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禪宗突然的反水驚愕了在場的所有人,隻是一瞬間的大意竟讓已是武當下任掌門的清虛道長死於非命,遭此變故,武當以宋長庚、李雲逸為首的年輕弟子皆是悲痛欲絕,武當木劍大陣也是潰不成軍,被那密禪宗的地藏法王發力扯下劍群,又重重擊出一道赤色拳罡,轟殺了幾名武當山上籍籍無名的小道士。


    劉子明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他早提醒過幾位大師要有所提防,可老道長身陷其中一時大意,玄海大師退守天子身側以防那魔女發難分身乏術,這也罷了,為何那天武大師和那武僧十二也毫無防備?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是了,那天武大師說到底也是北陵國師,若為玄海大師受難,同為佛道中人他自當出手相助,可那武當山道士既非佛教又屬敵國,他的身隕無疑對北陵江湖來說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那地藏法王對秦楚來說亦敵亦友,眼下密禪宗弟子與武當道士殺在一處,無疑中給了那魔道妖人減輕了壓力,此時不搶人更待何時?她旋即伸出纖細白皙如蠟的手指,指向昭天台中心的那群鶯鶯燕燕,道:“幫本王把那丫頭搶回來,剩下的賞給你們了。”


    一群邪門歪道的妖人得了盟主法令,一個個興奮至極,口水直流,在天子麵前搶他老婆和妻妾,說出去他娘的就是光宗耀祖的美事一樁啊。接著幾十個魔頭爭先恐後地撲向那昭天台的後宮佳麗三千人,攔在他們身前的隻剩下了少林寺那些出家弟子和已亂一盤散沙的江湖雜門,終南寺那些佛道正統弟子打定了主意,隻要少林派不死絕他們就隻是做做樣子,畢竟那邊到底還有大內禁軍坐鎮,搶人可以,但想殺皇帝希望渺茫。


    “老夫也去湊個熱鬧。”惡風莊向竹海身形掠動,一道黑風自少林十八羅漢的佛門金陣中穿出,兩道恐怖掌力劈頭蓋臉地壓在兩尊金身羅漢頭顱之上,當的一聲異響,響徹天地,那黑風被十八羅漢圍困其中,三十六隻佛手千變萬化拍擊那化作黑風的高壯漢子周身四肢百骸,讓那人體內強悍的內力一泄千裏。


    向竹海被魔道中人尊為“大師”,絕非善茬,武功內力早在重魁境中出類拔萃,一身佛法與那少林寺同根同源,隻因修習佛法走岔了路,這才走了大逆不道的法門,若非食用人體器官提供血源早已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亡,自認所行種種皆為求生無可厚非。他此次從蜀地響應南疆巫王號召全正是為了光明正大地攝取這些修道之人的人肝,特別是那些六根清淨的出家僧人的髒器最是滋補。


    那有著“殺官夜叉”之名的無袖客盧斬風也不甘示弱,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竟然膽大包天舉起那柄名為黃沙的鋼叉,朝天子儀仗激射拋出!


    鎏金鋼叉足有幾百斤重,輔以如此大的衝勢當真勢不可擋,少林寺應對向竹海尚且難以抽身哪裏顧得上另一尊手段高明的魔頭出手,那鋼叉漂洋過海,串起一條條人屍成堆的血路來,一百受天子側的千牛衛精銳將士執巨靈盾壘成堅如磐石的禁區擋在那柄卷起黃色閃電的鋼叉上,砰的一聲巨響,空氣中傳來的金石撞擊聲如同山野撞鍾,那柄鋼叉破開盾牌陣,不知沾了多少將士的鮮血,去勢竟然絲毫未見。


    齊公公大驚失色,連聲尖叫:“護駕護駕!”


    身旁的一身錦繡袈裟的玄海大師雙手合十,緩聲道:“阿彌陀佛。”


    鎏金鋼叉在離昭天台三寸的位置酣然停下,那盧穀主眼神低沉,眯起眼看見一個梵字金光鎮壓自己那柄“黃沙”之上。


    老和尚身形一晃,一掌撚起那鋼叉的尖銳金屬頭,揮袖一肘將鋼叉劈到地下,轟隆沉響,那百斤重器被死死壓於地表。


    被壞了好事的盧穀主一副怒目之相,喝道:“和尚,你找死不成!”


    老和尚沒有言語,隻是默念起佛道法藏經輪,那無袖客一個縱躍兩拳對上有袖和尚的一掌,刹那間炸的地板開裂,鬥得難解難分。


    龍虎山天師府那邊因天師飛升一事大部分有戰力的弟子都留守山上,隻有一些尚待磨礪的年輕一輩下山鎮魔,這些人難堪大任隻能攔截一些武功低微的蝦兵蟹將,別說碰上秦楚向竹海盧斬風這類早已經威名遠播的大魔頭,就是也連青衣仙周渡江、南海孔雀宗屈宗主這中生代的魔頭也招架不住。


    此時被向竹海、盧斬風、段氏兄弟這幾尊魔頭一鬧,加上密禪宗突然的反水,本來氣勢恢宏的正道聯軍此時亂做一片,各自招架不善。場麵混亂不堪,武當被密禪宗拖住,那向竹海對付少林羅漢陣,盧斬風與玄海大師鬥得有來有回,禁軍與魔眾廝殺作一片,女巫王秦楚與大統領柳千秋兩人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青衣仙周渡江趁機憑借一身利落的輕功躍過千牛衛與神武衛兩大官家凶兵,殺入了那烏衣秀女的身邊,抓住他的手,輕聲道:“小姐,跟屬下走吧。”


    秦錦瑤想拚命掙脫,奈何以她一階女兒身怎麽可能擺脫已是一品高手的青衣仙的鐵腕控製,見自家小姐不肯配合,又有數百名殿前司千牛衛一擁而上,隻好瞥了一眼那個端坐在天子國門上的妖媚女子。


    在得了那女巫王眼神肯定之後,綠袍男也是心頭稍安,輕聲道:“小姐,得罪了。”


    話罷周渡江一記迅疾的手刀劈砍在那烏裙女子的脖子上,秦錦瑤當即暈厥過去,嬌軀摔入他的懷中。


    殿前司的千牛衛直屬禁軍中樞,無一不是刀道第一人柳統領親自帶出來的百戰精兵,麵對獨入龍潭虎穴的青衣仙,登時使出被譽為“千刀萬剮”的漁網刀陣,刹那間凶焰刀芒鋪天蓋地,刀刀相接,密不透風,那綠袍男子手中羌管格開數十柄寒鋒刀刃,又有更多刀刃襲來,就如同一張密布漁網,毫無間隙,入陣者猶如成了那網中魚兒甕中之鱉,就是一品高手也難逃生天。


    隻是這青衣仙周渡江並非尋常的一品高手,單論輕功的造詣而言,在南北兩座江湖上都可名列前茅,就連一些個大宗師也難以望其項背,整個天下敢說輕功穩壓他青衣仙的便隻有那位西北鴻鵠城的無雙洛城主了。此時麵對這如飄風驟雨的密集亂刀陣,隻見他一襲青袍飄搖不定,身子斜斜踏出,一手持羌管奏樂,一手扶女子在腰,清風攬步,幻影迷蹤,讓那來勢洶洶的百十柄寒牛刀都劈開在了空處。


    觀景台上,劉子明身旁不知道何時走來一個頭頂紫玉烏紗帽的錦衣官員,輕歎道:“這廝輕功造詣,倒是了得。”


    劉子明平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人身邊恭敬地跟隨著承天司位高權重的四位地方使,如此身份隻能是承天司司丞大人了。


    “行動。”與那青衣男子同姓的承天司司丞大人揮了揮手,肖禁持君恩劍、褚衝廟用狼牙竿、陶武昌舞動銷魂錘,三人同時躍出觀景台殺向那遊刃有餘的青衣仙,隻餘圖箭道的嫡傳弟子江錦東留在原地,嘴角嚼動一片清涼薄荷葉,悠哉悠哉地搬出一張承天司軍製部新鮮出爐的牛角大弓,比他在白馬寺的那張,甚至比圖青越的那張青灰大弓還有精良,傳聞能開六百石,與軍部的攻城巨弩無異。


    如此霸道巨弓,非霸王臂力不能開張,且往往隻有一次發射機會,因弓弦取自東愁山價值百金才取得一毫的蛛絲發網,箭矢則是由泰山金石所鑄,一般用於對付一品之上的江湖高手,圖青越初露頭角之時曾參與此弓的試射,隻射一箭便讓其胳膊肌肉撕裂,落下了永久的病根,也因代價之大,造價不菲,材料難尋等種種弊端被兵工兩部所鄙棄,不過眼下這張大弓顯然是改良過的,造價更加昂貴,對箭手是臂力要求更加嚴苛,但換來的優點便隻有一個。


    躲無可躲,射之必中,中之必傷。


    沒有試射的機會,這就意味著一旦千牛衛和承天司各位同僚們拖延住那青衣仙片刻,他便要抓住轉瞬的機會將那人釘死在天子龍柱下。


    就連一向沉穩的劉子明都為這位濃眉藍眸絡腮胡的新江南使捏了把汗,他見過他老師圖青越是如何了得的箭術,就是一品箭術的圖青越親自來恐怕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何況這個隻有二品身手的年輕人。


    隻是那江錦東嘴角不時抖動,嚼動那片已經沒了半點味道的薄荷葉子,握弓的那雙大手卻是紋絲不動,如刀刻斧鑿一般穩重。


    劉子明想起在江南山賊寨子的那個站在他身邊的神弓手大開殺戒時的無雙風姿,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說道:“有幾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氣勢在。”


    嗤的一下,一道驟亮的寒光閃過,一根寒矢巨箭直指那襲虛無縹緲的幽綠身影,隻待那些同僚能將那周渡江驅趕到射程之內。


    隨著褚肖陶三人躍入戰局,局麵當即有所改變,肖禁的劍術傳於自嘉州肖家密藏屠龍術,最擅長見縫插針,與井然有序的千牛衛亂刀陣配合得相得益彰,褚衝廟的狼牙竹竿和陶武昌的一對銷魂大錘走得都是大開大合氣勢雄渾的殺伐路數,扔在人群中就是可堪萬人敵的大殺器,青衣仙的這招以柔克剛卻是應對不來,隻能配合人數優勢守住方位,始終不然這廝有突圍的可能。


    隻消一柱香之後,人多的優勢就已經顯現了出來,那周渡江畢竟不是內力無窮的大宗師,再好的輕功也難克服疲累之理,況且還帶著一個拖油瓶般的暈厥女子,三番五次突圍無果,現下已是氣喘籲籲。


    “關涼月,將此人擒下。”此時傳來一聲明亮喊聲,又有一人紫衣錦甲抽刀淩空殺向那青衣仙,刀法倒也無奇,隻是出刀奇快無比,此人便是師從柳刀道的東宮心腹,三司之一的神武司大統領關涼月。


    那關統領腰間那柄彎刀出鞘後,所過之處除了鋒銳的弧光便是濃烈剛猛的殺伐刀罡,且不看不清刀法的身形,配合其餘兩司堪堪將那青衣仙逼入了絕境。


    周渡江連撤十餘步躲過刀槍劍戟,一身綠袍已是被刀氣砍出幾十道大小不一的銳利口子,鮮血直流,可那手中的烏裙女子仍是毫發無損,久攻不下不免讓天下豪傑都驚歎起此魔頭的輕功無雙。


    隻是人力終有窮盡,三司數百人的圍捕之下,那青衣仙已是山窮水盡,窮途末路。觀景台上響起一陣沉悶的弓弦崩斷聲,那絡腮胡男子手臂肌肉鼓脹如山丘,拉弓如滿月,毫無菩薩心腸,隻求雷霆手段!


    弓弩射出的瞬間,猶如一道閃電劃過虛空。緊繃的弦猛地回彈,釋放出強大的力量,將箭矢以驚人的速度推送出去。空氣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那支利箭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而迅猛地奔向既定的方向。在這一刹那,時間仿佛凝固,隻剩下弓弩的威力和箭矢的決絕在空氣中激蕩。


    那青衣仙隻是回頭一刹那,身子已被箭弩貫穿,鮮血噴湧如泉,卻及時將那懷中女子扔出包圍。


    那天下魔頭排名第二的女巫王秦楚終於按耐不住,踩著天子國門,一躍而起。


    西側那名身著酒赤色麒麟戰甲的佩刀武將,終於等到機會,手中那柄斬殺不下三千顆人頭的殺伐血刀緩緩出鞘。


    伴隨一股龍吟虎嘯,震天撼地,經久不息。


    天下第一刀客時隔十年再次出刀!


    那柄刀曾壓下天雷刀問鼎天下第一刀!


    刀名不赦,意為:我有此刀,十惡不赦!


    緊接著整個霄漢廣場俱被一陣白芒所籠罩,被無盡寒意所侵蝕。


    東邊安坐太師椅的秦宰相手指輕輕摩挲膝蓋,嘴角冷冽一笑。


    螳螂捕蟬?可知黃雀在後?


    昭天台上,那金光燦燦的明黃龍椅之下竟閃過一道可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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