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是我,天真,不然像你這種邪門兒又屎尿屁事兒多的,要是遇上別人,早掃帚不理你了。把你能耐壞了還敢拿那破針紮我,你知道那玩意兒多疼嗎。醒來後我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


    聽著王月半的絮絮叨叨,吳峫詭異的沉默了一瞬,破針,小花兒要是聽到這話恐怕要氣死。


    那是特製的鎮定劑,是解雨辰的私人研究所專門生產給家族中因為意外需要頻繁鎮痛麻醉的人,能最大程度避免對腦部的刺激和因為副作用出現的頭暈、惡心、嘔吐、記憶不清晰甚至神誌受損的現象。


    這也是他敢放心大膽的隨便用的原因。


    否則幾針下去記憶力減退成了癡呆哭都不知道上哪兒哭去。


    又不是誰都叫毛利小五郎。


    最重要的是,那個針真的很貴。


    但是現在,聰明人要會明哲保身。


    反正小花兒又不在。


    因此已經被陰陽怪氣懟了一陣子的吳小佛爺乖巧的站在胖媽媽身後一邊聽著訓,一邊忙不迭的點著頭,手底下還十分殷勤的幫著按摩肩膀。


    “對對對,你最好了,所以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我氣了,你看,我大老遠家都沒回就跑過來給你送寶貝,足以見得我的悔過之心了對吧。諸葛肥龍先生、摸金小王子,請你大慈大悲的原諒我。”


    看胖媽媽臉上的鬆動越來越明顯,吳小狗趕緊趁熱打鐵。


    “我開了幾天幾夜的車,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真的餓壞了,你可憐可憐我吧,本來就弱不禁風的,這眼睛又剛剛好,萬一再給餓失明了——”


    從前小三爺好歹還有點節操,但篩爺爺骨灰把忽悠人當喝水的邪帝啥也沒有。


    就,真,啥也沒有。


    包括臉皮。


    “得得得,天真你別學你三叔,都給你教壞咯。我這還頭一回聽說能給餓失明的,說說吧,眼睛咋回事啊什麽時候好的,你這身體也跟你一樣,就一瘸子屁股,邪門兒。也不知道你家怎麽起的這名字,吳峫無邪,怎麽著啊難不成還物極必反了?”


    王月半翻了個白眼向後伸手把人拉到自己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仔仔細細的瞅了兩眼。


    比起灰白無神的雙瞳還是黑色清亮的眸子更適合小天真。


    怎麽看怎麽舒服。


    “應該是螣蛇的力量殘留,時間長了自己消散了,然後就好了,放心吧,沒問題。”


    吳小佛爺摸了摸鼻子對物極必這句話不置一詞,還別說,其實他偶爾也這麽覺得。


    “真好了?”


    “真好了。你這不是看到了嘛。別擔心。”


    “行。”


    說罷便徑直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到吳峫看著他的背影發愣便對著他抬了抬下巴。


    “走吧我弱不禁風的小少爺。”


    “幹嘛。”


    吳小狗不知道在走什麽神隨口就問了一句。


    “這會兒又不會餓失明了是吧。”


    手裏轉著鑰匙斜睨小天真。


    說時遲那時快,吳峫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伸著雙手眼睛上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外挪。


    “胖子,胖子你在哪兒啊,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說它得吃銅鍋涮肉才能好。”


    “兔崽子,來勁了你。”胖子笑罵了一句,可還是配合的上前幾步走過去拽他手腕。


    “少爺您慢著點啊少爺別摔著您了,溝,溝,溝,腳下有溝。”


    “啊嘞啊嘞啊嘞~~不對,你不要扯淡,你店門口哪來的溝。”小三爺瞬間睜開了眼睛往腳底下看。


    平地摔他摔怕了,疼就算了,還丟人。


    這和他主動不要臉根本是兩碼事。


    “我剛挖的,要是下次再幹那種蠢事兒我就給你埋裏頭。”


    聽的出來,王月半對小天真撂翻他這件事怨念非常大。


    可不麽,推己及人,吳峫被張起欞捏暈的時候那怨氣比起屍的粽子還大呢。


    王月半不是傻子,就算是沒聽過什麽隻言片語的解釋也能體會到吳峫對自己的緊張和維護。


    無非就是怕他卷進不必要的麻煩,他想要保護王月半這個人,他想要他安安穩穩的過自己跟從前一樣悠閑的小日子。


    可吳峫也從始至終沒問過他,他想要怎麽做怎麽選擇。


    在發生了這麽多事,知道了小天真的秘密,看到了一部分未來之後,王月半已經不可能輕輕鬆鬆簡簡單單的丟下吳峫讓他獨自麵對一切。


    未來很苦,天真和瓶仔需要他。


    即使麵前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他也想懷揣著熾烈頑心跟著這哥倆闖一闖。


    就像未來會發生的那樣。


    “不埋溝裏行不行啊,我這麽邪門,萬一哪天起屍了會被失憶的悶油瓶扭斷脖子的吧,他老凶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吳峫煞有其事的摸著脖子一臉扭曲的咂咂嘴。


    “讓你胡說八道,讓你張嘴就來,讓你沒完沒了!”鐺鐺鐺三個腦瓜崩,說一句彈一下,可憐的吳小佛爺在潘家園的街道上捂著腦門兒哀嚎。


    欲哭無淚。


    那是真疼啊,這死胖子一點也沒收著力道。


    絕對起了個包,絕對。


    死胖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給我等著。


    隻不過,有些人天生就記吃不記打。


    甭管之前想了什麽,坐在熱氣騰騰的麻辣鍋麵前往嘴裏塞著涮羊肉就啥也不記得了。


    “悶油瓶呢,他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沒,半路跑了。連聲招呼都沒打。”吳峫頭也沒抬,就著蒜泥小米椒蘸醬埋頭幹肉。


    “哎不是,你們一個個都啥毛病啊,做事兒怎麽都這麽沒譜兒。”


    “你會習慣的,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呢。”吳峫說的一臉滿不在乎,不過這話很耳熟,似乎之前跟誰說過。


    王月半把嘴裏吃到的花椒吐出來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天前,我眼睛一閉一睜就在家裏了,你說邪門兒不。”


    吳峫噎了一下無奈抬眼看他。


    啊對對對,邪門兒。


    “黎蔟那孩子可比某些人乖巧實在討人喜歡多了,他把我送到家舒舒服服的扔到被窩裏才走的,我醒的時候電飯鍋裏居然還有熱乎的蝦仁粥。”


    “可是你說,他是怎麽知道我家知道的那麽清楚的,居然還清楚我那保險箱藏哪兒,密碼他都知道,拿了我幾萬塊錢留了張字條,說吳峫還。”


    胖子的臉上全是狐疑,可那哪是狐疑啊,明明就是陳述與陰陽,變相的告知吳峫自己已經知道些什麽的事實和決心。


    既然未來有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缺席。


    吳峫手上一頓若無其事的接著問。


    “你不會真讓我還吧,我可沒錢,誰欠的找誰啊,沒錢就讓他打工抵債,不能慣小孩兒這毛病。”


    吳峫是會抓重點轉移話題的。


    王月半氣結,不想理他了。


    吳峫終於安穩的把肉吃進了肚子裏。


    半晌後突然抬頭一臉疑惑,


    “你手機一直在震,哪兒裝著呢嗡嗡嗡響個不停。”


    本來都決定不理他的胖子聽著這話把褲子,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翻了個遍掏出手機來一看啥也沒有。


    “不是我的,是不是你的你瞅瞅。”


    小三爺摸了半天拿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


    “哦,是我的,我接個電話。”


    正說著,胖子手機也開始響,他似乎是也有點意外,對著吳峫揚了揚手機示意自己也接個電話。


    “吳先生,還是我。”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您過獎。”


    “有屁快放。”


    阿寧輕吸了一口氣才壓住心頭那股子火氣,


    臭小子,等你到了海底墓,我要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我們公司正在進行救援合作夥伴吳叁省先生的行動,缺乏相應的經驗希望能得到您這種專業人士的指導與建議,我們往您的賬戶中打了一筆顧問費,這次行動結束之後,無論順利與否,您都會獲得另一半尾款。您看您有空嗎?”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勁。


    果然,下一秒手機收到信息,吳峫瞟了一眼,200萬。


    舒坦。


    裘德洘這跨國公司可大著呢,幹的都是灰色地帶的生意,賺的都是死人的錢。


    隨隨便便掏個一億出來眼都不會眨。


    這可是2003年,牛肉麵一碗三塊五的年代。


    可他也不貪心,過猶不及,不過嘴上還是要占占便宜。


    “這點錢也好意思言之鑿鑿的充大頭蒜,我以為你們多有錢呢。”


    小三爺話裏的輕視與嘲諷太過明顯,二十幾歲的姑娘家阿寧,養氣功夫在邪帝麵前完全不夠看。


    “我勸你別太過分,道上人稱啞巴張黑瞎子的那兩個夾喇嘛身價頂了天也就才300萬,我們不過是次救援行動,你還想怎麽樣。”


    “啞巴張?黑瞎子?那你倒是叫他們啊,你找我幹嘛你這不是欠得慌找罵是什麽。你是不是有病啊擱這跟我糾纏半天拿熱臉往我冷屁股上貼。”


    蛇精病毒舌起來,普通人還真不能攖其鋒芒。


    “你——”


    聲音中斷,一片寂靜。


    半晌後,當她的聲音再次傳來已經變得一片平穩。


    “資金已經打到您的賬戶,請於明日早晨十點前往首都機場,屆時有我們的人員與您接頭帶路前往救援地點,再見。”


    電話掛了。


    吳峫合理懷疑阿寧剛把手機話筒捂住臭罵了他一頓。


    小三爺撇了撇嘴,說不過就不要惹他了嘛。


    四百萬呢,不去白不去。


    抬眼瞅了胖子,發現他也掛了電話抬頭望過來。


    “你這表情好奇怪,是誰啊。”


    吳峫決定先發製人。


    “哦,我一老朋友,他說他們家祖墳塌了,裏頭好像有點東西,貿然下去查看維修他怕磕著碰著什麽他老子爹入夢抽他,讓我一會兒過去幫忙看看。”


    表情要多真摯有多真摯。


    吳峫自己心虛因此一點也沒懷疑,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肉。


    “你呢,你一會兒也有事兒啊。”


    不可避免的被反問。


    “啊?我啊,一老同學,剛留學回來組織了同學聚會,讓我務必過去聚一下。”


    隨口胡謅,根本看不出異樣。


    胖子表示理解,然後倆兄弟在各自心懷鬼胎吃完了這頓飯分道揚鑣。


    吳峫坐上車往解家走,盯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陷入沉思。


    螣蛇這件事還有後續,無論是因為小花兒需要的內丹還是處理掉隱藏的禍患,他都必須去一趟昆侖山。


    胡建軍還在準備,他也要積極的處理掉自己的手頭上麻煩空出一些時間。


    聽老胡說,西藏有一種天授唱詩人,不知道和張起欞的天授有什麽共通之處。


    還有他從螣蛇記憶中知道的真相,秦嶺那個地方——


    真是意料之外。


    吳小佛爺的腦海中出現了胖媽媽的身影,眼底燃起一簇紛然洶湧的熾熱。


    總要有人陪著張起欞,總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數次帶他回家。


    除了吳峫,也可以是王月半。


    進了花兒爺單獨的小院兒,他人不在。


    吳峫沉凝了片刻轉頭走向黑瞎子的房間。


    “誰啊。”


    “你猜。”


    “裏頭沒人。”


    “我有事找你,和小花兒有關。”


    下一秒門開了。


    無良師父上半身沒穿衣服,綁的滿滿的都是繃帶。


    吳峫一點也不覺得心虛,甚至手插口袋繞著他轉了一圈,


    “這造型不錯。”墨鏡還帶著,這跟背後靈已經無關,是他家族本身就帶有的病症,畏光。


    “托小三爺的福,美男大賽必有我一席之地,追我的霸道總裁想必能從這裏排到英國。”一貫懶散的拖長了音調。


    小三爺眉眼輕揚臉上浮現笑意,但很快收斂,反手拿出一截手臂長的鮮嫩樹枝。


    沒等黑眼鏡一臉驚奇的開口調侃,吳峫開口就讓他腦子嗡嗡直鳴。


    “小花兒身上被下了慢性劇毒。”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黑瞎子的窗戶貼了層窗紙烏漆嘛黑隻能通過臉色判斷他的心理狀態。


    “他現在身體狀況怎麽樣,是誰,什麽時候,解藥去哪兒找,為什麽現在才跟我說。”


    片刻的死寂後,吳峫在這安靜的房間裏聽到了如擂鼓一般瘋狂跳動的心跳。


    “有幾年了,但他自己不知道,現在還看不出病症,再過幾年,他會逐漸因為身體器官衰竭而走向終結”


    “我也是不久前抓到一個人才知道的,隨後我來了,解府我隨意進出,檢查過所有他會接觸到東西。沒有下在吃食,而是在戲服上,通過皮膚長年累月的接觸滲透進體內。我這次去雲南就是找解藥的,找到了其中一份。”


    吳峫抬手蓋住了黑瞎子猛的看向他想要說什麽的嘴示意他噤聲。


    “我來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自亂陣腳打草驚蛇的,你認真聽我說。”


    “花兒的戲服是有專門的人拿著鑰匙保管和養護你是知道的,除了他沒有人能神不知打鬼不覺的做到這些。”


    “我本想直接做掉那人,但我意識到,如果他死了,對方還會換成另一個人,或許是司機,或許是更直接點,廚師。”


    “因此比起未知的危險,把已知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說不準還能查出些什麽,反正這一年的熱孝,小花兒都不會把那衣服穿上身的,我需要你保持冷靜,不要露出端倪。”


    “這世界上,就是你害他我也不會害他的。你要相信我。”


    看著他逐漸恢複冷靜,把手裏的地精枝葉遞過去,想了想隨手薅了一把放進嘴裏。


    “這是解藥,你這段時間以養傷的名義待在這裏,不管用什麽辦法,督促他每天吃一點。後麵的事,等我從海南回來再跟你細說,這裏四處都是眼睛。”


    “局麵遠比你想象的複雜,你一味的勇猛帶來的,可能隻有他的死亡。”


    “我希望你牢牢記住這一點,不要試圖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安穩。”


    “那是莽夫的愚蠢行為,是廢物的自我感動。”


    這是你教我的,師父。


    吳峫轉身離開了房間,他不能待太久,剩下的隻有黑瞎子自己消化。


    黑眼鏡很通透,吳小佛爺能想到的東西,他的師父不會想不到。


    瞎子的房間久久的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句輕聲歎息在房間消散。


    花兒,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


    可以什麽。


    或許這句話是,


    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不用為對方的劫難忐忑彷徨。


    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獲得內心的一絲安寧。


    造化弄人。


    他不信神佛,但此刻他由衷的想要祈禱,


    如果能讓解雨辰少些苦難,他願用他的餘生做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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