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心躺在床上,難以入睡。


    回想起白天孫武和姐說過的話,有很多疑問和漏洞,卻找不到其他人為自己解惑。


    打開電腦,看時鍾,已是午夜。劉策的qq卻還亮著。他幾乎每晚在線,像是執著的等什麽人。


    她從來都是隱身,也從不和他說話。他也從不給她留言,彼此隻是好友而已。


    她看著劉策的頭像發呆。孫武說他為了維護我,曾和楊撿對抗。想問楊撿的事情,他肯定不能說。他是木訥的性格,而且,他討厭背後議論別人。


    他的網名叫“依靠”;希望他早日找到一個讓他依靠的人,或者,一個想依靠他的人。


    忽然想和他說點什麽,說什麽呢?依靠倆字好像是一首歌名?敲一句話問他:“依靠,是一首歌麽?”


    又覺得不妥,刪掉。還是不要打擾人家了,本來也沒什麽文字交流。


    循環《依靠》,覺得曲調優美,但歌詞太虛。沒有誰能夠純粹的等誰一輩子,因為愛情不是陽光,不是空氣,沒有人甘願讓你免費消耗長長的一生。


    次日下午,劉策來看望她,兩個人坐在院子裏閑聊。


    安心說:“昨天得罪了孫武,因為他說了許多讓我頭疼的陳年舊事;我就故意說話氣他。”


    劉策並不知道她說的“舊事”,是她和楊撿之間的往事。以為和自己有關,笑著說:“其實那些話,八年前我就對你說過,孫武不過是重複一遍而已。如果那些舊事讓你煩惱,那就翻頁!”


    被劉策誤會,安心也不糾正。心想:當年對楊撿主動,卻被他忽略,這種事情畢竟臉上無光,能不提,就不提。


    她笑問劉策:“八年前,你說了什麽?我全都忘了。” 怕他不信,敲一敲自己腦袋,“這裏,有病。”


    “忘了?那,我再重新告訴你一遍?”


    “不用!既然忘了,大概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不必再提! 希望在前方。書上說的。”


    劉策撚著下巴想:不提舊事,不就是丟掉舊的,迎接新的麽?隻要她放下過去,我的機會就有了!心裏歡喜,大方道:“不提也罷!過去年少,說的話大多不切實際,很可笑!”


    她點頭嗯。


    劉策看著她說:“你比以前少去很多憂愁,變得活潑多了。其實你,天性應該是活潑的,隻是這些年——”


    她打斷他的話:“這些年我很好!我去給你倒水。”


    看著她的背影,他能讀出她心中隱藏的憂傷,表麵上故作輕鬆,腳步卻不斷加重的疲憊。她心裏有一道牆,那是她和這個世界的分界線,她在裏麵,別人在外麵。


    她倒來冰水遞給劉策:“孫武說,你曾經喜歡我,是真的麽?”


    沒料到她問得這樣直白,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說是真的,她此時意識混沌,隻怕她不信;說不是真的,又違心。


    此刻,劉策就像背對著水,腳尖站在跳板上,緊張害怕,患得患失。直直地看她數秒,才不自然地輕聲反問:“你說呢?”


    她拘謹地掰弄著手指,軟聲道:“我不知道。”


    看著她白皙的手,真想緊緊抓住,毫不含糊地告訴她:“是真的!我過去喜歡你,現在也喜歡!”可不知為什麽,終究沒說出口。


    此後,她也沒再問。


    ……


    暑假返校前,劉策和安心告別,兩個人在院子裏說話。


    大姑扶著手杖,從屋裏慢慢走出來。


    劉策趕緊起身,扶大姑在石桌前坐下。


    大姑直直地問到劉策臉上:“你!誰?”


    “我是安心的同學,前天來過——想起來沒?”


    安心把果盤推到劉策跟前,笑說:“大姑是故意逗你呢!昨天付曉娟來玩,大姑還打聽你來著。記憶比我還好!”


    劉策笑:“大姑很逗!——你也是!你跟以前比像換了一個人,你外表柔弱,內心強大,一般人早被糟糕的生活壓垮了,你硬是把疲憊不堪過成田園詩歌。佩服!”


    由衷地衝安心抱拳。


    被劉策誇得七零八落,她不好意思道:“生活所迫,沒辦法——你說的‘田園詩歌’是指什麽?”


    劉策指一圈院子裏的花草:指它們——


    大姑忽然指著她臥室窗台上的魚缸說:“魚!在魚缸裏!好!”


    她便茫然地看向窗台上的魚缸,呆想:如果你是一隻小魚,魚缸就是你最好的生存之處!——這句話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想來想去,就是想不起來。不由得雙手插進頭發裏抓撓。


    劉策見她煩躁傷感,怕有什麽情景勾起她心底的舊疾,附和大姑說金魚好。又指著蔥鬱的花草蔬果:“它們也好!這院子簡直是一座精致的小花園,太美了!”


    大姑說:“美!”


    她從煩躁傷感的情緒裏跳出來,遞給大姑一根黃瓜;把果盤往劉策麵前推了推,謙虛道:“哪裏!都是些普通的花草果蔬。”


    劉策把一顆葡萄放進嘴裏,轉臉看向爬滿門廊、像綠色瀑布似的葡萄藤蔓,說:“ 生存需要六便士;生活需要月亮和詩——院子裝扮這麽美,沒少費心吧?”


    “也不算費心,隨意栽種。”


    見劉策看過來的眼神直直的,她有些不自在。為了引開他的目光,她指著不遠處說:“你看那幾隻麻雀,蹦蹦跳跳地覓食,緊張又忙碌的樣子!”


    劉策看過去。她又抬頭看天:“既然被圈在這一方天地,總得把它弄得漂亮些,這樣,每天麵對它,眼睛也舒服一點。”


    劉策環顧院子,問:“你現在還畫畫麽?眼前的景色是最佳素材!”


    她笑著說:“農婦嘛,閑來無事,畫著玩。”


    “我可以看看畫麽?”


    她說:“好啊,去我屋裏看吧!”起身在前方引路。


    劉策一張一張看,邊看邊皺眉:“為什麽所有的畫裏,都有一棵枝葉茂盛的白楊樹?有什麽寓意麽?”


    她想了想,說:“你想看那棵白楊麽?”


    他說想。


    她說跟我來。


    她踩著梯子,他緊跟其後,一起坐到高高的院牆上,她指著馬路西麵的那棵白楊樹:“看!它像不像一把撐開的大傘?”


    劉策扶了扶眼鏡:“是……有點像!”


    聽他語氣懷疑,她說:“你的角度不對——掰他的頭矯正:現在再看,像不像?”


    因被她摸了頭,劉策為了掩蓋內心的興奮,故意驚呼:“真的很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安心用力想了想說:“很久以前,我……和一個男生,走到巷口;一抬頭,就看見了這棵神奇的白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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