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看李文軒說話雖說不溫不火,但其中的意思卻十分堅決,知道一時之間是勸說不了他,隻能日後見機再另行打算,於是說道:“好吧,既然李兄弟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再多言語了,不過我今日就先替扈大哥答應了,他日你若是想要入主品劍山莊,隻要兄弟你一句話,或文或武,用人用錢,我洞庭水幫必定全力助你!”


    羅大衝也跟著叫道:“咱神刀門也是一樣,隻要你用得著,盡管開口!”


    趙清川笑道:“不錯不錯,不過你老弟就算啦,你這一個暴脾氣,怕是多給李兄弟壞事,哈哈。”


    兩人說罷,跟著就互相狠瞪了幾眼,最近他們盡管不動拳腳了,確實苦了一對眼珠子,整天光來回瞪來瞪去了。


    李文軒見他們情真意切,當真是貼心言語,盡管自己對品劍山莊沒有心思,但心中仍是十分感動,忙起身深鞠一躬,謝道:“李文軒何德何能,能得四位如此相助,來,我敬大家一杯!”


    李文軒給這四人分別滿上,大家一飲而盡,跟著都是哈哈一笑。不過李文軒的笑中卻略帶苦澀,想當年品劍山莊創立伊始,陸家三代英雄人物行俠仗義、勵精圖治,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莊子,經營成了江南武林中的一枝獨秀,放眼整個江湖,無論是哪個門派,隻要說起品劍山莊,都要敬畏三分,歎道曆任莊主,更是讚不絕口,可是再等上寥寥數日,經過司徒朗這一事之後,在江湖人眼中,昔日威名赫赫的品劍山莊竟然會與金人為伍,怕是再難恢複往昔盛況,想到這些,李文軒的心頭又怎麽能不黯然神傷?


    五人一直聊至深夜,這才散去,等到第二天,李文軒也起的晚了一些,剛洗簌罷,正尋思著要不要再去尋找嶽盈,卻聽門口有人輕聲喊道:“文軒,是你在裏麵吧?你起來了嗎?”


    這麽多天混在武林義軍裏頭,為了隱瞞身份,平日就算是嶽盈與李文軒講話也是避免直呼名諱,免得給人聽到了,至於趙清川與羅大衝等人更是如此,所以李文軒已經有許多日子沒聽人喊過自己名字了,門外這一聲叫他如何不吃驚?


    不過心驚之餘,李文軒隨後就聽出了這個聲音十分耳熟,說話的人正是蘇晴雪,李文軒心道:“蘇晴雪怎麽會找到我的?”但是李文軒也來不及細想,蘇晴雪站在自己帳篷外頭,若是被人瞧見了自然是十分不妥,當即二話不說,徑直將蘇晴雪先迎了進來。


    蘇晴雪眼眶微微紅腫,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原本嬌俏的臉蛋上也盡皆都是憔悴之色。李文軒看了既覺得心疼,又感到慚愧,說道:“晴雪,你剛剛哭過啦?”


    蘇晴雪輕輕搖頭,說道:“哪有,我不過就是昨晚沒睡好罷了。”


    李文軒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昨天的事情,我實在是……害的你摔了一跤,那時我沒來得及瞧你,怎麽樣?沒摔壞吧?”


    蘇晴雪搖搖頭,說道:“我不礙事的,倒是你,你無故吃了我哥還有嶽姐姐的不少拳腳,別傷到才好,你昨天要是沒撞到我,那也不會如此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李文軒歎了口氣,問道:“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這裏來的?”


    蘇晴雪劍李文軒神色有些慌張,便說道:“你放心,旁人不曉得你在這裏的,昨天在酒樓見過你之後,我知道你認識的朋友不多,便叫我哥哥在暗中跟著洞庭水幫的人,這才找到你的住處的,之前我與哥哥尋了你好多日子,都沒有你半點消息,沒想到其實一直與你距離這麽近。”


    李文軒說道:“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向你瞞住我的行蹤的,隻是……隻是我此時是有要事在身,情非得已啊。”


    蘇晴雪低著頭,小聲說道:“你放心,我來找你,隻是因為你上次走的急,行李都落下了,我將這些東西與你送來,我不會耽擱你的正事的,放下東西,然後我就走。”


    蘇晴雪說著從身後取下了一個包袱,放在李文軒的床邊,攤開,隻見裏麵有楊再興送的一支鐵槍的牆頭,南下路上蘇晴雪送李文軒的毛皮鬥篷,幾件舊衣服,其中多數也是蘇晴雪親手縫製的,其餘的還有一些不打緊的零碎事物。蘇晴雪又道:“那段時間你總是與人動手,許多衣服都破了,不過我也舍不得丟下,現在衣服上的補丁我都給你縫補好了,一會你試試,若是覺得我縫的不好,我再來給你改,日後你可得千萬小心一些,不管做什麽事情,少與人動手,這衣服破了能補,可萬一人要是受傷了呢。”


    看著這些東西,聽著那些溫潤的話語,李文軒心頭十分不是滋味,特別是看著那幾件衣服,蘇晴雪當日在梅峰寺為自縫補衣衫時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一切都好似昨日,蘇晴雪的一抬手,一蹙眉,穿針引線,為他試衣,都曆曆在目。


    李文軒顫顫說道:“你做的衣服一向都很好,穿著很合身,很舒服。”


    蘇晴雪站在原地微微頓了一會,小聲說道:“那……那我不打攪你了,我這就走了,你……你以後萬事小心。”


    蘇晴雪說罷,似乎是不敢抬頭去看李文軒,轉身就走,經過李文軒身旁的時候,李文軒隱約看到蘇晴雪眼角晶晶發亮,更有細微的抽泣之聲,心頭就像是被一枚細針刺了一般,在蘇晴雪擦肩過後忍不住一把拉住了蘇晴雪的手,說道:“晴雪,你……”


    蘇晴雪頓了一頓,顫抖著說道:“你做什麽?我要走了。”


    李文軒說道:“你別走……”


    蘇晴雪輕歎了一聲,說道:“你不是都有嶽姑娘了嗎?你還拉著我做什麽?你叫我留下來做什麽,難道你傷我不夠,還要看我笑話不成?”


    李文軒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該講些什麽才好,躊躇之間,蘇晴雪突然“嚶嚶”的哭了起來,李文軒本來就亂糟糟的心思,此時更是被哭聲攪的稀碎,將嶽盈拉到身邊,輕輕的摟著蘇晴雪的肩膀,柔聲說道:“晴雪……”


    蘇晴雪的哭聲經李文軒這一抱,不但沒停,反倒是淚如雨下,沾濕了李文軒的衣襟,一手還不住的打著李文軒的心口,似埋怨,又似無奈,李文軒也不在勸了,就任由蘇晴雪哭著,尋思著大概叫她哭出來,叫她打自己幾下,心頭也會舒服一些。


    良久,蘇晴雪才淚雨稍歇,李文軒用衣袖給她擦了擦臉蛋,說道:“你看,小臉都哭的花了。”


    蘇晴雪平素是最在意容貌的,換做平日,李文軒這句半玩笑的話說來,她定然是要搭理一下妝容的,但此時蘇晴雪依然是靠著李文軒,喃喃說道:“你好狠心!好狠心!那****無聲無息的就走了,然後就沒了消息,不知生死,我找不到你,你也不來找我,我天天想著你,天天念著你,連做夢都夢見你,日日夜夜就想再見你一麵,昨天見了你,你卻半句話都不願與我多說,看都不願意看我,李文軒,我恨你!我恨你!”


    蘇晴雪又哭了起來,同時近乎瘋狂的用力在李文軒的身上不斷的捶打,李文軒握住了她的手腕,說道:“千錯萬錯,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是,我該千刀萬剮,我不應該……”


    蘇晴雪抬著淚眼問道:“你哪裏錯了?你不該怎樣?”


    李文軒思緒萬千:“是啊,我到底錯在了哪裏?一麵是晴雪,一麵是盈盈,我到底該怎樣,又該怎樣做才是對的?”


    蘇晴雪劍李文軒神色茫然,便猜測他定然是在想著嶽盈,奮力掙開了李文軒的手臂,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走,李文軒想要攔著她,可腳下就是邁不動,因為想要攔著蘇晴雪容易,可自己攬下她之後,又該說些什麽?又當如何解釋呢?難道要害她傷心,害她再哭一場嗎?


    眼看蘇晴雪就要出門,門口忽然有人吆喝:“李兄弟,弟兄們喊你出來喝酒啦!”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大漢鑽了進來,險些與蘇晴雪撞到,這人正是羅大衝,李文軒隨口應了一聲:“你們先……我一會就去。”李文軒胡亂應答著,可心裏頭也是猛的一驚,心道:“壞了,晴雪找到了我,但是她可不知道我這一趟是要做什麽事情,萬一她不小心我的身份給講出去了,給司徒朗知曉,我自己爛命一條也就罷了,可這三千多的江湖好漢……那可就要壞了大事了。”


    李文軒想到此,忙轉身去攔蘇晴雪,而蘇晴雪也恰恰被剛進門的羅大衝給堵在了門口,羅大衝並不認識蘇晴雪,見李文軒這裏突然多了一個淚眼汪汪的俏姑娘,隻當是李文軒暗中勾搭的相好的,當即就一臉壞笑,說道:“哎呀呀,怪不得嶽姑娘走啦,李兄弟,這可就是你的不是啦,像你這般金屋藏嬌,任哪個姑娘都是要惱火的,再說了,也不跟兄弟們介紹認識下,不仗義,不仗義!”


    李文軒臉上漲的通紅,但也無暇與羅大衝解釋,並且就算是想要解釋也難說明白,一把將蘇晴雪拉到了身後,同時向羅大衝打拱做告饒狀,羅大衝也頗為知趣,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好,好,你們繼續,我不在這裏礙眼,嘖嘖!哈哈!”


    被羅大衝這麽一打岔,蘇晴雪也是十分尷尬,李文軒說道:“晴雪,我知道你現在氣惱我,恨我,可是我這次來義軍是為了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這件事關係著許多性命,所以……所以我鬥膽請你千萬不要向人提起見過我,好嗎?”


    蘇晴雪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將頭一扭,故意不去瞧李文軒,不過聽到羅大衝方才那一番話之後,神色已經是頗為緩和,小聲說道:“怎麽了?嶽姑娘現在不在這裏嗎?”


    “嗯。”李文軒也不敢說嶽盈是為何離去的,隻好點頭默認了。


    蘇晴雪低頭不再說話,似乎是在想著什麽事情。


    李文軒無奈,隻好又道:“你放心,此間事情了結,十日之內,我……我給你一個交代,隻是方才說的那些還請你千萬替我保密,萬萬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我,好不好!”


    蘇晴雪身子微微一動,語氣中含著幾分抱怨,說道:“你在哪裏跟我有什麽幹係,我幹什麽要與別人講。”


    李文軒聽蘇晴雪語氣雖是埋怨,實則已經是答應了自己,心中舒了一口氣,捋了捋蘇晴雪的頭發,又為她取了一塊汗巾,說道:“你快把臉蛋上的眼淚擦一擦吧,不然再被人瞧見了,還當我欺負你了呢。”


    蘇晴雪並不去接過那汗巾,隻是說道:“本來就是你欺負我了,難道還怕被人瞧見嗎?”


    李文軒笑了笑,慢慢去給蘇晴雪擦臉上的淚痕,蘇晴雪就像是一直小貓般,那麽靜靜的站在李文軒麵前,等臉上擦幹淨了,蘇晴雪抬起頭來,盈盈的望著李文軒,突然腳尖一點,在李文軒臉側輕輕親了一下,跟著馬上轉過身去,說道:“你別忘記了,十日之約,我等你!”


    李文軒先是一怔,還想要拉住蘇晴雪,蘇晴雪卻已經邁步出門,李文軒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長歎一聲,躺回了床上,覺得這片刻功夫就像是經過一番刀光劍影似的,竟是大感身心俱疲,心裏頭也是忽而歡喜忽而憂愁,茫茫然隻想一醉方休。


    這天一過,武林義軍則繼續循著原定的路線,繼續朝著襄陽城開拔,距離紅月山也是日益接近,李文軒原本擔心這些日子裏頭,蘇晴雪會來找自己,生怕會因此被司徒朗瞧見,露出馬腳,不過蘇晴雪大約也看出了李文軒這趟路上處處小心翼翼,倒是也十分配合,一時便也不來打攪李文軒了,讓李文軒寬心不少。


    一連走了七天,距離紅月山已經不過百十裏,眼看著第二日便要經過那裏,李文軒為了早做準備,便趁著夜色,獨自一人先行到紅月山走上了一遭,隻見紅月山那邊的山路所在其實就是山間的峽穀,兩側皆有險峰,中間倒是平坦寬闊。這支義軍若是當真中毒無力還手,前後隻要有數十人圍堵出入口,那當真就是一片死地,李文軒看的是膽戰心驚,若不是自己提前知曉這樁事情,怕是到了時候真的要葬身在此處了。李文軒原本還想多在周遭打探一下,可又擔心四下有提前做下的埋伏,怕暴露身份,便不敢在那裏多留,立即就折返與楊帆、趙清川等人商議。


    幾人先合計了一下能動用的人力,洞庭水幫與神刀門還有狂刀幫的弟子加起來總計也有一百三十多號人,其中好手也有十多號,幾人便盤算著到了紅月山之後,由羅大衝帶領神刀門的弟子在義軍尾段照應,其餘則統一守在義軍隊伍前段,早做準備,萬一動起手來,免得手足無措,不過為了避免提前透露消息,幾人都不向門下之人說出這事情緣由,隻是叫他們這兩天要放亮眼睛。


    除此之外,洞庭水幫還有一個十分要緊的人,那就是扈鈺的公子扈南鬆,因為扈鈺對他十分寵愛,李文軒與楊帆等一合計,便叫扈南鬆帶了幾個可靠的人在隊伍中段走著,就算是當真東起手來,隊伍中段的人自然是十分安全的。


    眾人商議妥當,李文軒便將青霜與紫電取出,在外頭纏上了厚厚的布條,免得讓人瞧見,這才入睡。


    第二日義軍早早的便向紅月山方向行進,這路程與行走時間似乎是被恰恰算好的一般,剛巧到晌午的時候,義軍的人馬正巧到了紅月山地界,此時太陽正高,一個上午趕路下來大家也都是人困馬乏,想找些陰涼地方歇息,紅月山峽穀之間正好是一大片的陰涼,司徒朗當即便招呼眾人前往紅月山的峽穀之間歇息,順便埋鍋造飯。


    這峽穀是一處險地,若是兩軍交戰,是誘敵設伏的絕佳地點。義軍中的許多人一眼便能瞧出來,但紅月山正在宋境,就算地形再凶險十倍,也沒人會想到這其中竟是暗藏殺機,加上司徒朗的一聲招呼,大家都是看著哪裏陰涼,便一擁而入了,隻是於此同時,羅大衝帶著神刀門的弟子已經慢慢頓下腳步,留在了大隊的最後,李文軒與洞庭水幫以及狂刀幫的人則是提前擠到了靠前一些的位置。


    人馬安頓妥當,便由司徒朗從品劍山莊帶來的人埋鍋造飯,剩下的人則是昏天黑地的亂侃一通,無非是一些人說自己曾幾何時如何如何英雄,將來到了襄陽如何大殺四方之類的話,一時這峽穀之中好不熱鬧,倒像是什麽人物在這其中聚會。


    李文軒知道那些害人的藥粉已經提前被自己掉包,所以也沒多在意司徒朗,一邊聽著四周的人聲,一麵不斷的在峽穀前後打量,看是否有追月那些接應人馬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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