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秋田圍獵已經不過十日,李文軒也不敢怠慢了,畢竟那晚上的蒙麵人功夫了得,李文軒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對於比武的勝負,李文軒本身倒不是如何介意,隻是在秋田圍獵上輸贏是小,但真怕當真如完顏亨所言,被那完顏昌借機興風作浪。


    李文軒此時雖說還不是金兀術的元帥府同心同德,但事情關聯到了鐵鈴兒,加上廬州渡的事情,李文軒可就放不下了。再者這數日與帥府中的諸人相處下來,除了龍戟因為明珠之事,始終對李文軒恨的牙癢之外,其他人相處起來倒是十分融洽,並且金人多豪爽,沒有許多繁雜的禮數與客套,李文軒與他們打起交到來心中也是頗感溫暖,已經將他們作為朋友,所以諸般原因下來,李文軒自是不願意見到完顏昌在秋田圍獵上大出風頭向金兀術施壓。


    接連幾日,李文軒都沒能再見到明珠,有時候李文軒去找鐵鈴兒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向明珠的屋中偷瞄兩眼,明珠卻好像一直都不在屋中,起先李文軒樂得清靜,可是三日之後,心中卻是覺得有些空蕩蕩的,想要向鐵鈴兒打聽一下,卻不好意思開口,怕被她笑話,旁敲側擊的說了幾次,鐵鈴兒卻是仿若沒聽到一般。到得胡來,李文軒倒也想開了,因為如此其實是一件好事,畢竟自己終歸還是要回去找嶽盈的,不管是為人好,還是為己好,都是與明珠走的遠一些較為合適。


    眼看距離秋田圍獵已經不過兩日,這天追月說要送李文軒一匹上好的坐騎,李文軒忽然想起,和刺送他的黑馬還在客棧裏頭寄放,這就匆匆出了帥府,奔向客棧,那客棧掌櫃見了李文軒,是又歡喜,又失望。


    原來那黑馬性子太過剛烈,自從李文軒走了之後,那黑馬便狂性大發,見人踢人,遇馬踹馬,整個馬槽都被他獨占,其他客人的馬匹近不得他五尺之內,無奈都隻得栓在旁處,就連店裏夥計上草料的時候也得小心翼翼的,不然這黑馬就要暴起傷人。


    最是要緊的還不止於此,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這黑馬時時嘶鳴,有如哭泣一般,吵的客人是抱怨不斷,就連鄰裏也有些受不了,膽子曉得還以為是鬼夜哭,怕的不行。如今李文軒回來了,這黑馬盡管與李文軒相處的時間不多,卻是十分通靈,當即就不再吵鬧。不過這掌櫃的也早就看出了這黑馬絕非凡品,本來還指望著李文軒若是不回來,將這黑馬待到富戶人家賣個好價錢,如今眼看一個月之期就要到了,李文軒忽然出現,卻是一切都泡湯了。


    李文軒聽了掌櫃的一通抱怨,也是十分過意不去,沒想到黑馬性烈如此,當即又給那掌櫃的加了十兩銀子,算是謝過他這些天來對黑馬的悉心照料,隨後便回帥府將黑馬拴在了元帥府的馬房,說來也奇怪,黑馬到了元帥府就沒再鬧騰過,不過馬圈中的其他馬匹看到黑馬之後卻是隱隱都有懼怕之意,不過李文軒倒不怎麽在意。


    秋田圍獵之期已至,蕭風烈烈,蒼鷹翔雲,金國皇帝的鑾駕迎著颯颯秋風出城,直奔上京城西南百八十裏外的皇家獵場,上京城的王公貴族文臣武將,隻要是能上得了馬的,是盡數隨行,更有一個萬人隊分擔左右護衛,長隊浩浩蕩蕩出城而去,好不威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金兀術帳下阿貴阿圖以及燕雲十八騎等高手與家將是悉數隨行,阿貴與阿圖寸步不離護在金兀術的左右,燕雲十八騎則是隨行其後,不遠不近的跟著,李文軒身為漢人,盡管此時也是一身的皮衣皮帽,可一看之下,五官顯然與金人的相貌略有不同,於是一路上李文軒一直跟在追月等人身後,少有露麵,再加上李文軒無品無級,混在這一群盛裝的大爺之中,不知道的瞧上去十之八九還會將李文軒當成是他們隨行的小廝,誰又能想到其實是一位劍術高手呢?


    李文軒隨著大隊出城已經走出了三十多裏,卻始終不見明珠露麵,心中奇怪,盡管明珠素來不大喜歡湊熱鬧,但是這秋田圍獵並不是尋常的慶祝飲宴,其中金國武人聚集,盡管隨來之人都是非富即貴,其中當真是確實不乏高手,再加上皇家的支持,比起中原的武林大會更要盛大許多,李文軒始終覺得明珠不出現,太不合道理,左右看看實在是瞧不見了,李文軒便小聲向追月問道:“追月兄,怎麽不見明珠姑娘呢?難道今天這樣的場麵她會錯過?”


    追月諱莫如深的笑了笑,笑的李文軒十分不自在,就好像被追月看穿了什麽心事一般,追月說道:“明珠她自然是來了,不過她另有要人要護衛,責任重大,所以就不能跟咱們同行啦。”


    “要人?”李文軒問道:“難道是我鈴兒姐?她不是在府中修養嗎?”


    不等追月回答,龍槍就催馬上前,與他二人並肩而行,歎道:“若是護衛少夫人倒是好了,可明珠今次護衛的是一個大麻煩!”


    李文軒見龍槍麵色不愉,想來他口中那個麻煩應當不簡單,想來先去也猜不到究竟是誰,盡管心中好奇,但龍槍沒說明白,李文軒便也不好多問了,不過心中卻是略有寬慰,隨後又尋思著那第六個參加比試的名額終究會落在何人的手中,將明珠暫時放到了腦後。


    到得皇家獵場,前半日是涉獵活動,上有金國皇帝,中有將相公侯、小到各路少年英傑,盡是各展其能,想要在這狩獵中拔得頭籌,所獵取獵物多者得到的金銀上次是少,能在皇帝麵前露臉則是莫大的榮耀。


    不過半日的狩獵下來,真正能得到賞賜之人,悉數皆是皇家子弟,譬如阿貴、龍槍這些人想要獵獅殺虎都是小菜一碟,但是卻沒人願意在這裏施展自己的本事,畢竟來者都是金國有分量的人物,惹了誰都不大妙,索性幹脆叫他麽玩個痛快,反正後麵有可是一展身手的金刀大試。


    外麵眾人狩獵熱熱鬧鬧,李文軒倒是樂的清靜,端坐在營帳中打坐,仿若外麵的獵殺號角都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並且完顏亨之前聽李文軒坦白說自己箭法極差,便也不著人也已招呼李文軒了,免得自己的小舅子在獵場上壞了名頭。


    這次秋田圍獵的重頭戲,也就是金刀大試,是在下午才開始,眾侍衛劃開了一片數十畝的場子,中間用圍欄隔開,以作比試場地之中,每場都設了一名場館,算作仲裁。


    距離金刀大試的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李文軒對旁人沒多少興趣,隻想再與那天晚上的蒙麵人一較高下,追月似乎早就知道李文軒的心思,拉著李文軒到了一處高地,指著對麵的一處坐席說道:“李兄弟,你看,那個就是完顏昌。”


    李文軒順著追月所指看去,看到一個大肚腩的金國貴族在閉目眼神,李文軒原本以為完顏昌也當與金兀術差不多,沒想到這一看之下,卻是頗為失望,感覺不到絲毫的豪氣。李文軒的目光在完顏昌的臉上隻是一掃而過,隨後就落在了他身後的一個道士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就在李文軒看那道士的時候,那道士一轉頭,恰巧也在看著李文軒,兩人的目光誰也沒有想要避開誰,就這麽遠遠的對視了片刻,那道士嘴角一揚,遠遠的衝李文軒拱了拱手,然後便低頭在完顏昌耳邊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是講些什麽,完顏昌隻是微微點頭。


    李文軒回頭向追月說道:“在完顏昌耳邊說話的那個道士,想必就是那天晚上的蒙麵刺客吧?”


    追月說道:“好眼力!不錯,就是他,那天晚上府中的刺客應當也是他,這人的來路很神秘,我們兄弟查了他好久,始終沒能查出他的來曆,隻是知道他叫道號絕塵,其他便一無所知了。”


    遠遠的見過了絕塵,李文軒便開始打量這其中的其他人,放眼過去,其中悍將勇士不少,可當真的武學好手卻是不多,若不是那絕塵,單憑金兀術帳下的阿圖與阿貴兩人,就應當足矣在這場金刀大試中所向披靡了。


    三聲炮響過後,這金刀大試總算是正式開始,眾人自然要向金國皇帝叩拜,李文軒盡管不情願,可以不能在這般場合硬著脖子,隻好一邊磕頭,一邊暗暗的咒罵那皇帝。


    禮畢,禮官上前說了金刀大試的規則,這些李文軒早就從完顏亨口中得知,不過就是六十四決出三十二,三十二再決出十六,最後由十六人中決出八強之人,這便是第一日的比試,待到第二天,再由這八人繼續比試選出優勝者,想要奪得最後的金刀,必須全勝,任輸一場,便無緣再戰,禮官哩哩啦啦說了一大通,胸有成竹的人摩拳擦掌,恨不得可以早些一展雄風,那些心氣不足的,則是攥了一把冷汗,不求得勝,隻求不在皇帝與文武重臣麵前丟醜就好。


    隨後禮官出榜單公布第一日對決的次序,李文軒不識金國文字,飛雲便來為李文軒一一解說,看過之後,飛雲是當即合掌大笑,原來李文軒運氣頗佳,前兩場比試中李文軒遇到的都不是硬手,飛雲幹脆說道:“文軒兄弟好福氣啊,第一場與你對決那位,怕是在你手下過不了十招,就要敗北啦。”


    李文軒微微一笑,問道:“那第二場呢?”


    飛雲說道:“這個還不曉得,不過你鄰組的兩位功夫都是一般,不管他二人誰能站到第二輪來與你對決,都不是什麽威脅。”


    飛雲一邊說,繼續沿著榜單往下看,忽然叫道:“不好!”


    李文軒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飛雲長歎一聲,說道:“可惜……可惜……”隨後指著一個人名說道:“這是阿圖,他的前兩場應當可以比較輕鬆的拿下,原本這是好事,可是沒想到第三場就要跟你撞上了,唉。”


    李文軒心中明白,金兀術此次所遣人中,阿圖的修為略微遜於阿貴,但卻是明顯比追月等人要高出一階,自己跟阿圖撞麵這麽早,不管拚下了誰,都是叫人肉痛。


    兩人都是連連歎氣,將之前的歡喜衝散了七八成,飛雲繼續帶著李文軒看榜單,凡是其中的高手,則一一為李文軒說明,盡管飛雲覺得李文軒料理他們應當不在話下,可依舊是處處小心,李文軒倒也聽得耐心。


    看到最後一列名字的時候,飛雲“咦”了一聲,說道:“原來咱們的第六個人原來是她!”


    李文軒也好奇這人許久了,忙問道:“到底是誰?”


    追月轉身向皇駕所在的方向努努嘴,隻見金國皇帝坐在幕簾之後,看不清楚麵目,旁人還有一個稍微小一些的位置,也是懸掛著珠簾,其中坐著的人李文軒早就聽禮官講過,是以為什麽公主,而那座駕前麵則端立著一位臉上蒙著黑紗的銀甲女將,一手按劍,獨立高台,可謂是威風八麵,赫然正是明珠。


    李文軒之前暗中找了明珠許久,卻始終沒有找到她,沒想到明珠卻是在那裏,問道:“這……這是……明珠怎麽會在那裏?”


    飛雲小聲說道:“珠簾後麵是皇帝的親妹,依蘭公主,前幾日大帥接到聖旨,皇上欽點明珠在金刀大試的這兩天做依蘭公主的護衛,本來這也沒什麽,可是萬萬沒想到明珠也要參加這金刀大試。”


    李文軒心想:“這六十四人中怕是隻有明珠這一位女子,憑著明珠的功夫,尋常的那些武將在她的手上是討不到好處的,且不說明珠能不能殺到前四,或者是前八,但隻要明珠能勝那麽一兩場,以她的女子身份,這風頭怕是就要壓過許多人了,到時候金兀術自然也是臉上有光。”想到這裏,李文軒嘿嘿一笑,也不多言。


    李文軒剛看完榜單,場子中已經傳來兵刃的磕碰之聲,顯然已經動上手了,有四場比試在同時進行,第一輪中的熟人隻有龍槍一個,李文軒的比試則安排在第二輪,便與眾人結伴去給龍槍助陣,完顏亨因為身份緣故,不好與他們一起在場外大呼小叫的,隻好在金兀術身邊牢牢端坐,不過終究是年輕人,卻是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清楚。


    等眾人剛剛走到龍槍所在的場子邊上,就聽得轟的一聲,一個大漢自場中摔了出來,圍觀的人都是吃驚不小,沒想到龍槍下手這般快,隻聽龍槍向那大漢抱拳道:“古蘭將軍,得罪了!”


    因為前後隻用了五招,龍槍的這一戰結束太快,眾人在驚呼讚歎之餘,多少都有些懊惱沒能看成,不過對追月等人來講,看不看倒是無所謂,畢竟元帥府能夠開門紅,也是好事。


    沒用多少功夫,第一輪的四場戰畢,四人晉級,四人落敗,本來也沒什麽,可是其中一個落敗的人卻是被對方在比試中突施狠手,險些將右臂卸了下來,若不是他衣服裏麵穿著軟甲,胳膊定然保不住,盡管如此,傷口仍是深可見骨,眾人看了無不唏噓。可金人素來彪悍,比試中也沒有定下不許傷人的規矩,與那傷者關係較好的好友同僚無不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後來李文軒在飛城的口中得知,原來是那兩人的頂頭上司素來不和,這才借著比試重創對方,同時也是打擊一下對方的氣焰。


    又是一輪炮響,李文軒進了場子,對麵的是一位黃臉將軍,飛雲早就告訴了李文軒那將軍的名字,喚做紮合野,與元帥府沒多少交情,但也沒什麽罅隙。


    李文軒照著武林規矩,抱拳說道:“在下李文軒,見過紮合野將軍,稍後還請紮合野將軍手下留情!”


    紮合野生性大大咧咧,出了榜單之後他是看都沒看,隻等到有人來喊他,這才大大咧咧的上台,本來也正打算向李文軒抱拳問候一下,可看到李文軒相貌,顯然是個漢人,這下心中有些不痛快,金人素來都瞧不起漢人,紮合野作為一員戰將,更是看不起漢人,於是便收了手,大辣辣的背後身後,帶著幾分鄙視的掃視著李文軒,但是當他聽李文軒自報家門之後,卻是心頭一凜,他之前聽說過李文軒的名號,沒想到自己對陣的竟是這麽一個硬手,心中稍定之後,冷冷說道:“久仰大名,閣下當日在楚州城下可是好不威風啊!”


    此話一出,李文軒便知道來者不善,便也不與他多講,長劍一橫,說道:“將軍,請出招吧!”


    紮合野使的是一把關刀,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十分熟練的搓了搓,這就輪著關刀向李文軒當頭劈來。


    李文軒隻看他這一出手,便是暗暗皺起眉頭,紮合野的力道剛猛,算的上是一個大力士,但他所使的兵刃在疆場廝殺,一揮之下或許可斬十人頭顱,但是太過大開大合,變招撤招卻是十分不便,完全不是近戰可用,隻是紮合野那麽一抬步,一舉刀的功夫,李文軒便看到他全身上下露出了七八個要命的破綻,李文軒此時若是要一劍取他的中宮,不過就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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