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西平府城外的黃河渡,大宋的上百艘軍艦,依次有序揚帆起航,浩浩蕩蕩順流向北……


    此時,一百四五十裏地外的夏國京城興慶府內,沒有任何一位兵將得知宋軍已經從黃河的上遊,順流而下要前來攻打他們的京城。


    原因無他,隻因趙管家先前派出的大宋府州五萬折家軍,掃清了北伐沿途百餘裏的黃河兩岸的夏軍據點和各渡口守軍,如此一來,西夏京城興慶府內便斷絕了西平府方向的情報來源。


    夏國京城,皇城正殿,倚坐在龍椅上的李乾順,聽著舒王李仁禮提出的“殺雞儆猴”之策:


    “陛下可在禦圍內六班直中,選取那些坐壁上觀的部落首領的子侄,公開處斬,以儆效尤,彰顯皇威!”


    李乾順沉思良久。


    若出其本心,他自然非常痛恨那些首尾兩端、正在觀望的落部首領們,他真的很想多殺幾個得知京城有難而不來勤王的部落首領並滅其三族。


    即便,那些接到了聖旨而按兵不動的部落首領們,對於身在夏國京城皇宮內的李乾順來說,暫時無法治得了他們的罪,也殺不到他們;


    但是,大夏國立國之初,便是大夏中央皇權與各地方軍事部落的形成了聯盟的關係。


    為了保持這種聯盟的穩定,大夏皇權:賦予了地方更多的財政、軍事、人事的自治權,而大夏國的皇帝為了能更好控製地方部落,便令其子侄入京,進入禦圍內六班直當差,其實就是作為質子。


    李乾順緩緩開口:“賢侄之策,雖能解朕心頭之恨,但這不是逼各部數迅速謀反嗎?朕認為不可行。朕自有妙計!”


    李仁禮看夏皇如此自信,他也不敢再多言。


    李乾順按事先起草好的名單,傳旨召集來了‘禦圍六班直’中的二百餘名大小軍官。他們都是這次宋夏之戰時,未出兵勤王的各地方部落首領或其重要將領的子弟質子。


    這些質子,在大殿外便被解除了武器。


    他們趨走入殿,行完了君臣大禮,被賜平身後,分列兩排,站立在大殿左右兩側。


    李乾順對庭下的質子們,悠悠問道:


    “朕視爾等為子弟兵!朕何曾虧待過爾等?”


    百餘名質子軍官不知所措,皆誠惶誠恐,戰戰兢兢道:


    “陛下乃臣等君父,從未虧待過臣等……”


    “哼!”李乾順怒哼一聲,憤恨地冷冷道:


    “如今國家有難,然爾等父兄領兵駐紮在我大夏國各地,卻按兵不動,從壁上觀,抗旨不來勤王!爾等可知否?”


    “撲通……”


    “撲通……”


    這二百名餘名質子,聞聽聖言,嚇得紛紛再次跪在大殿之中,磕頭如搗蒜,紛紛辯解道:


    “微臣不知啊!微臣是忠於陛下的!”


    “微臣不知吾父竟有如此逆行……”


    “微臣誓死忠於陛下!”


    “微臣請與宋敵決一死戰,願以身許國,以贖吾父不來勤王之罪!”


    “微臣亦請戰,以贖吾父之罪……”


    “微臣亦請戰……”


    李乾順動容道:“爾等皆是十五歲,夠我大夏國征兵年齡時,便從各部落軍中,‘誌願’來到朕的身邊充當侍衛。爾等之中,年長者已陪王伴駕近二十年,始終能保衛朕的安全無虞,朕如何不知道爾等之忠心呢?”


    “然,爾等父兄,按兵不動,不來勤王,抗旨不遵,屬實令朕失望至極!”


    “朝堂內的王侯重臣,皆憤恨不已。向朕進諫殺掉爾等,以懲戒爾等父兄之罪!”


    大殿內那二百餘名質子,嚇得魂飛魄散,心驚膽戰,連連磕頭,求饒請罪,欲戴罪立功……


    李乾順看到自己恫嚇眾質子的目的已經達成,便話鋒一轉道:


    “朕再給爾等父兄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不過需要爾等配合,爾等可願意否?”


    大殿內的質子們,哪個敢不願意呢?皆言願意為大夏國皇帝陛下分憂解難……


    “好!”李乾順讚歎一聲,便拋出了自己最終目的。


    “朕與爾等子弟親兵,在此大殿歃血為盟,寫下血書。朕再派遣數十路欽差,持此血書,騎快馬送至爾等父兄軍營之中,搬來勤王救兵,火速來援我大夏國京城興慶府,各部要齊心合力,共抗那禦駕親征的大宋狗皇帝率兵來攻打朕的京城。”


    大殿內的質子們為了求生,自然表現得非常願意聽從夏皇的旨意,爭相報名要按夏皇的聖意書寫血書,請求自己的父兄率兵出征,赴京勤王,共抗宋敵。


    此時,一直在大殿之中觀望的舒王李仁禮,這才明白,夏皇行此策,屬實比自己所獻殺掉這些質子們之計,要高明得太多了。


    接下來,李乾順直接讓內侍,捧來了一個未裝水的挺大的青瓷筆洗,放在了他的禦書案上。


    李乾順右手握著匕首,向自己伸出的左手中指肚上一割上,十數滴鮮血,滴落進了青瓷筆洗內。


    “當啷”一聲,李乾順麵色不改地將匕首扔到了桌案上。


    內侍官立高喊道:“禦醫入殿……”


    事先早已經準備好的禦醫,趨步入殿,為夏皇迅速地包紮好了傷口。


    大殿內的眾子質子們,看到了夏皇如此做法後,心中自然是知道:此誠危險存亡之秋也,大夏皇帝是真被禦駕親征來伐夏的趙官家,給逼得無路可走了,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啊!


    一名內侍官雙手捧著裝有十數滴夏皇龍血的青瓷筆洗,走向眾質子們所跪之處。他身後還有五名內侍官,每人各捧著放有一把鋒利匕首的一個托盤。


    大殿內的眾質子們見看此情此景,立明白了夏皇的用意。


    這些質子們深感惶恐,大夏國的皇帝為請按兵不動的他們的父兄,竟然不惜大夏天子之龍體,用先放了龍血於筆洗之中。他們為了向夏皇表忠心,自然不放血比尊貴的大夏國天子少啊!


    大殿內的二百餘名質子,按官階大小的先後順序,分成了五人一組,紛紛取來托盤上的匕首,用鋒利的匕刃對著自己左腕一割,汨汨鮮血淌向下麵盛血的青瓷筆洗內。


    而後,他們將右手裏握著的匕首,輕輕地放回內侍官捧著的托盤中,再從托盤內早已放好的一大捆幹淨的布條抽出一條,摁壓在左腕的傷口上以止血。


    四十餘次如此輪番操作,曆時近一刻鍾,大殿內的二百餘名質子都自行放完了血。


    站立在大殿內的舒王李仁禮有些手足無措,他請示夏皇也要自行放血匯入那青瓷筆洗內,卻被夏國婉拒了。


    按夏皇李乾順的旨意,內侍官把盛滿鮮血的筆洗,放在了大殿的中央。


    一名小內付拿著長柄銀勺,不停地攪拌青瓷筆洗內的鮮血,以防止其凝固。


    李乾順拿出事先寫好的範文,交於舒王李仁禮當眾朗讀,讓這大殿內的二百餘名質子,稍後就必須按照這個範文的內容,向自己遠在各地按兵不動的父兄寫出大意如下的血書:


    要向自己的父(或兄)言明這封血書,乃是由大夏國皇帝的龍血,與吾的鮮血和眾多‘禦圍六班值’侍從官的鮮血共同組成。若父兄依然按兵不動,坐視禦駕親征的大宋狗皇帝率兵來打京城興慶府,那麽誓死守城、不讓寸土的我大夏皇帝將危矣,吾為我大夏皇帝的子弟兵,若興慶府城破之日,便是吾自刎以謝天下之時……


    隨後,在夏皇下旨,讓早已等在大殿外的另一批宦官入殿。他們分為三隊,第一隊五人,都捧著一疊疊的宣紙,分發給了大殿內的每一名質子。


    第二隊十名宦官捧的托盤中,都裝著一方方幹淨的硯台。他們用硯台,從青瓷筆洗中盛來鮮血後,分發給大殿內的質子們。


    第三隊五名宦官內是拿來了一捆捆的嶄新毛筆,分發給了在場質子們。


    大殿的二百餘名質子,很多人都是親兄弟,或是堂兄黨弟,他們麵麵相覷,表麵不敢直言,但他們心中都清楚:


    ‘自己按照夏皇寫完這封請求自己父(兄)出兵勤王的血書後,若自己的父兄還不出兵來勤王,那麽自己必將被夏皇處死;’


    ‘即便自己的父兄見到這封自己親筆所寫的血書後,真的出兵勤王了,可是行軍速度慢了,自己恐怕也有被殺之危;’


    ‘若是大夏國的京城,提前被宋軍攻破了,那麽自己也可能被氣憤的夏皇所殺……’


    這些質子們都清楚,若現在自己不按照夏皇的聖旨,去寫血書請求自己的父兄出兵勤王,那麽自己將被夏皇立即處斬……


    大殿內的二百餘名質子,乖乖地把宣紙鋪在了平整的“禦窯金磚”地麵上,跪伏持筆,按夏皇那搬救兵的聖意,寫起了血書……


    他們寫完血書後,吹幹後,請求夏皇過目。


    心急如焚的李乾順,哪有閑心看一一觀看這些質子們寫的血書啊!不過,他還是讓手下的精通文墨的數十名內侍官,仔細審核這些質子們血書……


    一切完畢後,李乾順讓手下將這些質子們所寫血書,分別裝入事先準備好的信封內,封閉好信封後,又讓掌印內侍官用大夏國的玉璽,在信封的封口處蓋上了紅色的大印。以讓送至的各地方部落首領,確信這是他們的兒子、侄子或兄弟在皇宮大殿內與他這位大夏國夏皇帝共同歃血為盟後,所寫的搬救兵的血書。


    李乾順看到一切都做好後,他急召來了四十餘名內侍官,並各派給一支十名護衛騎兵,立即出城,將這些質子們所寫的血書,送往大夏國內的四十多個地方部落軍中……


    此時,大殿內那些左腕傷口還是滴血的二百名質子,擔心著已失去了夏皇信任的自己,接下來將會被夏皇如何發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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