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轟轟烈烈的愛的教育之後,當然是要坐下來“一家人”安安靜靜的吃頓飯啦。


    而吃飯的過程中,小三爺不時的摸著腦袋小聲罵罵咧咧,胖爺眼珠子一瞪,


    “怎麽著啊小三爺,看您這樣子像是不太服氣,腦瓜蛋子沒挨夠胖爺再給你來幾下清醒清醒的?”


    吳小狗下意識摸了摸腦袋齜牙咧嘴,痛感還沒消失,不摸還好,一摸就疼的要命。


    頭搖的像個撥浪鼓,瞬間認慫。


    指甲蓋兒巨力打在腦殼上的酸爽,誰試過誰知道。


    吳小狗哪敢吭聲啊,自己做的孽可不得跪著也要贖,隻好委委屈屈的低頭繼續吃他的紅燒肉。


    王月半哼笑了一聲,教訓深刻,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天真這個動不動就丟的毛病,得趁早治,不然早晚出事兒,哭都沒地方哭去。


    隻是這二人鬧騰著,沒有注意到一旁解子揚瞧他們的眼神。


    帶著追憶與悵然,隱隱的失落,隻是最終,他垂眸喝了口水,再抬起頭時,眼底的神色全部化為釋然與欣慰。


    他錯過了太多,那些會驚醒的每一個夜晚,鋪天蓋地的悔恨就像翻湧的海水,一浪接著一浪,將他拍的體無完膚無法呼吸。


    他這個發小當的太過無用。


    既沒有解雨辰富可敵國的財力與手段,也沒有張起欞一般強大的令人安心的武力。


    他不能像黑瞎子一樣教會小三爺任何東西,也不能成為他堅實的後盾和計劃施行的重要一環。


    甚至,他都無法在吳峫一蹶不振的艱難時刻,像胖子一樣成為他的港灣。


    他沒有淵博的知識,沒有能舌燦蓮花的口才,他什麽都沒有,他幫不了他。


    在監獄裏無數個難眠的深夜,老癢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那些夢境裏的故事中他還活著,


    所有的算計所有的陰謀,所有滿手鮮血會讓人痛苦不堪的肮髒都由他來承擔,甘願成為老吳手中最鋒利所向披靡的刀劍,


    許多年後的小三爺,會不會還是當年那個,可以打退堂鼓,可以軟弱,會嘻嘻哈哈,會平地摔,會毫無顧忌的問別人【為什麽】、【不會吧】,甚至能夠毫不猶豫的罵人【神經病啊你】【狗日的你都不知道那我問誰】,天天半死不活吐槽人又精明又好忽悠的天真小老板。


    最起碼,有他妥善經營吳山居,老吳後半輩子不至於淪落到上山采蘑菇才能賺到錢吃飽飯。


    想到這,老癢低垂著頭牽起嘴角,


    隻是眼底隱隱約約有水光氤氳。


    沒有如果。


    真實的情況,解子揚太過無用,對小三爺坎坷艱難的人生起不到任何幫助。


    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精通,隻有一條不值錢的賤命,


    能為兄弟粉身碎骨赴湯蹈火。


    ——


    考慮到接下來的路並不會太過平靜,幾人出發前結結實實的將肚子填了個大飽。


    這個藥棚,很大程度上會成為各路人馬的補給點,因此才會空空蕩蕩的根本沒人住。


    盜墓的、違法打獵的還有考察隊,走一波來一波,這本身就是個中轉站。


    雨還在下,清爽又涼快,比毒日頭強得多。


    他們繞過就近的村莊,在一條山溪的附近看見幾座瓦房,房屋前方的大樹下,坐著幾位年過半百的老大爺,安逸的吃著油餅互相寒暄。


    這一刻,忽的與吳峫腦海深處的某些情境重合。


    上一次,也是在這裏,他們找其中一位老人做向導進夾子溝尋找青銅樹,卻被老者以鬧鬼有陰兵勾魂攝魄為由拒絕進山。


    當時的小三爺心中還會覺得好笑,窮鄉僻壤的勞苦百姓,還會被過去的封建思想所困擾。


    但後來,他笑不出來了。


    骨感的現實迎頭給他來了一棒子。


    還他媽是狼牙棒。


    隻是思及此,小三爺倏然意識到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關於老癢。


    他記得,昨天晚上,這小子應該去拿被埋在後山土丘裏,被鋸下來的青銅樹枝?


    吳峫眉頭微攏,瞟了眼身前不遠處向四周張望的發小,杵了杵身旁諸葛肥龍的胳膊。


    “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幾步開外的悶油瓶有意無意的掃了他們一眼。


    胖媽媽斜睨了小天真一眼,不鹹不淡的開口。“有啊。”


    “什麽事啊。”


    “一覺醒來家裏丟了豬崽兒,還倆。”胖爺誇張的轉過身子對著小三爺豎起兩個剪刀手。


    “害胖爺我一宿沒合眼幹熬到天亮,這算嗎。”湊到耳朵邊上,同樣小小聲。


    吳邪:“.....”


    還陰陽怪氣呢。


    小三爺眼神漂移了一瞬,又不敢頂嘴,能咋辦。


    “還有沒有更奇怪的。”隻能假裝聽不見,選擇性耳聾。


    “有啊。”


    摸金小王子的臉色突然詭異起來,嘿嘿的發笑,還不時地往周圍瞄一眼,做賊似的極其猥瑣。


    這一瞬間,吳小狗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求生本能讓他下意識的想要捂嘴,卻沒來得及。


    “昨晚丟的兩隻小豬崽兒早上居然自己回來了,但是吧,長得漂亮那隻估計被欺負了,那脖子上好大一個———嗚嗚——奉奉手啊—天—”


    被捂著嘴都掩蓋不住的笑意從小三爺的指縫間傾瀉出來。


    就連前方大張哥的腳步,都微不可察的停滯了一瞬。


    小三爺耳根發熱,恨得牙癢癢,他幹出來不害臊是一回事,被抓個正著又是另一回事。


    他就知道這死胖子眼尖。


    媽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咬牙切齒。


    “唔懂唔懂,奉手,喘喘不上氣了。”擠眉弄眼連連點頭。


    就這表情,你懂個屁。


    小三爺佛了,翻了個白眼鬆開手,把掌心裏的口水往胖媽媽衣服上擦了擦。


    算了,又不是外人,找個時間再好好解釋下得了。


    “你不如直接說你想問什麽。”


    王月半又笑了一會兒,才揉了揉發僵的臉,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


    見他正經起來,邪帝那點羞惱轉瞬間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和小哥離開之後,你們有人出過藥棚嗎?”


    “沒有。”


    胖媽媽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我怕我睡著火一滅,就和那哥們成野獸的盤中餐了,哪敢闔眼。”


    倒不是不擔心這倆,主要是,這倆人腦力擔當和武力值天花板湊一塊兒,該擔心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你那發小兩耳不聞門外事,打了一夜的鼾,我腦子都要炸了,頭一次見到和我一樣心大的。”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胖爺最後的疑問,小天真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正麵應答。


    而事實上,短短的兩句話,讓吳小佛爺陷入沉思,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所以,


    昨晚老癢沒醒,也就根本沒有出去。


    他沒有拿那邪門兒的樹枝,也沒有去看老表留下的那封信。


    為什麽?


    是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從與老癢見麵開始,事情的發展就有一種奇異的違和感。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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