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覺得黎蔟的到來和青銅門,還有他手上那把跟你一模一樣的刀有關?”


    解雨辰蹙著眉頭接過吳峫手裏的青玉刀轉了一圈。


    沒等發小回答,他就再次發出了一個疑問。


    “黎蔟為什麽會去青銅門,打死他也不可能去找張起欞,這不合理,那他是去找誰。”


    花兒爺目光如炬,鎖定小三爺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


    吳峫心裏一咯噔麵上卻絲毫不露。


    太敏銳了小花兒。


    因為在那裏,守青銅門的不是張起欞,是“我”。


    他們是去接“我”。


    但這話能說嗎。


    說出來解雨辰會嚴防死守在根源上杜絕一切可能。


    吳峫打心底裏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守青銅門這件事的可操作性。


    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也許那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他想試圖感同身受,張起欞是吃著什麽,經曆著什麽,在十年屢次三番的天授中,將他和胖子死死地記在腦子裏,才能在看見他們的第一時間說出那句。


    【你老了。】


    他說自己曾一度將他們忘記。


    卻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想起。


    他是在青銅門內的山壁上寫了小作文還是畫了畫,吳峫一直很想知道。


    但張起欞隻是看他,看著他的眼睛直到他敗下陣來妥協。


    因此一直到最後他也沒能知道原因。


    “也許是我帶他去的呢,別太緊張小花兒。”


    花兒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是。我會通知下麵的人盡可能的給他便利,讓他能在各地的解家分支和暗哨暢通無阻。”


    “昆侖山你也要去?什麽時候。”


    “回了北京我要去跟老胡見個麵,不急,還有些時間。”


    足夠他去秦嶺看一眼,足夠他送走黎蔟。


    他隱約推斷出黎蔟離開的方法,但不是現在。


    他還需要他。


    “就在我出發去找你的同一天,吳叁省離奇失蹤了,臨走前應該是留了什麽話,所以潘子和二京一起來了。”


    吳峫聽到這話唇角一勾哼笑了一聲。


    “這兩個老狐狸,即使計劃出現了偏差,還是要逼迫我走這條路。潘子來無非是要告訴我,三叔在海上失蹤,讓我幫忙去找。”


    上一次是阿寧來找他他就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


    但這次,吳峫似乎脫離了掌控,因此老狐狸對小狐狸無法再抱有任他左右的自信。


    所以特意留了話“逼迫”他對海底墓產生好奇。


    著急了是嗎。


    沒關係,他可一點也不急。


    有種的就淹死在海底他還敬他們是條漢子,作為侄子,扶棺送靈是他應盡的本分。


    “而二京,純粹是二叔擔心我死犄角旮旯裏沒人給吳家傳宗接代,想叫我過去挨罵門兒都沒有。”


    吳峫咬了口手裏的蘋果翻了個白眼。


    挖人祖墳發家,會斷子絕孫那不是應該的嗎。


    不然就再等等,等這些事結束,他就把三叔綁回來生孩子。


    完美。


    “你心裏有數就好。至於其他的——”


    “照我們計劃的那樣,我安排了部分人進駐京城重要官員節點,觀察潛伏,徹查往上十八代的族譜包括保姆司機在內的各種社會關係,掌控他們的動向。”


    “如果是普通人,他們會毫發無損安然的活在監視裏一輩子。但如果他們之中,有姓張或者姓汪,亦或者有變成【它】的趨勢,毀屍滅跡用解家人替換,從根本上扼殺成為我們噩夢的可能。”


    “解家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和人皮麵具。”


    “殺幹淨明麵上的敵人容易,但隱藏在深處的,我們隻能插入更隱秘的暗線溫水煮青蛙。跌倒一次的坑,不能再躺進去第二次。”


    就像曾經發生的那樣,吳峫。


    我不允許這種痛苦再一次出現在你身上。


    吳峫暗自感歎小花兒不愧是姓解的。


    就這行動力和魄力,比之解九爺也絲毫不差。


    就連如今的解漣環估計也要避其鋒芒,畢竟,老狐狸可不知道他親愛的侄子正在預謀著把他關到解家地牢裏。


    但有一說一,小花兒這幅樣子——


    花兒爺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發小,因此他斟酌了下措辭才緩緩開口。


    “沒了汪家,還會有李家,葉家,劉家。既然無論如何都會出現這樣的存在,那為什麽不能是我解家。至少,百年之內,我們都能睡個安穩覺。”


    “而不是身在病中都要被迫一路奔波躲藏直麵在意的人的死亡。”


    肺纖維化晚期的吳峫,成了他夜夜都難逃的噩夢。


    吳小佛爺明白他的意思。


    在危險形成之前,自己成為最大的危險,將萌芽的惡念扼殺在搖籃裏。


    畢竟,比起未知和不可控的敵人,自己手下熟悉的力量最能讓人安心。


    這種感覺就像,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


    危險還未來得及壯大就已經被更強大的力量抑製的分崩離析。


    從某種層麵來說,有了這個想法的解雨辰,也已經不能算在正常的範疇之內。


    他也逐漸顯現出自己癲狂不冷靜,冷血到極致的一麵。


    可比起成為劊子手,成為第二個汪家,他更害怕吳峫得悲劇再次重演。


    上一輩子是二十年後的反撲,他們尚有餘力逃命獲得重來一次的機會。


    如果這一次是三十年後四十年後呢,他們兩鬢斑白白發蒼蒼身形佝僂之後呢,是不是就要毫無抵抗力的任人宰割。


    他不允許他們的晚年會有第二次不幸。


    “你考慮的可比我周到多了花兒。”


    吳峫用一句話打消了竹馬心裏的那點忐忑。


    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沒了道德、良心、慈悲的一麵,他隻會為小花兒強大的自保能力感到高興與安慰。


    他不會阻攔解雨辰,就像解雨辰也從不質疑他。


    因此他們隻會互相縱容著,在蛇精病的極端道路上相伴著越走越遠。


    絕對的理智,應該隻屬於淡漠到極致的張起欞。


    “我用了些手段,殘餘的張家人想必已經收到了些消息,他們一定會上鉤來到我麵前。”


    “我不允許他們高高在上的置身事外將所有的爛攤子交給你期待你還他們一片清靜。”


    花兒爺疊交著雙腿姿態慵懶隨意,冷笑的臉上是刺骨的寒冰。


    “他們應該清楚的明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不是九門,也不是被迫結束歸隱的張啟山。”


    “而是沒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守好青銅門和長生秘密的張家人。”


    “要麽,他們身先士卒。”


    “要麽,作為廢物,和汪家還有它,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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