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衝皺著眉頭,趙清川則是不斷的冷笑。


    李文軒的麵色上也多少有些不好看,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碰到了釘子。


    趙清川慢慢說道:“這麽看來,兩位適才出手,確實是出於一番好心,那事情就那麽揭過去吧,趙某也謝過了!”


    趙清川將麵前的那杯酒喝下了,然後又道:“你二位雖說有心化解我們兩派之間恩怨,你們的這份好意,我趙某就心領了,隻是門戶大事,非同兒戲,說道與仇人和解,卻是萬萬不能應允的,不然我狂刀幫將來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羅大衝也說道:“不錯,我神刀門堂堂正正,門下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可他們這狂刀幫卻盡是奸邪狡詐之徒,要我與他化解仇怨,這輩子是絕無指望了!”


    兩位掌門之前對李文軒與嶽盈多少都有寫防備,此時得知了李文軒與嶽盈的用意,本來對他們兩人的怒氣自然也打消了不少,可李文軒一提起說要他們盡釋前嫌,卻是門派裏頭的種種往事湧上了心頭,頓時看著對方更是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當即就將對方痛打一頓,才能讓心中爽快。


    嶽盈看當下的場麵有些僵了,說道:“兩位掌門,我看二位,還有樓下的這些兩派弟子,大家都是鐵骨錚錚的血性好男兒,如今更是一同來參加武林義軍,日後若是同赴疆場打金人,那都是生死弟兄,哪裏還有仇怨這一說?”


    羅大衝說道:“誰與他們這些人是生死弟兄?當真好笑,他們狂刀幫的人隻要是不在背後捅刀子我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羅大衝說話不好聽,趙清川更是憤憤不平,覺得羅大衝是成心埋汰自己,便說道:“哼!老子是想要北上殺幾個金人耍耍,但卻也不屑與你們神刀門這些粗野莽夫為伍,我們狂刀幫這就離了梅花鎮,不就是殺金人嗎?我們師門幾十號人,自己北上,要是砍不下幾百個金人的腦袋,我就砍自己的腦袋!”


    這兩人越說越僵,嶽盈歎道:“兩位都是一副英雄的肝膽,隻可惜卻絲毫不相容,找這麽看來,不管是為了公理大義,或者是為了日後北上除賊,還是為了您二位掌門,這事情我二人是定要參合一腳了,不管怎樣也要化解你們的仇怨才是!”


    趙清川看嶽盈執著的厲害,雖說有些感激,卻也有了些疑心,問道:“姑娘,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兩門派的恩怨糾纏,又與你又何幹?”


    嶽盈說道:“趙掌門是在疑我們二人有什麽不軌之心嘍?”


    趙清川微微一拱手,說道:“不敢!但多問問總是沒壞處的!”


    羅大衝重重哼了一聲說道:“姑娘,你二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也是勸你們還是罷了吧,你也看到了,你的一番好心,卻還是被人懷疑,這姓趙的就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你跟他是講不通的!”


    趙清川騰的站了起來,叫道:“姓羅的!我已經忍了你多時!你今天若是當真想找不痛快,那咱們就出去比劃,也讓大家都瞧清楚,究竟是你神刀門的刀利,還是我狂刀門的刀快!”


    羅大也衝不甘示弱,說道:“比就比,難道我神刀門還怕你不成!”


    這兩位一怒之下,全都離了座位要向外走去,李文軒見狀,跟著起身。李文軒雖然起身在他們二人之後,可腳下卻是三步並作一步,步步在前,羅大衝與趙清川剛剛走開兩步,李文軒便已經身子一晃,攔在他二人之前。


    李文軒說道:“兩位掌門,有話好好說,既然已經到此,何不聽我二人將話講完呢,若是到了最後兩位掌門還是要執意比試,那到時候再打也不遲啊,我二人也絕不再多說半句。”


    這兩人之前隻是聽自己的門下弟子說李文軒的身法輕功有多麽詭異,原本以為定然是他們因為被人打敗了,怕回來被責罵,這才故意添油加醋吹噓出來的,可就在剛才李文軒這突然在他們麵前一擋,兩人雖說麵子上沒露出來什麽異樣,心中則都是暗暗驚訝,特別是那趙清川,他對自己的輕功向來自負,可李文軒這兩三步露出來的輕功,已經十分了得,怕是跟他不相上下,他一來對李文軒的功夫有了些興趣,想要探探他的功夫來路,再者李文軒對他們說話也是客氣,就這麽摔門走人,也確實不大妥當,便袖袍一揮,哼了一聲,又轉身坐下。


    趙清川肯留下了,羅大衝要是再這麽出去,也顯得他的心胸不夠寬廣了,便也坐下了,並且也暗暗罵趙清川:“上樓的時候你就是說話不算話,說不上來的,卻還是來了,現在又是,說好了下去,卻還是不算數!”


    嶽盈見這兩人都再次坐下了,盡管他們仍是各有怒色,卻嘻嘻一笑,又給他們將酒水滿上,然後說道:“趙掌門,容我問一句,神刀門究竟是怎麽惹得您生了這麽大的怒氣啊?你們兩位掌門竟然是幾句話說不過就要動手呢。”


    趙清川悻悻說道:“那好,我就講了,我們兩個門派,一個叫狂刀,一個叫神刀,名號上就已經有了暗中較勁之意,門下弟子互相比武爭鬥是常有的事情,不過好在也沒出什麽大亂子,可是就在年前,我門下兩個弟子去找他神刀門的弟子比武,他們神刀門的人學藝不精,敗在了我弟子手下,可他們竟然是打得起,輸不起,群起而上,我那好徒弟死的慘啊,我另外一個弟子也被他們打的隻剩下了半條人命!”


    趙清川一邊說著,臉耷拉的老長,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亡命徒弟,眼淚都快要落下了。


    羅大衝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說道:“胡說!你那徒弟心狠手辣,我徒兒是敗在了他手下,怪他學藝不精,這我神刀門無話可說,可你那徒弟卻是得勢不饒人,我徒弟已經認輸了,他卻硬是將我那徒弟打成了重傷,我遍尋名醫為她救治,雖然最後保住了一條性命,卻是終生成了廢人,再也不能練武!至於你的那個徒弟,我羅某人不過是替你清理門戶罷了,不然向他那般凶狠的惡徒,來日到了江湖上也隻會胡作非為,還不如趁早死的好!”


    趙清川見羅大衝罵自己已經過世的徒弟,一拍桌子,似是就要動手,李文軒忙在中間攔住了,說道:“兩位掌門先莫要動氣,不如等把話講完再說也不遲。”


    嶽盈又說道:“唉,也是可惜了,本來也是兩條好漢,那趙掌門,請問,除此之外,神刀門可還有別的得罪你的地方嗎?”


    趙清川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顯然是氣的厲害,然後慢慢說道:“遠的了不說,單是這一年來,我門下弟子,被神刀門重傷的就還有兩個!”


    羅大衝也冷冷說道:“哼!我神刀門被你們狂刀幫傷的也不必你少吧!”


    嶽盈緩緩說道:“那就是了,你們兩家這中間的仇怨若是解不開,日後還是你與我爭,我與你鬥的,我說句不中聽的話,這樣子下去,難保哪一日還會有誰家的弟子受傷殞命。”


    羅大衝說道:“這簡單的很,改明兒我們神刀門將他們狂刀幫滅了就是,至此之後江湖上再無狂刀幫這一稱號,那就是天下太平了!”


    “你敢!”趙清川這就起身,伸手向羅大衝喉頭拿去,羅大衝也不甘示弱,盡管仍是坐在那裏,來不及起身,腳尖卻是向上揚起,去踢趙清川的手腕。


    李文軒此時就在他們二人麵前,知道他們兩個一旦動手,下麵那幾十號人也非得打起來不可,當即就搶在他二人中間,一手扣住了趙清川的手腕,同時抬腳擋住了羅大衝的飛踹。


    緊跟著,李文軒左右內勁齊發,羅大衝與趙清川便覺麵前迎來一陣極強的力道,被震的紛紛向後退去。


    趙清川是站著的,加上他輕功本就不錯,下盤功夫了得,退了一步就穩穩站住了,可羅大衝卻是坐在凳子上的,這麽被李文軒往後一震,幾乎就要仰倒,李文軒急忙伸手在他肩後輕輕一托,免得他摔倒了出醜,然後小聲說道:“方才得罪了,羅掌門。”


    羅大衝臉上一紅,沒想到李文軒的內力與身法都是這般精妙,微微拱手致意,一個字也沒多說。


    嶽盈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二位隻見的仇怨不少,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化解你們隻見的愁怨,不知道兩位掌門可願聽我一言。”


    趙清川壓根就沒想化解這中間的糾葛,更沒指望嶽盈可以化解的了,便不說話,隻是暗暗尋思著李文軒的功夫來路,因為天下數的上名號的輕功他雖說沒全學到,但見識還是有不少的,李文軒的身法與出手,還有內功,他則都是前所未見。


    羅大衝方才見李文軒亮出的功夫雖說隻有數招,盡管全是內斂的招式,沒有一招的進攻的,但已經可窺其貌定然非同一般,心中多少有幾分敬意,便問道:“願聞其詳。”


    嶽盈看了看他兩人,慢慢說道:“我想問問羅掌門,如果趙掌門心甘情願的在原地站著,雙腳不動,然後接你三刀,你能否消氣呢?”


    趙清川怒道:“胡說,我憑什麽給他砍三刀!”


    嶽盈說道:“趙掌門莫急,我不過是打個比方罷了,且聽羅掌門怎麽說。”


    羅大衝猶豫了一陣,慢慢說道:“這……這……好!他要是真的那麽有種,那筆賬我就抹了!”羅大衝心道:“趙清川一身的功夫都在腳上,他要是站著不動,莫說三刀,我一刀就能結果他小命了。”


    趙清川還以為嶽盈是要戲弄他,亦或是與羅大衝聯手對付他,已經是大有戒備,卻聽嶽盈又道:“那敢問趙掌門,如果羅掌門也願意站著不動受你三刀,你能不能將兩派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呢?”


    趙清川也糊塗了,納悶嶽盈這鬧的究竟是什麽名堂,若是站著不動,接下三刀,那豈不是非要喪命不可?可要是當真三刀砍死羅大衝,也那賺了,於是說道:“好!砍死這姓羅的,自然可解我心頭之恨!”


    嶽盈拍手道:“好,那這樣剛剛好,趙掌門砍羅掌門三刀,羅掌門也給趙掌門三刀,兩派的恩怨就兩清嘍?”


    羅大衝說道:“姑娘,你這是什麽話?他又怎麽會答應給我砍三刀?況且,就算他答應,我也不會給他砍三刀的!”


    嶽盈做沉思狀,說道:“是啊,這麽說確實是犯難呢,總不能讓兩位掌門對砍吧,那太不像話了,文……阿牛,你看這事情應當怎麽辦呢?”


    李文軒早就看明白了嶽盈的法子,笑了笑,向羅趙二人各鞠了一禮,說道:“兩位掌門,不如我讓我來替你們兩位如何?”


    羅大衝問道:“什麽?你替我們作甚?”


    李文軒說道:“就由在下替羅掌門受趙掌門三刀,然後再由我替趙掌門受羅掌門三刀,這樣子你們二位也應當消氣了吧?”


    羅大衝與趙清川麵麵相覷,然後又看看嶽盈,似乎是覺得李文軒在說胡話。


    李文軒又說道:“怎麽了?難道兩位掌門以為我是在說玩笑話?我可是當真的!”


    趙清川歎了口氣說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是心領了,可是我們兩派的恩怨,怎能讓你冒著性命之危來勸阻?我狂刀幫行事有時候雖然不大按江湖規矩辦事,但絕不是惡人,又怎能當真傷了你,叫我看,還是罷了,大不了我打贏你,我狂刀幫今日不於他們為難了就是!”


    羅大衝也皺著某頭說道:“小兄弟高義,隻是……這事情我也不能答應,那豈不是白白害了你一條性命?”


    嶽盈說道:“兩位掌門倒也都是善心之人,可你們之間的仇怨若不了結,這日後,怕是不曉得還有多少本門弟子會因為這門派之間的嫌隙遭罪,我二人全然是好意,兩位掌門若是不答應,試想你們此次北上與金人作戰,就連身邊左右的人還不能相互信任,又如何能夠得勝呢?”


    李文軒看他們二人還有猶豫,又說道:“兩位掌門就算是不為自己考慮,那也得為你們樓下的這些弟子考慮啊!”


    羅大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過了好大一會,終於大聲道:“罷了罷了!不過……我隻點到為止,你若是在原地避開我這三刀,我們神刀門就將往事一筆揭過,你若是避不開,今日的事情就暫且罷休,至於門派之間的恩怨,我與趙掌門來日方長!”


    李文軒大聲說道:“好!”隨後又向趙清川問道:“趙掌門呢,覺得如何?”


    趙清川默默點了點頭。


    羅大衝又道:“小兄弟,那我就先不客氣了,你取兵刃吧,我不能打你空手!”


    李文軒說道:“我沒有兵刃,說了是受你三刀,我又怎麽能用兵刃還手?”


    羅大衝又道:“那你不用站在那裏不動,不然我這刀你又怎麽躲得開?”


    李文軒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說了站在這裏不動,那腳下自然就不動了,又怎麽可以臨陣變卦?”


    羅大衝歎道:“那……好吧。”


    羅大衝從腰間慢慢抽出了一柄鋼刀,那鋼刀的刀背有大拇指那麽寬,刀刃確是入薄如蟬翼,刀身有兩尺多長,比尋常武人使得刀都要長出許多,刀麵上泛著陣陣殷虹的熒光,怕是在夜色中也能照的出人影,隻是這熒光中透著淡淡的血色,叫人有些心中生畏。


    李文軒雖說不會用刀,但好刀還是認得出來的,當即讚道:“羅掌門這刀怕是有些來曆,我從未見過這樣帶著血色的寶刀。”


    羅大衝聽到李文軒稱讚他的刀,不喜反憂,慢慢說道:“兄弟厚愛了,我這刀重四十三斤,乃家師特意請的鑄刀大師為我打造,卻不料就在刀成之日仇人尋上門來,家師年邁,被賊子所殺,就連家人與那鑄刀大師也未能幸免,等我趕到之時,賊子尚未離去,我就從火爐中取出了這柄寶刀,親手殺了那九名強人,也是在那時,我才發現這刀身上竟然會有紅色的熒光,我便將他稱做‘血祭’!”


    李文軒也歎了一聲,暗暗想著不知道自己的青霜劍之前可也有過什麽故事,不然怎會那麽勾人心魄,叫人膽寒?


    李文軒拱手說道:“今日羅掌門執掌神刀門,令師泉下有知,想必也當欣慰。”


    羅大衝看著手中的血祭,似是又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趙清川本來還想再損他兩句的,可畢竟師仇非同兒戲,胡說不得,便也悶悶的不吭聲。


    他們說話的時候,嶽盈已經將周邊的幾張凳子放到一旁,在這本來就不大的屋子中央清出了一小塊空地,然後向李文軒小聲說道:“你千萬小心。”


    李文軒微微一笑,說道:“放心,你還信不過我嗎?”然後又向羅大衝說道:“羅掌門,我準備好了,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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