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解雨辰回來的很晚,他看上去仿佛心情不太好,進了書房背靠著關緊的門閉上眼睛良久沒有動作。


    某一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般猛的睜開眼睛摸向了腰後,


    “別緊張,是我。”


    整個人都癱進椅子裏的吳峫適時的出聲打斷了發小即將出手的攻擊,


    花兒爺怔了一瞬身上的氣勢一收,捏著眉心走上前打開了燈。


    “回來了,還沒睡啊。”


    小三爺點點頭起身把座位讓開,哪有什麽意氣風發殺伐果斷的年少英才,這才是解當家忙碌了一天後心累筋疲力盡的真實寫照。


    “沒有,在等你,出什麽事了嗎怎麽耽擱到這麽晚。”


    “沒事,是我有事找張日山,可去了新月飯店難免要跟尹家的扯皮,我煩他們。”尹南風還好,姑娘家慣有的嬌蠻無傷大雅。


    隻是這尹家人,嘖嘖嘖,真是滿門心思他們老大天老二。


    當年靠著張大佛爺和尹新月的關係,本就名聲大噪的新月飯店曾一度能夠隻手遮天。


    也不奇怪,像這種聲勢浩大有名望有底蘊的家族存在,難免和張家一樣傲慢,鼻孔朝天目中無人。


    尹新月在的時候還好,那姑奶奶長得漂亮手段可不軟,壓得底下尹家的人動彈不得翻不出什麽浪花。


    隻是這之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解雨辰自然不會是吃虧的主,但,光是看見就覺得腦子裏嗡鳴個不停。


    就像解家那群披著羊皮滿是獠牙的野豬,養不熟的毒蛇,何其相似。


    出門一趟還要影響心情髒了眼睛,真是晦氣。


    小花兒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上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了。


    七十多歲的高齡還要一天兩頓的伺候人,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吳小佛爺撇著嘴心裏吐槽手上卻是很誠實。


    解雨辰一直有頭疼的毛病他是知道的,這解家說人多也不多,可是雞毛蒜皮的屁大點事兒都熱衷於給解雨辰添堵。


    從小超負荷廢寢忘食的學習、訓練、唱戲、掌家,要防著外頭的人挖坑,又要小心家裏頭同姓異夢的,心裏壓力就是一個成年男人也不一定扛得住。


    他不頭疼誰頭疼。


    按了按肩膀,揉捏著太陽穴,沒過多久手底下的人開始昏昏欲睡。


    吳峫低頭看了眼那張滿是疲倦的臉,到嘴邊的話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算了,明天留張字條就好了,反正該商量的一切,早在第一次就已經敲定,隻要不出現偏差就不會被更改。


    一切都在朝著預想中的發展。


    ————


    第二天一大早收到匯合地點信息的吳峫,在首都機場t3航站樓的安檢入口見到了一個恨不得把整張臉都用眼鏡和衣領捂起來,還時不時拿背包擋在身前走路鬼鬼祟祟的人。


    吳小佛爺有些奇怪的多瞟了一眼,就這一眼,氣的鼻子都差點歪了。


    這個沒良心的死胖子,大騙子。


    某些人渾然不記得自己當時也是騙了人的。


    選擇性遺忘。


    王月半顯然也收到了同樣的信息,並且大老遠就把小天真認出來卻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吳峫雙手插兜站在原地冷眼瞧著胖子磨磨唧唧的往他跟前挪動,


    幾步路讓這人走的像是要上斷頭台。


    站到身邊了還保持距離拿包頂在臉上,小三爺看著他發出一聲冷笑,拿個褲衩套頭上都比這法子來的有用,他就看這無賴能堅持多久。


    躲得了初一還能躲過十五?


    可吳小佛爺遠遠低估了自己今天所要受到的震撼。


    “吳先生...?”背後傳來的聲音帶著疑惑,


    吳峫暫時放過了王月半,轉過身看向來人。


    情理之中,可是意料之外。


    微胖禿頂的三十多歲男人。


    小三爺瞳孔一縮眯起了眼睛,


    很好,王·朋友祖墳塌了要看看·胖子和張·影帝·禿子。


    得嘞,齊活了。


    明明整件事不管是時間還是安排都已經出現了不可逆轉的偏差,怎麽還是聚到了一塊兒呢。


    吳小佛爺望著這張有些油膩的臉百思不得其解。


    “你好,鄙人張灝,弓長張,三點水一個景色的景書頁的頁。我是這次行動的技術顧問,久仰大名。”很重的廣東腔調,伸出右手想要握手打招呼。


    不,你叫張禿子。


    吳小狗麵無表情的在心裏補刀。


    這句久仰大名真的很喪心病狂。


    是平日裏扮演別人的時候把話都說盡了,所以平常懶得張嘴對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甚至跟他玩兒猜猜看我在想什麽的遊戲是吧。


    絕對是吧。


    非常好,死胖子,悶油瓶。


    沒一個好東西。


    但不能表現的太過異常,以悶油瓶的聰慧絕對馬上被發現。


    那可不行。


    他宣布,張禿子要承包他接下來一整年的笑點。


    “你好張教授,我是吳峫。”


    臉上浮現的笑容禮貌又真摯,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其實醞釀著一肚子的壞水。


    “這位就是王——”


    “胖爺,叫我胖爺就行了。”


    生怕被叫出老弟底兒,還是要遮著臉甕聲甕氣的說話,小三爺眼皮一跳嘴角抽了抽。


    “胖爺。”張禿子很有影帝的素養,半點沒覺得不適依舊笑嗬嗬的從善如流。


    吳峫翻了個白眼兒,這要讓王月半知道張起欞叫他爺,還不美死他。


    “王月半,屬王八的啊你,你那頭太胖卡在龜殼裏了是吧。”


    “誰,誰,誰是王月半,小同誌認錯人了吧。”


    為了否認連說話特有的調兒都變成了西北羊肉串味兒。


    “來,你出來,你看看這位是你那祖墳塌了叫你幫忙的朋友嗎。你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給我瞅。瞅不出來我就削了你那二兩肉。”


    吳峫仗著自己神奇的小口袋早就放棄背包了,裝備阿寧會準備,他就更不需要自己操心,此時手上空無一物。


    這給了他極大的便利。


    袖子一挽,就企圖從背包後麵把人扒拉出來。


    “天真,天真天真,我錯了我錯了,哎呦別打別打,停!你來真的啊,打住打住,不許從你那口袋裏掏刀!我還沒娶媳婦兒呢!天真!!我要喊了,你再過來我真喊了。我錯了祖宗我錯了。我這不怕你跟過來有危險嘛。你這瘦胳膊短腿細皮嫩肉的,磕著碰著多心疼你說是不是。待在家裏不比去那勞什子海底遺跡強不是。


    他又不傻,大庭廣眾之下掏個屁的刀。


    而且,我信你個鬼哦。


    吳峫抿著唇用手指遙遙點他,


    “那你就騙我是吧。”


    “你不也騙我了嗎?你別告訴我這三十多歲的禿頭是你留學歸來的老同學。


    王月半說話沒顧忌,他不是沒情商,他有,還很高。但就是想說啥說啥,講究的就一嘴賤。


    聽著反被控訴,吳峫語塞,可理不直並不影響他氣壯。


    “那也是你騙我在先。”


    “得得得。天真我的好天真,咱們扯平了不是。趕緊上飛機走人,別在外人麵前鬧笑話,快快快,救你三叔要緊。”


    哄小孩兒的話胖媽媽張口就來,背上包推著小天真就往前走。


    路過的時候,正看著他們上演的鬧劇饒有興趣眼睛炯炯有神的張禿子很有眼色的遞了兩張飛機票。


    這人就差一把瓜子了。


    走出去幾步,吳小佛爺越想越不得勁兒,被胖子攬著還有空回頭朝張禿子喊話。


    “不能白看,再看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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