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宿營的岸邊,研究起讓兩人滑倒的罪魁禍首,合力從溪流中挖掘出那塊萬餘斤的碩大三彩礦石。重量對兩人來說不算什麽,隻是太過滑溜不好拿,忙碌許久才搬上岸來。


    “這是什麽東西?”盧妙婷摸了又摸,礦石不在水中也滑不溜手。


    成白開啟靈眼,察覺溪中元氣大大降低,轉而集中在三彩礦石上,定是不得了的寶物。


    “不僅滑,還異常堅硬,恐怕比星金和焚鐵都要強韌,以後拿去問問器宗的朋友。”


    成白研究片刻沒有更多結果,隨手收進百寶袋。


    晚上廚藝大顯身手,烤炙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熊掌,令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盧妙婷把些許不快忘了個精光,吃得滿嘴流油,聽說明日就要離開,對七彩森林還有些難分難舍。


    吃完油膩之物,成白興致勃勃地用九涴溪上遊純淨溪水煮茶,品嚐五極寶樹種籽浸泡的甘美茶水。


    清香彌散,入口味道芬芳醉人,令人心曠神怡,意境空靈,寧靜而明悟,往日連番戰鬥的過程湧上心頭,細細揣摩回味,思慮模糊之處茅塞頓開。


    一瞬間成白目放精光,心中暗喜:“我感覺到了,前方道路深不可測,刀開生死門隻是開始,刀之大道無窮無盡,必然有更高層次的第六刀。”


    雖已經看到方向,但自身經驗積累、武功底蘊還有所不足,必須更進一步,才能厚積薄發,有所作為。


    盧妙婷好奇也嚐了幾口茶,很是受用。


    可惜五極寶樹種籽數量太少了,衝幾杯茶後,作用就不再明顯,成白索性將種籽細嚼慢咽,若有所思,觸類旁通,對多重刀法運用有更深領悟。


    盧妙婷想著別的事情,有些顧慮道:“再往東走,就要到流金沙漠邊緣了,那裏環境和妖獸都不是普通獵人敢麵對的,我也沒有足夠經驗。”


    成白收拾茶具,問道:“最麻煩的是什麽?”


    “沙妖,它們是沙漠中最危險的惡魔和殺手,在沙地穿行如在空氣中一般來去如風,力量恐怖,比鐵臂熊、呲鐵牛都厲害。”


    清晨,兩人在九涴溪上遊準備好了足夠多的飲用水,進入流金沙漠。


    林地與沙地之間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邊界,將兩個區域隔開,隻是幾步之遙,便踏入另一個反差巨大的世界。


    流金沙漠熱浪襲人,白天地麵像個蒸籠,可以烤熟雞蛋,酷熱難耐。一眼望去,茫茫金黃色沙海平鋪到天邊,天與地的接壤處連綿起伏著鋸齒狀的沙丘,單調和廣闊到讓人心生疲倦。


    兩人騎在小白身上奔行許久,遠遠看到沙漠中出現與眾不同的慘白色巨柱,一根根高聳彎曲列成兩排,組合成富有規律的巨型胸腔結構。


    “那是巨獸骸骨,好大的肋排。”成白一眼辨認出材質特征。


    盧妙婷眼皮一跳道:“是駝龍屍骨,沙漠中的車輿,天璿城交通來往主要靠馴服它們,那麽大體型,也許是劍駝龍。”


    “這麽大的妖獸倒斃在此……看骨骸比較新鮮,不好,我們離開這裏。”成白催促小白繞開。


    但還是晚了些,巨獸骸骨前方的沙地沸騰起來,鑽出來高達十幾米,體長將近二十米的巨獸,渾身黃色鱗甲,四臂雙足,頭頂彎曲四角,麵目猙獰,朝成白等人撲來。


    連一向警惕的小白都沒有察覺到隱匿在沙堆地下的怪物。


    “是沙妖,不止一頭。”盧妙婷驚呼聲中,又有一頭巨大的沙妖從骸骨旁鑽出地麵,瘋狂撲來。


    蒼茫沙漠上展開追逐,小白遙遙領先,身後兩股衝天沙塵緊追不舍,很難相信這樣龐大的生物奔跑如此快速。


    “它們躲在地底,用吃剩下的骨骸吸引獵物靠近,狡猾的狩獵者。”成白讓小白載著盧妙婷繼續狂奔,拔出過隙刀縱身躍起,返身殺去。


    盧妙婷回頭隻見半空閃耀十字刀光,瞬間兩顆碩大的沙妖頭顱衝天飛起,撕裂空氣的音爆聲才姍姍來遲,沙妖巨大身軀隨之轟然倒地,濺起沙地濃鬱的煙塵。


    小白停下迅猛的腳步,回頭興高采烈小跑向主人,收獲今天的獵物。


    成白取出沙妖的晶核,淡黃色碩大飽滿圓潤,可惜沙妖肉質酸臭,並非美食,與以往的珍饈美味大有不同。


    盧妙婷不忘提醒成白:“沙妖角是龍獅逆血丹的藥材呢,價格昂貴,藥宗門店有收。”


    兩人鋸下8隻可以入藥的沙妖巨角,成白問道:“下麵該怎麽走?”


    盧妙婷知曉大致方向:“已經出現駝龍屍骨,說明我們走在正確的交通道路上。”


    兩人向星月綠洲進發,又奔行良久,旅途中逐漸出現人蹤。


    遠處有身長三十餘米的龐然大物,蜥蜴般的腦袋往前伸,邁著六條柱子般的粗腿大步流星,步伐沉重富有節奏,宛如一座高達十多米的挪動山坡。


    巨獸的皮膚比大象還要粗糙,背上聳立兩排駝峰般碩大肉柱,從頭頂開始延伸,以脊背處最為高大,逐漸蔓延到尾部越來越小。駝峰成為天然保護屏障,兩排之間搭建連串有頂棚的木屋,許多人在裏麵或站或坐,成為乘載車輦。


    盧妙婷歡呼道:“那就是駝龍,來往天璿城與沙漠其他站點,我們快要到達星月綠洲了。”


    小白抖擻精神,加快了腳步。


    遠方充滿生命的綠洲一片生機盎然,山花豔似霞,湖水綠如春,晴川翠相擁,草木皆蔥蘢,吹來清涼氣息,驅散沙漠的毒辣陽光,如同來到天堂。


    進入星月綠洲,四處人頭攢動,布滿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車流、攤販,雖比不上大城,卻也車水馬龍。


    剛到的駝龍滿載乘客進入站點,一批批旅行者下來卸貨,操控的主人讓巨獸去進食休息,準備離開的人們陸續裝貨,到處忙碌而井然有序。


    看著成白驚訝的眼神,盧妙婷笑語嫣然道:“你可知流金沙漠為何名為流金?”


    成白想起行會知事的相關描述,回應道:“因為沙漠中的金礦。”


    “流金沙漠有大陸最大的金礦,還有腐銀礦和各類礦產,來冒險淘金掘銀的人不計其數。天長日久,星月綠洲中便成立了大陸最大的金石交易市場,行會命名為金銀大廳。”盧妙婷將所知如實相告。


    市場圍繞幾座較大的城堡建築,不斷往外擴張,逐漸發展為現在的小鎮,頗有城邦規模。


    天璿聖殿派遣軍團掌管星月綠洲的秩序,分割成多個區域,對入駐攤販有嚴格控製,金銀大廳以外區域不提供保護。綠洲內還算安全,沙妖很少出現在附近。


    兩人往金銀大廳中央走去。


    當地人對於出現的新麵孔十分敏感,很快就迎來幾波主動接洽。


    銀樓掌櫃道:“公子、小姐,你們需要兌換黃金嗎?純度高。”


    金鐵倒爺道:“要找腐銀嗎?還是玄鐵?不要稀有資源的話,普通生鐵有大批量存貨。”


    玉石攤販道:“收原石還是錠塊?或是寶石裸石?”


    各種金石資源在這裏流通方便,成白詢問價格和門路,很容易找到渠道,將以往積攢的紅寶石、翡翠、羊脂玉都兌換成黃金。


    盧妙婷有些惋惜:“昨天那批綠鬆石留下來能換不少錢。”


    成白笑道:“剛才換的那些珠寶所得也算你一半,不讓你吃虧。”


    盧妙婷小聲嘟嚷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怕你吃虧。”


    成白胸有成竹道:“我心裏有數,放心吧。”


    金銀大廳也設有器宗和藥宗分壇,交易往來相當方便。


    成白將焚鐵粑粑委托器宗門店提煉,由於本身純度相當高,相較礦石冶煉少了幾道程序,當天可取。


    偌大一批稀有貴金屬出現在市場,消息傳播飛快,吸引來不少人豔羨圍觀。


    “年輕人,這是你們的貨?總共七千六百斤,得這麽多焚鐵,百年難遇。”


    來人錦衣華服,麵如冠玉,氣派非凡,非富即貴,在門店觀看片刻,不舍得移動腳步。


    他默默評估價值,提議道:“小兄弟,我出75萬兩黃金,這批貨全讓給我如何?”


    成白上下打量對方,露出忠厚的笑容道:“我姐姐說不賣。”


    盧妙婷白了他一眼,嘴上卻很配合:“老板,我們姐弟倆曆經千辛萬苦,步步艱險,才得此寶物,可不能隨便賣。”


    來人口若懸河,不斷勸解道:“呲鐵牛屙的粑粑,提純出來剩個五六成最多,還要各種加工成本,金銀大廳的材料價都很便宜。75萬兩價格很合理,你們清光存貨,日進鬥金,何樂而不為?”


    “我們提煉出來再說吧。”成白嘴上憨笑道,心中盤算,這可能是呲鐵牛王拉的粑粑,純度會更高些。


    器宗的師傅們手腳麻利,熟練地啟動煉器鼎,提純鑄成20斤一塊的長方錠,方便取用,共有6460斤。


    這批焚鐵毛料成錠數量超出預計,成為市場津津樂道的話題,引來鎮上更多人注意,聚集過來的客商越來越多。


    出價的人坐不住了,再次提議道:“出這麽多料,二位福星高照。敝人沈戎,可否割愛部分?”


    成白見他非常有誠意,便道:“一塊錠4800兩黃金,你要多少塊?我得給我姐留點兒當嫁妝。”


    聽得盧妙婷又白了他一眼,心裏卻樂不可支。


    這單價報的比剛才出價高了幾乎一倍,本以為還要再談談,誰知沈戎十分幹脆。


    “要240斤,這裏是兩。”沈戎出手闊綽,結清全款,取走十二塊焚鐵錠,快步離開金銀大廳,搭上駝龍,出發奔向終點站天璿城。


    器宗門店執事笑顏逐開,過來悄聲道:“成小兄弟,可要在下再去多招呼些客人過來捧場?隻要你願意,幾天內包管這批貨賣得幹幹淨淨,絕對好價。”


    成白掏出140兩黃金遞上,笑道:“多謝兄台暗中相助,工費多給你一百兩,其餘焚鐵還有別的用途,就不叨擾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剛才成白就打聽清楚兌換價格,豈能容人當場撿漏?金額無誤,收拾妥當,帶著盧妙婷來到藥宗門店,賣掉沙妖角又得了一筆。


    夕陽落山,天色已晚,沒有趕上駝龍末班車的人們選擇住宿在星月綠洲。


    金銀大廳鎮中隻有獵人行會的客棧,兩人夜晚住宿下來,將所得黃金均分。


    成白照例住宿頂樓房間,望著夜空星辰,疑惑道:“綠洲人口眾多,卻沒有城牆,沙妖攻進來怎麽辦?”


    盧妙婷心不在焉道:“沙妖怕水,不會來綠洲的啦,就算來了,聖殿軍團也有辦法應付。”


    成白留意到城堡建築周圍遍布多門炮塔,訝然道:“就是那些武器?”


    盧妙婷點頭道:“水炮打沙妖最有效了。”


    窮奇大陸人對武器裝備的認識頗有獨到之處,成白凝思片刻道:“等到了器宗總壇,用焚鐵給你煉製新武器,留一顆晶核鑲嵌,你挑顆最好的唄。”


    盧妙婷眨巴眨巴眼睛,說道:“我要鑲嵌兩顆。”


    “行,依你。”成白轉身拉起小白,進屋休息。


    看著成白關上房門,盧妙婷有些幽怨,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奇道:“難道我打扮很土?看過去年紀很大,像他姐姐?”


    一大早,金銀大廳站點的首班駝龍迎來陸續趕路的乘客,踏上新的旅途,在茫茫沙漠烙下巨大腳印。


    部分自己有坐騎的獵人跟隨著駝龍留下的軌跡,成群結隊出發,這樣的隊伍萬一遇到零散沙妖,也有應戰之力。


    “真勤快,他們比我們還早。”成白談笑道,與盧妙婷一起坐上小白,跟在大部隊後準備離開。


    “天氣有些灰蒙蒙的,不會有霧吧。”盧妙婷有些擔憂。


    沙漠幹旱,難得有霧。


    成白坐在巨狼身上凝望四周,銳利的靈眼也受到能見度影響,目光停留在西南麵暗黃色地平線上,天邊如山脈般橫亙的線條正蠕動翻滾而來。


    “不是霧,是沙暴要來了,快走。”成白催促小白向前狂奔。


    盧妙婷臉色煞白。


    沙漠中最可怕的就是沙暴,飛沙走石暗無天日,容易迷失方向,卷起的沙粒會打破盛水的袋子,讓人絕望,更大麻煩是沙暴中橫衝直撞的沙妖,帶來死亡與覆滅。


    嚴重的沙暴曾經摧毀過星月綠洲,盡管它多次奇跡般重建起來,每一次都相隔幾十上百年,今日難道又麵臨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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