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麗帶著贏青夏匆匆的來,也匆匆的離開,隻在家呆了完整的一天就離開了,表演完的那天下午就急匆匆的要去飛機場,回川北。


    表演完的那天下午,人非常的多,不僅有表演的,還有觀光旅遊的,所以打車很不方便,那天,伊一和白澤川在一起的,所以兩個媽媽不約而同走到了一起,兩家人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所以鑒於江麗不好打車的狀況,徐美玉就提出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可是兩家人坐一起根本坐不下,伊一最終沒去送江麗,目送她們母女離開了,她不知道他們為何匆匆離去,隻知道江麗早已不把重南市當作家了。


    伊一留在了這裏,自然白澤川也留下了,白澤星呢嚷嚷著也要留下玩,因此都留下了。


    去機場的路上,車裏,江麗和贏青夏坐在後座,徐美玉在駕駛座,從後視鏡時不時會看一看他們,一想到上午那個氛圍總覺得不太對,剛才離開的時候,伊一也不太高興,和她們一點也不親,心中諸多疑惑,但也不好貿然問出口。


    不過阿川喜歡小單,以後或許能成為親家,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事還是別多過問了。


    徐美玉心中清楚這涉及到很私密的家庭關係,所以沒多嘴。


    這天晚上,白澤星是一個勁的牽單伊一的手,帶著她去玩這,玩那,白澤川真是急眼的很,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牽到她的手,結果他弟倒是先牽上了,但在伊一麵前,他還不敢對白澤星怎麽樣,不敢露出凶惡的一麵,在喜歡的人麵前,他多少有點在意形象的,有點那個形象包袱在身上的,也正是如此,白澤星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哥好好的吃了一個大醋,他知道他哥喜歡伊一,就故意看他哥吃癟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哎~兩兄弟的相處模式向來如此,能和平共處的機會吧,少之又少。


    期間他們花銷的一切,全都是白澤川付的錢,白澤星還順帶坑了他哥哥一回。


    後來他們去租了一個小紅船,圍繞著整個城堡轉了一個大圈。


    晚上天黑後,那條人造河更是好看,水麵波光粼粼,在閃光,好似寶石鑲嵌在水中一樣。


    今天算是伊一人生中的第一次旅遊吧,雖然沒出市也沒出省。


    晚飯,是在一家高級中餐廳吃的,三個人坐在皮質沙發上用餐,飯後,白澤星被外麵的風箏所吸引,嚷嚷著出去玩,那正好,白澤川是巴不得他出去,二話不說直接拿錢。


    白澤星出去後,就隻剩白澤川和伊一。


    順著他們這邊的玻璃窗看出去,外麵正好是一個大廣場,周圍一圈的球型燈,發出白光,宛如月亮,許多的大人小孩在嬉戲玩耍,更是有很多人在夜晚放風箏,伊一覺得稀奇,她隻見過在白天,風和日麗的時候放風箏,還沒看到過在晚上,頂著滿月放風箏的,於是覺得新鮮就多看了幾眼。


    而正是這多注意的一下,白澤川察覺到了,他放下剛喝了一口的檸檬水,雙臂隨意的搭在桌沿,同樣看向外邊,突然問:“想玩嗎?”


    伊一搖頭,繼續看著,輕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就看看。”


    但說實話,伊一有點想玩,從小到大,她一次也沒玩過,小時候家庭還圓滿的時候,她有向江女士和單先生提到過,想放風箏,可是江女士卻說浪費錢,還不如買點實際的,而單先生呢,他不覺得浪費錢,但因為時間的原因,答應過伊一要帶她去放風箏,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一次也沒有,直到家庭破碎也沒有,真的就是一次次失約直到分離,再也回不去,享受不到那一份快樂。


    伊一很羨慕有父母陪著放風箏的孩子,那臉上的笑容都是稚嫩童真幸福的。


    隨著長大,伊一一遍一遍的在奢求著小時候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一遍一遍的想要彌補。


    “是實話嗎?”


    當然是假的啦,伊一不想再麻煩他任何事情,她知道要是說實話,他肯定會花錢給她買風箏,就算不是很貴,但是今晚他已經花了好多好多的錢了,光是晚餐都是幾百上千了,都超過伊一一個月花銷了,伊一真沒這麽大手大腳地用過錢,有點害怕讓他再花錢了。


    所以她非常認真的點頭:“當然是實話。”


    餐廳放著優雅的鋼琴曲,婉轉悠揚,靜謐舒適。


    白澤川若有所思的看著伊一,雖然她這樣說,但她那羨慕的眼神特別明顯。


    小騙子,就知道騙我。


    他心裏這樣想,但他沒再繼續表態,隻伴著歌曲靜靜地看著她,或許是心虛了吧,伊一又偏過頭,看著外麵,而他依舊看著她,想到剛才她沒吃多少,細嚼慢咽又客氣的樣子,就覺得她或許沒吃飽,小姑娘臉皮薄,不會主動跟他要什麽,她是一個很怕麻煩別人的人。


    哎~想要放風箏,不說,沒吃飽,也不會說,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錢嗎?他有的是錢,根本不用擔心,那隻能是她那顆敏感不想麻煩別人的心了。


    但是他想說,在他麵前,她不用擔心任何事,想要什麽都可以的。


    “服務員。”


    他對不遠處的服務員招了招手。


    伊一驀然轉頭問他:“要結賬了嗎?”


    “不是,在點幾個甜點。”


    這時女服務員走進,微俯首,麵帶笑容問:“你好,先生,有什麽吩咐。”


    白澤川單手翻開旁邊的菜單,在布丁處停留,看了幾秒,說:“一個草莓布丁,兩個芒果布丁,謝謝。”


    “好的,先生,請稍等。”


    幾分鍾後,服務員把布丁拿上桌,白澤川把兩個芒果布丁拿給伊一,而給自己留了一個草莓布丁。


    伊一以為他點的三個布丁是給他們三個人點的,於是準備把自己麵前的芒果布丁拿一個給澤星弟弟,可剛要遞到她旁邊澤星弟弟的位置,就聽到白澤川講話。


    “都是你的,沒有那小子的。”


    伊一手一頓,看向他,他正悠閑的嚼著布丁,右手拿著金色小勺,看著她,繼續講:“他不愛吃,專門為你點的。”


    他故意這樣講,讓她退無可退,隻能把那兩個吃了。


    效果很好,伊一接受了:“哦,謝謝。”


    她把布丁拿回來,又拿起小勺子慢悠悠的吃,芒果味的微甜蔓延在嘴裏時,她有些小開心,有這麽一個人專門為她點她喜歡的東西,被重視的感覺,很奇妙,也很微妙,反正就是很幸福。


    白澤川看她吃了一口,便問:“好吃嗎?”


    伊一開心的點頭:“嗯,好吃。”


    “那就都吃了。”


    白澤川輕笑著低頭,無奈又寵溺,眼底都是笑意。


    傻姑娘,剛剛盯著芒果布丁看了半天也不點,什麽都讓我們點,這麽不好意思,那就隻好我來滿足你好了。


    其實白澤川也不喜歡布丁,覺得太甜,膩的很,但不討厭,能吃,隻是少吃,而這次他為自己點這麽一個草莓布丁,隻是為了陪著她一起吃,不然,專門為她點,她一定會有負擔,覺得不好意思吃。


    今晚,因為她說好吃,因為她吃布丁時開心的笑,他瞬間就覺得自己麵前的草莓布丁變好吃了,一點也不膩了。


    *


    第二天,她終於去給白澤星做輔導。


    到桌興城他家門口,按門鈴,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士,伊一一愣,以為走錯了地方,她還特意偏頭看了看門牌號,確實是204號,她疑惑的看著麵前的男士,白色針織毛衣,黑色西裝褲,模樣身材和白澤川神似。


    麵前的男士問:“姑娘,你找誰。”


    伊一一愣,回話:“叔叔,我找白澤星弟弟,給他輔導的。”


    那位男士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笑了笑說:“你就是阿川提到的單伊一吧。”


    白澤川根本沒提過,白樹君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徐美玉告訴的,在外人麵前,這些家長都喜歡把自己說得和孩子很親近,可事實是他和白澤川並不親近,這就有一種感覺,白樹君是帶著一層麵具的人,而那個麵具叫“麵子”,是大人經常需要的麵子,不管什麽場合,隻要帶上這個“麵子”,笑臉相迎,什麽事都諂媚的很好。


    伊一嗯了一聲:“是的。”


    隨後他帶她進門。


    伊一局促的跟在身後,以前來這裏的時候,沒見過這位叔叔,而且長得和白澤川這麽像,或許是他的爸爸,她這樣想。


    那個時候他們正好在吃早餐,走到旋轉樓梯那邊時,隔得不遠處的餐桌上的徐美玉還招呼她吃早餐,伊一委婉的擺了擺手說吃過了,然後禮貌道別後就上樓給白澤星補習去了。


    她非常的羞澀,如果去吃早餐,或許她的頭會在叔叔阿姨的注視下徹底埋進飯碗裏,局促不安,臉蛋通紅。


    她一路小跑著上旋轉樓梯。


    白樹君想到剛才伊一的那雙陳舊的帆布鞋,不免蹙眉,此刻看著伊一陳舊的書包,上麵有洗不掉的筆痕,他又蹙眉,似乎覺得她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有點看不起她。


    他愁眉不展的走到餐桌旁,坐下,喝了一口豆漿,等伊一沒影之後,些許擔憂的問:“美玉,這孩子有這麽厲害嗎,你們怎麽都同意她給阿星輔導啊,我看還是請個正經的家教比較好。”


    此刻他也不相信伊一的學習能力。


    徐美玉笑了笑說:“小單英語方麵比阿川還厲害,你可別小瞧人家小姑娘。再說了,這可是阿星親自挑選的,你能強得過他?”


    “哼!”


    白樹君沒好臉的哼了一聲,很是看不起伊一。


    白澤川早上出門買東西,現在剛好回來,剛好聽到他爸在講話,在質疑伊一的能力,他心裏很是氣,在玄關換好鞋,走到餐廳,把采買的東西啪的一下放到他爸旁邊,白樹君看他,徐美玉也看他,氛圍緊張,劍拔弩張,他盯著白樹君,眼裏波瀾起伏,回絕:“您了解她嗎,就質疑。”


    “怎麽,你又了解了。”


    白樹君接他的話,順便還側身靠在靠背上,左手放在飯桌上,右手隨意的搭在高腳凳的靠背上,一幅審視的樣子,抬眸看著白澤川。


    徐美玉看情況不妙,薅了薅白樹君的左手,結果對方不搭理。


    白澤川也不露怯,嘴角勾起笑容。


    “怎麽說呢,比您眼光好罷了。”


    兩個人眼神對峙,兩三秒的時間,白樹君反應過來,按拍飯桌,啪的一聲很響,白澤川不忍看過去,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隻聽白樹君說:“嘿!好小子,你在這內涵誰呢,說你爸我狗眼看人低唄,眼光差到不行,是這意思吧,啊?”


    白澤川不回話,隻笑了笑,提著袋子往廚房走,邊走邊把話送給白樹君:“我可沒這意思,是您自己覺悟高。”


    參透了這個道理。


    結尾還來了一個輕到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哼笑,打趣的意味特別的濃重。


    白澤川一來一回,反諷他爸兩次。


    白樹君真是嗓子眼都在冒火,指著白澤川,皺眉看向徐美玉:“你看看,這這這,要翻天了,哎~氣死人了,真是剛得不行,罵人還用上了修辭,別說還挺含蓄,但這氣人也是真氣人啊,氣死我了。”


    白樹君一邊搖頭一邊拍著胸脯。


    這場對峙,徐美玉總覺得很有趣。


    “那不是挺好,說明你兒子聰明。”


    “你!”白樹君手一頓,驚訝的看向徐美玉,愣了一秒,覺得自己被兒子嫌棄,老婆也幫著兒子,真是小的大的都讓他吃癟,他失望至極。


    “哎~算了……”


    徐美玉偷笑,戲弄得逞。


    白樹君自覺的出門開車上班,廚房的白澤川在切芒果,徐美玉把碗筷端進去的時候問了一嘴:“阿川,你這一大早出去就為了買芒果?你過敏可吃不得啊。”


    “給伊一的,別人來家裏補習,要照顧好點嘛。”


    徐美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撞了一下白澤川的肩膀,打趣:“是專門給伊一的啊~~~怪不得呢,一大早就出去買。”


    很積極嘛!!!


    白澤川低頭輕笑不語。


    *


    白澤星房間,伊一正在教白澤星讀英語單詞,房門突然打開,聲音戛然而止,房裏的兩個人都往門邊看去,白澤川穿著灰色連帽衛衣,黑色運動褲,慵懶中帶著淡淡的桀驁不馴,脖子挺直,戴著紅繩項鏈,顯得脖子更加冷白,三角片在衣服裏麵被藏住,右手手腕上的三色手鏈仍在,腳踝仍舊露出,一根青筋突出,有點性感。


    他端著水果盤進去,直接放到伊一那邊,擺盤很精致,伊一也看愣了一兩秒,芒果,草莓,火龍果,裏外三層,真叫個花開並蒂,而在這些水果裏麵,唯獨避開了伊一討厭的葡萄,三個叉子插在上麵,白澤星亮眼,立馬要求:“哥,我想吃火龍果,直接給我切成兩半,用勺子吃。”


    白澤川哼了一聲:“等著吧,看我給不給你切。”


    “哼!臭哥哥。”


    話落,白澤星氣匆匆的拿著筆在本子上戳了一個黑點。


    伊一笑了笑,準備把水果盤往白澤星那邊放,剛碰到盤子,手腕就被白澤川扣住,驀然抬眸看他,聽見他說:“這是給你的,我等會兒再去給他拿。”


    看來剛才是口是心非了,不過這麽大一盤,她也吃不完呢。


    “哦……”


    在他那裏,她永遠排第一,這也讓她體會到了被人重視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是那種不可多得的滿足感。


    她縮回手,低頭去看已經委屈巴巴都還趴在桌上寫單詞的白澤星,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占了這麽大一盤水果,也些許心疼弟弟,下一秒,她突然感覺頭頂似乎被撫摸了一下,垂著的濃密睫毛一顫,有些猝不及防,心似乎被捂熱了,她能深切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柔,隨後他的聲音也在頭頂響起:“白澤星,給我等著啊,不許偷吃姐姐的。”


    “知道了。”


    白澤星心不甘情不願的,耷拉個小腦袋,回他。


    伊一緩了好幾秒,才抬頭往門的方向看去,那時白澤川正好站在外麵關門,一個不大不小的門縫中,她看到他對著她笑了笑,很自然的,嘴角比腦子更快作出反應的彎成了小月亮,她也回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哢嗒,門輕輕關上。


    好短暫的對視,好平常的微笑,好自然的相處,流淌著一種小小的幸福。


    她非常貪婪的喜歡著。


    隨後,她開心的把那個大果盤推到了桌子中間:“澤星弟弟,吃吧,哥哥不會說什麽,他就隻是麵冷心熱,嘴上不饒人。”


    但是白澤星並沒有很開心,依舊委屈的看著伊一,很為難。


    “伊一姐,不可以的。”


    伊一疑惑:“什麽不可以,這沒什麽啊,而且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白澤星依舊搖頭。


    “要是換一個人這樣對我講,我肯定馬上就會吃,但是偏偏是伊一姐你,我就不能,因為你不一樣,你對哥哥來說很不一樣,你是他喜歡的人。哥哥之前就對我說過,要是你來了我們家,就得讓著你,照顧著你,給你最好的,所以我得聽哥哥的,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歡伊一姐,要把好的分給姐姐,也要讓姐姐開心,不讓姐姐勞累。”


    聽著聽著,話題漸漸沉重,伊一心裏一沉,也因為白澤川小心翼翼的考量軟成了一片,眼眶開始發酸,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也一度明白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是在那心尖的位置。


    她控製住自己的哽咽,溫柔的摸了摸弟弟的頭。


    “沒關係的,澤星弟弟,我們偷偷吃,不讓哥哥看到,就算看到了,姐姐給你撐腰,好不好。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對不對。”


    “真的可以嗎!?”


    有了人撐腰,白澤星立馬亮眼的看著伊一,擠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露出了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


    伊一笑著點頭:“當然!”


    話落,白澤星開心的插了一個火龍果吃。


    隻不過剛嚼一兩下,臥室的門又打開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來了,他反應很快的放下叉子,低頭就開始學習,伊一忍不住安慰的摸了摸他的頭。


    白澤川當然注意到了剛才弟弟的小動作,知道他肯定偷吃了,而這樣的結果,肯定是他善良的伊一允許的,好吧,他肯定是不能反抗的,走進後,看到桌子中間的水果盤,確認了,還真是,這次他悶不作聲,不打算罵弟弟。他隻把火龍果放下,接著順手拉下放在白澤星頭頂的伊一的手,看著弟弟輕聲的講:“好好學習。”


    隻有這一句話,語氣也不衝了,溫柔了一些,而這都是被他姑娘打敗的。話落,他就鬆開伊一的手,就很自覺的出門,給他們留下安靜的補習空間,再也不去打擾,而他也自己回房間寫作業去了。


    隻不過白澤川剛離開不久,白澤星就咬著筆頭,忍不住吐槽:“看吧,哥哥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就連你摸一下我的頭都不允許,哎~。”


    “……”


    伊一剛才確實沒懂白澤川為何要那麽做,現在,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似乎還能感受到被他抓住的那一寸皮膚的溫度,熱熱的,加之聽著澤星弟弟的吐槽,突然就紅了臉,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


    中午,徐美玉做了許多好吃的,牛排,水煮蝦,大螃蟹,三個芙蓉蛋,上麵還撒了紅棗枸杞,每個餐食都擺盤精致,伊一當時都不知道如何下手,還好她身旁的白澤川帶著她,教她如何的切牛排,如何的剝蝦線,如何的剝螃蟹,作為學徒的她,都很認真的學習。


    很奇怪,在他麵前,她並不因為什麽都不會的自己而自卑,她隻會跟著他一起學習,也很開心他會認真耐心的教自己。


    遇到比較紮手,比較難剝的螃蟹,白澤川很自覺的就會幫她剝了,讓她吃現成的。


    正因為如此,正因為今天如此有耐心的白澤川,和平時不會給任何人剝東西的他形成了反差,對麵的白澤星和徐美玉都一臉的姨母笑。


    “媽媽,感覺哥哥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傻了,一直在傻笑。”


    白澤星偷偷的在徐美玉耳邊笑嘻嘻的講。


    徐美玉也笑,盯著對麵這對和諧養眼的少年少女,也湊近小聲的說:“胡說什麽呢,你哥這叫陷入愛河,情人眼裏出西施,笑是生理反應。”


    隻要一見到喜歡的人,比起呼喚,笑是最先出現的,這是非常自然的情感流露,甚至有時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彎了唇角,就連喜歡的人不見了蹤影,都還一直笑著,眼前不見了人,但心裏和腦海裏都是對方的樣子。


    喜歡到深處,就連笑也變得癡迷,成了下意識的反應,甚至自己都察覺不到,何時開始的。


    *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白澤星學累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就開始睡。


    伊一注意到,於是放下筆,起身給他蓋了一條毯子,然後輕聲的出門。


    她靜悄悄的關上門,輕踏著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從最左邊的白澤星的房間,慢悠悠的往旋轉樓梯走。


    二樓中間的大陽台那裏,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而下,照在地板上,她經過時,甚至於看到了散落在空氣中的塵埃,再往前走,就是旋轉樓梯,她站在樓梯口,準備往下走,很下意識的反應,她往一扇開著門的房間看去。


    此刻的別墅非常的安靜,午飯後,徐阿姨出去喝下午茶了,現在還沒回來,阿星又睡著了,伊一做作業也累了,就出來休息一下,不知道此刻的白澤川在做什麽。


    想著想著,她轉了方向,朝那扇開著門的房間走去。


    輕輕地,靜靜地,她走的很小心,盡量不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


    到了那邊,她依靠在門外,兩隻白皙的雙手扒拉著門框,斜著小腦袋偷偷的往裏看,一雙大而圓的眼睛好奇又明亮,可愛極了。


    屋裏,一片的光明,沁潤在金燦燦的陽光中,屋外青綠樹木的斑駁光影透過一整排的窗戶,灑落在這間屋子的地板上,如水光粼粼一般,波動搖曳著,少年麵對窗戶,背對著伊一,盤腿坐在地上,手上拿著畫筆在搗鼓什麽,身邊的地上散落著許多的畫紙,上麵畫著各式各樣的草稿,不知道是在設計什麽,右邊放著一桶水和一排顏料,時不時洗一洗畫筆,時不時沾一點顏料,左手時不時翻動一下。


    伊一看不明朗到底是什麽東西,隻看到在翻動過程中,隨風飄揚的飄帶,粉紫粉紫的。


    他左邊的牆壁擺放著一列一列的畫作,擺放整齊,而上麵的牆壁是一麵墨綠色的黑板,上麵有許多的算數公式,這個房間似乎是一個雜物間,但又不太像,因為雜而不亂,亂中有序,甚至還擺放了許多的手工藝品。


    時間在此刻安靜,她就那樣趴在門框邊偷偷的看了許久。


    或許是貪戀他,又或許是好奇他手中的東西。


    叩叩叩——


    伊一忍不住敲了敲門框,白澤川下意識側身轉頭,看到是伊一時,笑容立馬浮現。


    “你在幹什麽?”


    伊一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依舊趴在門框上,問他。


    白澤川朝她招手:“過來,看看。”


    得到應允的伊一,才挪著步子過去,白澤川自動讓出身邊的位置,她自然盤腿坐下。


    “這……這是風箏?”


    她盯著他手中的粉紫色東西驚訝的問出了聲。


    “嗯,剛做好,怎麽樣,好不好看。”


    白澤川把剛做好的風箏拿到她麵前晃了晃,是粉紫色的蝴蝶,高貴而優雅。


    “好看,”伊一說,“不過你居然還會做風箏嗎,好厲害。”


    “我媽媽以前是做手工藝術工作的,多多少少耳濡目染,有了一點天賦。”


    怪不得,房間裏這麽多的工藝品,原來是徐阿姨的藝術細胞,連帶著他也學會了。


    白澤川邊說邊把風箏遞給伊一,又把旁邊的一些畫紙撿起來拿在手上,這都是他畫的草稿,嚐試這麽多張,才形成了最終伊一手上的最終成品。


    “喜歡嗎,這個。”


    “嗯?”


    伊一還沒反應過來,這個風箏是給她做的,她抬眸疑惑的看著他,他卻笑著繼續講:“這是我為你做的,我也是第一次做,做的不太好,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按照你喜歡的樣子重新做。”


    話落後好久好久,伊一都沒講話,就那樣一直看著他,直到眼睛發酸,心裏哽咽,她才有所反應的搖了搖頭:“不,我很喜歡,謝謝你。”


    她把風箏珍惜的抱在懷裏,他寵溺的笑著。


    “那今天,還去不去放風箏了?”


    放風箏一事,倒是提醒了伊一,昨晚他就問過她要不要放,她本來都拒絕了,可是為什麽今天他還要堅持帶她放風箏,她不解。


    她忍著酸澀,問他:“我昨晚不都說不想放了嗎,為什麽還要給我做,還要浪費心神。”


    “因為……”他盯著她,字字句句落入她的心:“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想要放一次風箏。”


    他真的什麽都感受得到,不管是用心還是用無比真誠的眼睛,他都能很好的洞察出她的情緒,然後給到及時的安慰。


    呼吸驟停,眼眶瞬時發酸,一滴滾燙的眼淚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接著就感受到他的指腹輕柔的擦過臉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傻瓜,昨晚是你先騙我的,你倒是先傷心起來了,是嗎?”


    還是忍不了,他的安慰,每時每刻都是催淚劑,淚開始越來越多,如同細雨,綿綿軟軟,哭得很傷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昨晚你花了好多錢,你又不讓我分擔,所以不想你再花錢了,而且……昨晚上的晚餐已經趕上我一個月生活費了,我擔心你大手大腳花錢。”


    臉蛋哭紅,還結巴輕聲的解釋著昨晚為什麽要撒謊,真的乖得很,都沒問,自己就講出來了,不過,這理由怎麽聽著這麽好笑。


    白澤川湊近她,雙手捧著給她擦淚,還一股勁的笑得開心。


    “你怎麽這麽可愛啊,擔心這個幹嘛,我的錢本就是給你花的,以後你想要什麽,就給我說,錢不是問題的,嗯?”


    錢不是問題,這種話居然說的這麽輕鬆,伊一不明白,覺得他真是膽大包天了,雖然知道他家裏很有錢,但也不能太大手大腳吧。


    瞬間,伊一推開他的手,眼淚也收住,掛著兩行淚水,盯著他很認真的講:“不行,以後別隨便為我花錢,你也不要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了,這樣不好的。”


    好無奈,他錢多的是,花不完,但她說的話,他得聽啊。


    “行,我不大手大腳花錢,但要為你花錢。”


    他很認真的根據自己的想法回答她的問題。


    “……不行,不能為我花錢。”


    “那兩個我都不答應。”


    “不行,兩個一起。”


    “那零個。”


    “兩個!”


    “一個!”


    “兩——”


    話還沒說完,白澤川就機靈的接過話茬:“在討價還價,就真的零個了,先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兩個人誰也不讓誰,說得伊一臉都紅了,皺著眉頭看他,完全說不過他。


    白澤川也看,一點也不服輸。


    想來想去,伊一還是妥協了,一個就一個吧,不大手大腳花錢就好,幫他改改壞習慣,而以後要是為她花錢的話,不管是貴的還是便宜的,伊一都會想辦法還給他的。


    嗯,就這樣!


    “那一個就一個吧……”


    贏了,白澤川輕笑:“ok,定了,不許反悔。”


    話落,他一個起身,去桌子上拿了紙巾過來,伊一下意識想要自己擦,可奈何他直接彎下腰,一手抬起她的下顎迫使她仰頭,一手給她擦幹掉的眼淚,順帶把臉也擦幹淨,伊一直接就懵在了原地,任由著他,心跳開始變快,臉蛋開始變熱,看著他突然湊近的臉,眼神開始飄忽不定,不知道該看哪,周圍的氣息似乎都被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所占有。


    這次聞清了,似乎……有點像檸檬,但又夾雜著淡淡的茶香,很好聞,淡淡的,很清新。


    幾秒後,擦完,他還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很滿意的一笑:“好了,現在帶你去放風箏,走吧。”


    他挑眉看她,伊一瞬間反應過來,被他拉起身,就往樓下走,而她跟在他身後,長舒了口氣,把冰涼的手趕緊放在臉上,開始退熱。


    白澤川摩擦著手指,似乎還能感受到觸摸她臉頰時的柔軟感覺,他低頭偷笑了,悠哉悠哉的在前麵領路,但其實他的心也在砰砰砰的跳。


    兩個人都在緊張,那一點青澀的接觸就能激起一片的漣漪。


    *


    接下來的寒假,會時不時的隔三差五的去給白澤星輔導,除了英語,其他的都可以,她一開始也隻是幫忙,不過後來感覺越做越感興趣,於是就一直去。


    期間白澤川也總是送水果,送零食,還都是她愛吃的,她心知肚明這是白澤川了解她的結果,補課空閑了,她有時會和徐美玉一起澆澆花和草坪,聽徐美玉說起白澤川小時候的趣事,尤其是被他小姨取了一個“漂亮小哭包”的外號這件事,不過被白澤川聽到,他不好意思的打斷了他媽媽的講話,耳朵泛紅的看著伊一讓她別信,可是伊一就要信,在她淺淺的印象裏,她見過他哭,那個樣子確實挺乖的,和徐美玉描述的差不多。


    還會和白澤川他們兄弟倆一起玩遊戲,打棒球,有好幾次白澤川都輸給了伊一,由此,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姑娘在打球方麵特別厲害,很酷。


    聽到這個結論的時候,伊一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雖然總是聽他喊自己是他姑娘,但總是免疫不了,聽一次不好意思一次,這次也不例外的紅了臉,大草坪下,陽光鋪灑下來,青綠色格外好看,和她紅撲撲的臉蛋很是相配,都是春心萌動的感覺。


    這段時間是她過的最輕鬆愉快的時光,什麽也不用考慮,她丟掉了一切煩惱,隻補課,澆花,聽有趣的事,打棒球,被誇讚,被認可,這些平常的日子,在她眼裏,是和外婆外公呆在一起是不一樣的感覺,在這裏,她不用想任何的事情,一點也不累,還很舒適,久違的又感受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家人的那種溫暖。


    她羨慕這樣的日子。


    一直在羨慕,一直在羨慕,一直在羨慕——那些從小缺失的東西或者根本不屬於她的東西。


    *


    後記:(指路:過年出去采買那會兒,白澤川和外婆演了一出戲,留伊一在蛋糕店那個地方。)


    白澤川一手幫外婆提著袋子,一手挽著外婆出去坐出租車。


    不久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停在他們麵前,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外婆扶上車,然後把袋子放到外婆腳邊,他彎腰邊幫外婆係安全帶,邊對裏麵的司機說:“師傅,麻煩送到烏橙巷,慢點開,別太急。”


    師傅瞄了一眼外婆,明白他口中之意,笑了笑回:“放心,小夥子,保證不顛簸,穩穩當當的把你——”


    司機停頓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下意識的看了眼他們,外婆主動說:“外婆。”


    這時白澤川默默一笑,外婆主動給了他“外婆”這個稱呼,還是挺看好他的。


    司機哈哈哈笑,回:“對,穩穩當當把你外婆送回去。”


    白澤川起身,嘴角上揚,一手撐著車門,一手搭在車頂,微微弓身,說:“那行,謝了,師傅。”


    正欲關門之際,外婆拉住他手,“白澤川。”


    他一愣,停住動作,問:“怎麽了,外婆。”


    “伊一她……討厭葡萄,記住了,絕對不要給她買葡萄,葡萄味的東西也不行,她……很討厭。”


    外婆表情嚴肅,似乎這個話題是一個禁製。


    這次外婆主動的告訴他這些秘密,是對他信任的表現,雖然不是什麽大秘密,但卻是一個喜好,她有必要告知真心對待伊一的人,畢竟他不像江麗一樣,隻管物質彌補,而不主動親近了解伊一。


    他晃了晃神,微微一笑,答應:“好,我會記住的。”


    出租車離去,他站在原地想了好久好久,葡萄深紮他心,這讓他想到了上次不小心買了一袋葡萄味果粒多一事,那次伊一的愣神,此刻他才想明白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一次的謊言被她看穿,她本知道不是齊元宇送的,卻還是接了,那一次開始,她就已經接受了他的好意。


    有些事,還真是老天都會著急,主動的幫白澤川暴露了他的心意。


    可他當時並不知情,直到此刻才明白。


    原來他早已暴露在她麵前。


    他本以為全世界隻有她不知道,結果全世界早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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