地,視線交匯,橙黃的光突破雲海,籠罩下來,與我們在一起。


    好溫馨,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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