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大家多少都有些醉意,便紛紛告辭而去,李文軒雖說有些微醉,但也沒心情歇息,獨自圍著義軍所駐紮的地方走了一圈,就在距離北邊不遠發現了一個土丘,這土丘四下有密林,近處還有許多凹溝,剛好可以叫人躲藏,所以李文軒就打定主意約司徒朗到此來相見。


    未免人多露出馬腳,李文軒隨後隻將打算告知了趙清川與楊帆,這兩人辦事穩重,處亂不驚,李文軒帶上他們兩人一起來見證自己與司徒朗的談話,自然比叫上田國慧與羅大衝放心。


    事情安排妥當,李文軒又奔到城裏,買了一斤多的山藥,將山藥去皮磨成與粉,紙包中的藥粉換了,在外形上瞧著沒什麽兩樣,這才算是安心。


    入夜,楊帆與趙清川提前到那土丘附近藏好,李文軒則換了一身黑衫,又在臉上蒙了一塊黑布,對著鏡子瞧了瞧,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想那司徒朗也定然看不出自己的身份。


    當天晚上,這三千多號武林中人,其實有大半留在了城裏,不管是喝酒吃肉還是找樂子,自然是各有各的去處,原本熱熱鬧鬧營地剩下了沒多少人,並且剩下的也多為性情寡淡之人,亦或是一些老成持重的成名人物,入夜後四下裏便是一片寂靜,周遭連個人影都難瞧見。


    李文軒悄悄鑽出營帳,趁著夜色,倒是一路順暢的摸到了司徒朗休息的地方,李文軒輕手輕腳的,掀開簾子一角向其中探望了一眼,瞧見司徒朗倒是還沒休息,正拿著一塊綢布擦拭著手中的寶劍。


    那柄劍透著隱隱紫氣,紫氣之中更蘊藏著無限殺意,縱使是李文軒看了,也不由得心頭一顫,這把劍正是與青霜劍齊名的紫電,也是品劍山莊的至寶。


    李文軒看著紫電,許多往事又浮上心頭,不由得輕輕歎了一聲,司徒朗的耳力倒也不弱,就李文軒這麽一聲輕歎也是被他察覺了,當即喝到:“什麽人!”


    李文軒不由分說,摸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包著石子的字條,向司徒朗打了過去,隨後就一閃身遠遠的避開了。


    司徒朗還當是別人向自己打來的暗器,就要揮劍格擋,卻見飛來的東西勢頭並不剛猛,隻是落在了麵前的桌上,司徒朗拾起打開一瞧,隻見上麵寫了一行小字:“北邊小丘有事相告”,字條並沒有留名。


    司徒朗看著手中字條,顧不得多想,也沒去招呼其他人,便提上紫電,獨自出門悄悄向北去了。


    李文軒在小土丘上看到遠處有一人飛快的向這邊趕來,看身形便已經知道那人是司徒朗了,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生怕一會與司徒朗講話的時候會緊張。


    等司徒朗走的近了,李文軒搶上抱拳行禮說道:“見過司徒莊主。”


    司徒朗看李文軒出言倒也是有禮,生怕是武林中的哪個人物要來考量自己,當即換了一張笑臉,說道:“在下司徒朗,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是哪路的英雄,深夜邀我到此究竟所謂何事呢?”


    李文軒笑道:“我乃無名之輩,簡明不足掛齒,不過受人所托罷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哦?”司徒朗想了想,又道:“那敢問是受何人之托呢?”


    李文軒緩緩說道:“追月!”


    司徒朗的猛的抬頭向李文軒多看了幾眼,見李文軒蒙著臉,看不到真麵目,似是有些不放心,哈哈一笑,指著天上的那輪彎月說道:“這位兄台笑話啦,向來至於新月、滿月、朔月等等之說,可這追月是從何而來呢?”


    李文軒見司徒朗如此小心,便也不與他繞彎子了,直接說道:“紅我說的是紅月山的追月!”


    司徒朗整個人都振了一下,李文軒又道:“司徒莊主,這下可信得過我了吧。”


    司徒朗咳嗽了一下,小聲說道:“兄弟莫怪啊,你也曉得的,現在這地方人多眼雜,什麽貨色都有,我若是不這麽小心,怕是早就被人瞧出破綻啦!”


    李文軒從懷中取出那個已經掉包的山藥粉,送到司徒朗麵前說道:“司徒莊主,這是追月大哥叫我送與你的藥粉,到了紅月山之後,隻需要請你放到他們的飯食中便可。”


    司徒朗掂量了掂量,皺眉道:“就這麽點?我這裏可是有三千多號人呐,這藥的份量若是不夠,那些人倒不下去,隻怕是會出亂子呢!”


    李文軒說道:“這個還請司徒莊主放心,追月大哥說過了,這藥粉的份量隻多不少,足夠這三千多人癱上半日的了。”


    司徒朗微微頷首,說道:“那好,我就收下了。”


    李文軒不欲與他多言,這就說道:“那司徒莊主要是沒別的吩咐,小人就告退了。”


    李文軒剛向後退了兩步,司徒朗突然問道:“方才在我門口留下字條的就是你吧?”


    李文軒答道:“正是小人。”


    司徒朗又說道:“我拿到你的字條,當即就追了出來,你卻已經走的不見了蹤影,看來閣下的輕功倒是十分了得啊,閣下究竟是哪一位高人,為何蒙著麵目,咱們既然是一路人,相見一麵也無妨吧?”


    李文軒皺眉道:“這……司徒莊主過獎了,在下不過是追月大哥身邊的一個跑腿的,還請莫要為難我啦。”說罷又鞠了一躬。


    司徒朗歎道:“好吧,那你走吧。”


    李文軒舒了一口氣,剛剛轉過身去,卻覺得身後一陣戾風來襲,嚇了一跳,忙向前打了個滾,回頭隻見司徒朗竟是握著紫電在自己背後下手偷襲。


    李文軒又驚又怒,忍不住問道:“司徒莊主為何下手害我!”


    司徒朗冷冷的說道:“你不過是追月的一條狗,我想要看你的麵目是給你麵子,你要拒我的意思,那便是你自找苦吃!”


    司徒朗這些時日在義軍中不論見誰都是笑嗬嗬的,舉止得體,完全是一代俠士風範,認誰看了都要稱讚他是少年英豪,來日成就不在乃父之下,但此時因為李文軒一言違背他的意思,就是麵目猙獰很辣,重下毒手,哪還有半點平時的俠義風範?


    李文軒恨的牙癢癢,隻想衝上去將他痛揍一頓,卻又不好發作,隻好憋著氣不說話,司徒朗卻沒有罷休的意思,跟著又是一劍上前,李文軒無奈隻好躲閃,並且苦惱的是還不敢讓自己的身法顯得太過高明了,司徒朗連進數招,李文軒有些早早避開,還有一些則是故意貼著劍鋒而過,顯得十分驚險,也幸虧司徒朗的招式中多時從品劍山莊傳下的萬花劍法中演變而來,並且還未得要旨,每每出劍,李文軒倒是都能猜到他的劍路走向,不然也不敢行險。


    司徒朗劍法雖說敵不過李文軒,但也可以躋身一流好手,平素也少有對手,看到李文軒連連避開自己的招式,驚奇之餘,則是越發的惱怒,後麵的劍招是一招比一招凶險,李文軒心中也是怒氣陡生,覺得自己也沒得罪他,卻連向自己下殺手,實在太過不講理,便打算教訓司徒朗一頓。


    司徒朗不斷進招,已經將李文軒迫到了一顆大柳樹之下,這柳樹十分粗壯,兩人環腰相抱,怕是都不一定抱的住,樹上枝梢也是十分茂密,司徒朗的劍在追擊李文軒的時候,劍光所過之處,柳梢柳葉便如雨一般紛紛落下。


    司徒朗看李文軒無路可退,心中大喜,說道:“你最好自己將那破布摘下,不然我這最後一劍可不給你客氣了!”


    李文軒不搭理他,隻是斜眼向上望去,司徒朗還當李文軒是故意給他白眼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喝一聲,跟著又是一劍刺向李文軒麵門。


    李文軒等這一劍刺到身前不足兩尺的時候,突然間嗖的一下,順著樹幹向上竄了過去,司徒朗刺了個空,但是這一劍的力道卻也停不住了,隻聽“噗――”的一聲,一劍刺入了樹幹之中,直末至柄。


    李文軒躍到上麵,順手攀住一根小臂粗細的樹枝,雙掌交錯,樹枝應聲而斷。


    這樹枝盡管不是特別的粗,但是末端的枝葉卻十分的茂盛,前端的細枝分散開來,卻是有丈餘寬窄,李文軒握著這枝幹,淩空一個轉身,便將這偌大的樹杆向這司徒朗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


    司徒朗嚇了一跳,雖說聽說過劍術登峰造極之人,草木在手皆為利刃,但還沒有聽說過有像自己麵前這人一般,幾乎是抱著一顆小樹當兵器的。


    李文軒這一揮掃過的地方大且不說,力道也是甚疾又急,周遭隻聽風聲呼嘯,司徒朗想要後退閃避,絕對是退不開的,除非是躲向一旁,或許可以暫且避開,隻是紫電還插在樹幹之中,來不及扒出來了。情急之下,司徒朗不及多想,隻能是暫且棄劍,先行向一旁躲去。


    李文軒這一掃,司徒朗雖說躲了過去,但他看著麵前竟然的地上竟然是被那樹枝打的塵土飛揚,也是暗暗後怕,自己若是被打上了,絕對落不著好。


    麵前煙塵滾滾,司徒朗瞧不清楚麵前形式,也不敢貿然上前,等到塵埃落定,卻見方才與自己動手的那個人已經不知去向,心想:“也罷了,反正也沒吃什麽虧。”司徒朗上前正要取劍,卻見樹幹隻剩下了一道窄窄的劍痕,原本的紫電竟是不翼而飛,鐵定是被方才與自己動手的人拿去了,這一驚非同小可,司徒朗當即怒吼:“你到底是什麽人!還我劍來!”


    司徒朗連喊了三聲,菜聽到土丘遠處的林中才有人悠悠答道:“想要此劍,你自己去找追月大哥來拿吧,哈哈……”


    司徒朗氣急,也顧不得是不是有埋伏,徑直便向話音傳來的地方追去,可他輕功比起李文軒來還差了一截子,如何能追的上?反倒是他前腳離開,楊帆與趙清川二人就從方才躲藏的凹溝裏冒了出來,兩人麵麵相覷,不敢多留,馬上轉身回營帳去了。


    李文軒本來並無心去奪這紫電,隻是因為司徒朗咄咄逼人,又見到紫電釘在樹上,這才臨時起意的奪劍的,隨後便引誘司徒朗來追,讓楊帆與趙清川脫身,自己帶著司徒朗兜了兩個圈子,隨後揚長而去,留下司徒朗一人在林中抓狂。


    李文軒回了自己的營帳,心中突然覺得十分舒暢,畢竟過去曾經在司徒朗手下吃過虧,今日算是將過去那一敗給搬回來了,心中多少有些歡喜。


    又取出清霜,將兩柄劍放在一起細細把玩,看著兩柄劍一陰柔,一剛猛,一寒徹骨,一烈如電,也是看的越發的歡喜。


    李文軒正對著雙劍大流口水,忽聽到門前傳來楊帆的聲音:“在嗎?”


    李文軒忙道:“是楊堂主嗎?快請進!”


    隻見楊帆、田國慧、羅大衝還有趙清川四人依次而入,不等李文軒開口說話,趙清川就是先行躬身一拜,說道:“李兄弟,你是好樣的,是我小心之人度你君子之腹,你罵我一頓,或是給我兩腳出氣吧!”


    其餘幾人見狀,都是臉上帶笑,李文軒更是拉著趙清川坐下,說道:“趙大哥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你心思縝密,這點是我學都來不及的,哪裏還敢怪你呐,可千萬不要再說這些話,那可當真折煞我了。”


    羅大衝此時雖說已經與趙清川和好了,但是隻要有能擠兌趙清川的地方還是不肯放過,當即在一旁打趣道:“趙掌門,你看李兄弟心地好,不忍心對你下手,不如這樣,扒掉褲子來讓我替李兄弟打你兩板子可好?哈哈。”


    趙清川臉都綠了,若不是在場人多,定然是要與羅大衝比個高下的,奈何自己先行懷疑李文軒的,始終覺得是理虧,瞪了羅大衝兩眼,便不再瞅他。


    李文軒怕趙清川與羅大衝再拌起嘴來,便有意岔開話題,指著麵前的雙劍,說道:“你們來瞧瞧,今晚我將司徒朗的紫電劍也取來了,現在紫電清霜齊啦!”


    其實不用李文軒說,這四人進來的時候也都感覺到了麵前的凜然劍氣,隻是被羅趙二人給鬧騰了一下,誰也沒來得及細看,此時李文軒一開口,他四人便迫不及待的一起圍了上來。


    千金易得,一把冠絕天下的利器,卻是難得,對於武人來說,一柄好兵刃更是比黃金美玉更加貴重,四人看到紫電青霜,也都是兩眼發直,若不是事先知曉這兩柄劍與李文軒淵源頗深,怕是就要忍不住開口相求了。


    那四人將雙劍在手中輪流把玩了好一陣,等紫電到了楊帆手裏的時候,楊帆先是連連稱讚:“好劍!好劍!”隨後頓了頓,卻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李文軒聽著這歎息聲中似有深意,問道:“楊大哥,為何突然歎氣,可是這劍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楊帆將劍一收,雙手送到了李文軒的麵前,說道:“李兄弟,恕我多嘴,這紫電劍你可收的回來,可是使劍的這個人你打算怎麽辦?”


    李文軒臉上也是一陣黯然,楊帆說的人自然是司徒朗了,他日紅月山的事情,若是司徒朗事敗,司徒朗怕是必遭殺身之禍,李文軒雖說不喜他,但雙方之間怎麽說也都是有品劍山莊的這一脈香火之情,當真要將司徒朗至於死地,李文軒還是不忍,況且中間還有一個蘇小妹,蘇家對李文軒情深義重,蘇小妹如今已經有了司徒朗的骨肉,李文軒又怎能狠下心來叫蘇小妹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孤兒寡母。


    楊帆看李文軒麵色沉重,伸手輕推了田國慧一下,田國慧當即清了清嗓子,說道:“是啊,李兄弟,按理說來,你可是品劍山莊的嫡係後人呢,他日紅月山的事情了結了,將那司徒小子給砍了,這三千多江湖人物都得感念你的恩情,隻要你一句話,於情於理,這品劍山莊便是你的了,到時候你再將那蘇姑娘娶進家門……”


    “咳咳!”楊帆見田國慧話說的多了,重重看咳嗽了兩聲將他給打斷了,隨後說道:“李兄弟,他說的話可能不大好聽,但道理卻是不錯的,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


    李文軒慢慢的搖頭道:“司徒朗……殺不得,畢竟我與他同出一脈,我若是要了他的性命,我心中不忍,並且這品劍山莊,我也沒有染指的心思。”


    楊帆又跟著向羅大衝與趙清川使眼色,顯然他們四人是提前商量過的,趙清川說到:“你宅心仁厚,不欲傷人性命,但那司徒朗卻是叛宋投金的小人,縱使你放過他,他也必定不容於天下。”


    羅大衝跟著說道:“是啊,像他這種人,若是活在世上,改天說不定還要打主意害旁人呢!”


    李文軒麵露難色,想了想說道:“他……隻要在紅月山不傷人命,想來他也不會被天下武人太過記恨,並且這事情的主謀都是金人,他不過就是在下麵聽吩咐做事的,罪不至死啊,若是他日後肯棄惡從善,那豈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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