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了許久,浩渺的巢湖之上,男子容剛毅,正奮力操持著船槳劃動,每一下都攪動著湖水,泛起層層漣漪。


    此刻巢湖上陣陣狂風呼嘯不止,在廣闊湖麵上肆意張狂地咆哮著,卷起一重又一重駭浪。


    男子抬頭望向天際,看到遠處天際有道道多彩虹光閃爍,還有大片灰雲奔湧翻騰,從巢縣朝著廬州方向,以排山倒海之勢迅速朝他們壓來。


    男子見狀眉頭緊蹙,心中頓生一股陰霾。


    在他們這些常年行船的船夫眼中,那不黑不白的詭譎灰雲配上這怪異虹光,遠比那墨黑色烏雲還要恐怖。


    “夏秋之間,有暈如虹,謂之颶母,必有颶風。”


    如今已是八月,這天象也是颶風來臨的前兆,這颶風之威,可比一般的狂風暴雨更為凶猛暴虐。


    男子瞧這灰雲席卷而來的速度,大概率很快就會籠罩整個巢湖。


    到時候莫說自己這小小客船,便是那些商賈貴族的大船,在行船途中遭遇這等颶風,也難以確保安然無虞


    男子帶著歉意的神情,看著船篷內的三位客官,“三位客官,看這天象,很快就會有颶風襲來,我們需要尋一處岸邊,暫且上岸躲避下了。”


    男子的聲音急切,語氣中帶著焦慮與歉意,滿心愧疚,開船前他確實未曾想到會有這般凶險天象。


    白衣女子頭戴帷帽,輕紗垂落,將其麵容遮掩得嚴嚴實實,讓人難以窺探真容。


    隻見她微微轉頭,望向那灰蒙蒙的天色,緩緩說道:“可以,那船家可知附近哪有靠岸休憩之所?”


    不知為何,白衣女子此時的聲音變得淡漠清冷,不再似剛才那般柔和。


    青衣女子趕忙點頭回應,“就在前方不遠處,那裏有座木屋,是船夫們專門修來躲雨躲災用,我們可去那暫避風雨。”


    白衣女子微微頷首,隨後轉身對兩位武夫說道:“那我們且聽船家安排,先尋個安全之地。”


    “全聽小姐吩咐。”兩位武夫盡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而坐在白衣女子身旁的青衣女子聞言,悄悄地在白衣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疑慮。


    隨後青衣女子悄然靠近男子,壓低聲音道:“相公,我觀那白衣女子手臂上印有白蓮,這三人怕都是白蓮教徒。”


    男子聽自家娘子如此一說,心頭猛地一驚,白蓮教之名哪怕是他這種船夫都聽過。


    白蓮教的好壞向來是眾說紛紜,隻知其行事頗為邪性,雖男子自己未曾親眼得見,卻對其有關的種種傳說卻是如雷貫耳。


    男子心中一緊,然而麵色依舊沉穩如山,隻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警覺,愈發留意著三位旅客的一舉一動。


    小船行進不久,果真如男子所料,很快就有狂風暴雨驟然來襲,雨點恰似斷線珍珠,瘋狂地砸向湖麵,濺起萬千水花。


    刹那間,這座一向柔和平靜的巢湖仿若被激怒的凶獸,變得波濤洶湧,狂風裹挾起水浪,一浪高過一浪。


    那可憐的小船在狂風中左搖右晃,仿佛一片落葉,此時天地四方都猶如被一片水幕籠罩,讓人難以分清東南西北。


    大雨颶風朝著小船船呼嘯而來,雨水風聲如鬼哭狼嚎,震耳欲聾,小船隨時都有可能吹得七零八落。


    就在此時,那白衣女子不知怎的,竟突然起身站在船尾,直接向船尾走去,隨後一個趔趄,便自然落入水中。


    湖中大浪重重,瞬間將白衣女子淹沒,而那女子落水後居然也沒有絲毫掙紮,就如同木頭人一般沉入水底。


    夫妻二人見狀大驚失色,男子瞪大雙眼,朝著那兩位武夫大喊道:“你們不救你們家小姐嗎?”


    而那兩位武夫卻依舊坐在船篷內,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眼旁觀,仿佛眼前落水之人與他們毫無幹係。


    一位武夫麵無表情,平靜地說道:“我們先前沒給龍霄王爺祭品,小姐隻能用自身獻祭,來換我們船上四人的平安。”


    這武夫所言聽上去不似人言,夫妻二人聽聞後如墜雲霧,完全聽不懂這武夫說的什麽荒唐話。


    但眼下情況緊急,救人要緊,男子連忙轉頭對妻子喊道:“娘子,看好船!莫要把船槳弄丟了。”


    “好!”


    說罷,男子便毫不猶豫地縱身跳船下水,在這大浪之中激起一片水花。


    男子水性了得,在水中奮力揮動雙臂,在湖中猶如一條矯健的遊魚。


    男子定睛一看,隻見那白衣女子還未漂遠,隨後男子很快就遊到了白衣女子身邊。


    所幸颶風對湖中影響不大,再加上男子水性極好,很快就在湖中將白衣女子抓住,而後拖拽著她奮力遊回船上。


    兩位武夫見男子把自家小姐救了回來,臉龐上居然浮現出幾分不滿,但還是動身把白衣女子拉了上來。


    “客官!現在可不是看風景的時候,幸好最大的颶風還未來到,不然你可就沒命了。”


    男子將白衣女子救上船後吼了一句,隨後便再次拿起船槳,開始朝著自己熟悉的方向劃動。


    青衣女子見狀,也連忙拿了幾塊還算幹淨的抹布遞給白衣女子,此時白衣女子丟了帷帽,也終於露出了真容。


    隻見那白衣女子容貌堪稱絕美,雙眸似寒星,五官精致如畫,若霜雪中的寒梅,盡顯冷豔孤寂之美。


    但白衣女子上船後,對救了自己的男子沒有絲毫謝意,反而神色冷若冰霜,眼神空洞得猶如深穀。


    突然白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笑容,她眼神中充斥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笑聲中沒有一絲溫暖,皆是瘋狂之意。


    “你……你沒事吧?”青衣女子聲音顫抖著,她伸出手,想要安撫白衣女子,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已經試過了,現在該你們了。”白衣女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龍霄真君既然不收我,那就該你們去陪祂了。”


    在一旁的青衣女子聽聞此話,滿心困惑與驚疑,對著這白衣女子的舉動越發不解。


    但此時狂風暴雨愈發猛烈,好似要將天地撕裂,男子也無暇多思,隻能咬緊牙關,奮力劃動船槳,讓船向岸邊駛去。


    曆經艱難,再憑借男子多年行船經驗,劃了許久,總算將船勉強靠至岸邊。


    而眾人剛一上岸,便隻見岸上一片狼藉,隻有一片還算茂密的樹林。


    而男子見所說的木屋全無蹤影,隻剩下一些破碎的木板和瓦礫在泥濘中半埋半露。


    男子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屋子呢?”


    而在眾人的頭頂,颶風已經到來,帶著幾乎要撕裂一切的天地偉力,摧枯拉朽般攪動著四麵八方。


    眾人突然聽見,樹林中傳來樹木被摧折的哢嚓之聲,抬頭望去,隻見一棵參天大樹被颶風連根拔起,在半空之中猶如羽毛般翻滾。


    眾人見狀,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絕望,想來這木屋也是被狂風卷上天了。


    如今看來,這岸上也絕非安全之地。


    “當下別無他法,也隻能先進林中躲避了。”男子的聲音在狂風中有些顫抖,在這陣陣風聲中,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眼下隻有這一條活路了,颶風已至,眾人也不可能再進湖中了,隨即五人隻能走向那樹林中,以求遮風避雨。


    眾人進入樹林後,頓時好受了些許,現在四周有樹木抵擋狂風,至少不用再擔心被颶風吹飛。


    但男子的妻子,也就是那位青衣女子,她此時麵容憔悴,渾身發顫,她顯然經不住這般猛烈的狂風暴雨。


    哪怕青衣女子身上已經蓋有厚厚的蓑衣,卻依舊咳嗽不停,那咳嗽聲在寂靜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揪心。


    男子痛心疾首地照料著妻子,全然沒有發現,那三位旅客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猶如看死人一般。


    突然,那白衣女子滿是冷漠地對男子說道:“船家,此番颶風絕非正常現象,怕是因我等到來,觸怒了龍霄王爺。”


    夫妻二人聞言一愣,男子滿臉疑惑,女子則麵露驚惶,不知女子此話何意。


    白衣女子神情淡漠,眼神中毫無一絲情感,繼續說道:“我等乃是白蓮弟子,初到此地,不知這巢湖乃龍霄王爺的福地,所以事先沒有獻上祭品,想來因此惹惱了龍霄王爺。”


    此時夫妻二人聽著白衣女子所言,隻覺得她的聲音比雨水都要冰冷刺骨,毫無溫度。


    “方才我以自身為祭品下水,卻發現這龍霄王爺不肯收我,恐怕還需要獻上祭品,才能平息龍霄王爺的怒氣。”


    隻見白衣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目光空洞無情地看著夫妻二人。


    “如今,還需要二位上船,獻祭給龍霄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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