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那背影我立馬想到了方才所見畫麵。一時間竟分不清何謂真何謂幻,但與其折磨自己的思來想去,不如靜觀其變。


    果然變故就來了。


    卻見那位背負著手的家夥終於轉回頭看我,一張線條冷硬的臉被屋子裏的橘色燭光耀得柔和起來。


    本來這張臉應該說話冷冰冰的,可誰知這小子一開口居然漏了氣。


    “你真能睡!”


    我鬱悶。看來臉部線條生來冷硬的家夥,也未必就是個冷冰冰的麵癱。


    不過這句廢話我實在沒必要回答他,於是便暗暗打量周遭環境,發現此處並非悅來茶肆。小屋內一桌一床一把木頭椅子,桌子上一隻杯子一把茶壺,一張硯台一卷書,屋子靠牆角的地兒立個櫃子,櫃門並未完全閉合,透過空隙可以看到裏麵露出的黑緞袍子一角。


    想來這裏是少年的暫時落腳地?不過屋子裏並無第二個人居住的痕跡,應是僅少年自己個獨住,而那紫袍少年在別處落腳了。


    他把我弄到自己住的地兒,什麽目的?難不成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噗,想來我又不是載浮的兒子,而且在他眼裏我也沒那麽重要,便是這黑袍少年真真擄了我來威脅棲霞派就範,也算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我這邊廂心思百轉,那邊廂少年問過一句卻不再說話,反而隻是定定地瞧著我,那樣的眼色瞧得我頭皮發炸,渾身發毛。


    “咳咳……”我極其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就勢往後縮縮,本想直接跳下床逃走的,但我這一動,方發現個要命的問題。


    壞了!我居然手腳無力,而且突然渾身燥熱起。


    那燥熱似在火爐子上赤著腳行走,似大熱天熱鍋上的螞蟻,似百蟲鑽心,總之便是各種難以形容的奇異感覺一股腦在心底升起,而後那感覺便直接化作滿腔子熱血,轟地衝到頭頂。


    再看那少年,眉目溫柔起來,嘴角似也含了笑,身材也不錯,細腰翹/臀……我呸,想何呢?!


    隱隱的,心下便一乍。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又覺得奇怪,這少年不會是采/花大盜吧?!采花也該采老板娘啊,采我這種扔人堆裏便找不到的作何?!難道這少年竟是口味特殊?!


    其實從始至終我都是暈頭轉向的。虎妖、黑衣少年、離魂香、暈倒後所見到的天官、月老,以及現在我的處境,這都哪跟哪啊?!期間必然是有何種聯係吧?!


    慕蔚風呢?載浮呢?老板娘呢?紫袍少年呢?!


    慕蔚風的法力到底怎樣我是有數的,至於載浮,人雖不靠譜但法力絕對靠譜,否則也沒那個能耐執掌山門。就算這少年法力高強,就憑他與紫袍少年兩個憑鬥法一時片刻也是不能得手。


    所以,那三支離魂香其實就是迷香?這少年將我們一溜迷暈然後殺的殺剮的剮留下來折磨的留著折磨?!


    我越想越怕,而且體內那股燥熱大有燎原之勢。我是知曉這股子燥熱代表什麽了!想不到這少年看著人五人六的,居然手段如此下流齷齪。


    而那少年卻在此時走近我。我當下便毛了,心道這種時候我很難把持的,您就別來刺激我了。


    偏他在床前立住,半彎下腰,一身輕佻。我努力鎮定神識,並在心中快速默念清心訣,使勁閉眼再睜開瞧向少年,他先前那輕佻樣兒便不見了。


    但此刻的樣兒其實更不靠譜!若說方才是輕佻,此刻分明是滿臉戲謔了!而最我目光很快被他手上拿著的一樣物件吸引住。


    卻是紅紅一條細絲線!慕蔚風的紅絲線!


    “你臉真紅。”他優哉遊哉。


    你才臉紅!你全家都臉紅!


    我不理他,暗中令真氣往丹田沉,以此控製燥熱之感。當我發現即便如此也收效甚微之時,再繼續裝沉默無疑絕非聰明選擇,於是我便破口大罵:“你個小變態!你到底要對我做何?!你就是天帝的狗腿吧?!說,棲霞派哪裏得罪你們了?!幹嘛上來便用離魂香?!你把我師父和師兄弄哪去了?你手上為何拿著慕蔚風的紅線?!”


    少年聞言竟將紅絲線隨手揣懷裏,眯起眼,輕笑道:“你問題真多。”


    本是笑嘻嘻的樣兒,卻突然出手,他直接拉扯我衣服。


    我的娘!君子動口不動手!現在的小夥子怎的都不明白這道理呢?!


    “你要幹嘛?!”


    我欲哭無淚。


    他完全不理會我感受,刺啦一聲撕開我外罩袍子。本就是初夏本就穿的少,我手腳本就無力,於是他這一動手,我便僅剩貼身的桃紅小肚兜以及褻褲了。


    嗚呼哀哉!


    反正橫豎都是死,於是將眼一閉,我仰起頭梗脖子,“要來便來,你別後悔就成。我可是克夫克子克親友。”


    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陣子狂風暴雨,但閉著眼等了半響卻隻聽到嘩嘩水聲。呃?!我心中納悶便睜眼瞧,卻見那少年將我脫成這副模樣,人卻不知啥時自何處弄來個大木桶並開始往桶裏施法。


    於是便有水噴湧著進了木桶。我瞧著奇怪,難道他有潔癖,都到了這般緊要關頭還要先給我這待宰的羔羊洗個澡?


    但洗澡好歹也該用熱水吧!?怎麽看著水很涼?!


    正當我混想的當口,便覺身子一輕,也沒看明白那少年到底怎樣就瞬間到了我麵前,竟掐住我後脖頸子,似拎小雞仔兒般將我自床上提起。


    “喂喂,你到底要幹嘛?!”


    “大姐,我好像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你這個敗類,人渣,小變態!放開我!”


    “……”


    隨著噗通一聲響我應聲落水,立馬便透心涼了。


    當下我惱羞成怒,若還有力氣必然要自木桶中跳出去先抽他一百幾十個耳刮子,但可憐我僅剩一張口能動了。


    於是就罵:“棲霞派哪裏得罪你了你去找載浮啊,幹嘛對個弱質女流下手?!小變態,你這手段又下流又可恥,你就是個大無賴!人渣人渣人渣……”


    他任由我吼,待到我嗓子吼得啞掉人就近前,仍舊彎腰看我,一雙眼亮晶晶,“你能不能安靜點?”


    “不能!這算怎麽回事啊!你到底是為了虎妖還是為了棲霞山?你到底是誰?你……刺啦,哎呀!”


    桃紅肚兜便離了身,被當做破抹布隨手擲在地上。


    我瞧著自己僅剩的褻褲再度欲哭無淚。腹誹他一萬遍,卻聽他聲音裏是滿滿笑意:“能不能安靜,嗯?”


    “能。”


    這是我有生以來回答最幹脆利索的一次,想了想我又補充道:“那你能不能背過身去。”


    他立刻轉身。


    我多少安了點心,這心一安下來就覺冷水也有冷水的好處。方才百爪撓心之感正在迅速消退,而頭腦也清醒了氣也順了。


    難道是我錯怪他了?!


    幹脆將自己整個沉入水裏,我在冰涼的水底閉氣。好一會兒方“嘩啦”一聲探出頭來,甩甩頭發絲上沾著的水珠子,我發現自己消失的力氣也在回歸。


    果然是為了救我!虧我方才還把這少年罵得狗血淋頭並將其想的那般齷齪,於是便臊了臉,我朝著少年背影張了張嘴,深吸氣,就道:“多謝。”


    少年卻似已入定,竟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你為何不解釋?”


    “大姐,你覺得解釋有用?”


    “這倒是,若信不用解釋也信,若不信解釋了也沒用。”


    “哈哈,說你囉嗦還真不冤枉。”


    我在木桶裏悄悄半弓腰,探出手去撈地上的肚兜,“這麽說迷/藥也不是你下的?”


    “你說呢?!”


    肚兜離我不遠不近,偏偏在不出木桶便夠不到的距離下!


    “那我師父與師兄呢?!既然迷/藥不是你下的,難道是老板娘下的?!那離魂香到底有什麽作用?難道不是用來對付我們而是用來對付老板娘?其實我早就懷疑老板娘來曆非凡,她不會就是虎妖吧?!既然是虎妖為何還要救慕蔚風?既然已經救了為何又對我們下毒?我厥倒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是專程來對付虎妖的麽?!你到底是誰?你認識天官麽?!”


    我一連串問一堆問題,仍不放棄的拚命伸長手臂去撈那該死的肚兜。


    “你怎麽問題這麽多?”少年未回首,卻像背後長了眼睛般反手將地上的肚兜撈起,並杵到我鼻子底:“夠不著就別逞強,竟說沒用的。”


    我瞧著那就要戳我臉上的肚兜,氣結。


    少年卻不再理我,隻是筆直的往門外走去,打開門已邁出一條腿卻又頓住,他回頭朝我露齒一笑,“你為什麽不親自問他們?”


    匆忙將肚兜提起自欺欺人的來遮擋自己前/胸,其實方才人家什麽沒看到?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他們?是我師父和師兄?!”


    我朝少年扯脖子喊,可人家已轉回頭走出了門。


    “我要是你就不會浪費時間說這麽多廢話了。大姐,你還是先想想一會見到他們怎麽解釋吧。至少總得遮遮醜。”


    “遮醜?喂,你什麽意思?你說哪個醜?!”


    “個人建議你今後多吃些紅豆黃豆木瓜之類的,有好處。”


    紅豆黃豆木瓜?!


    少年的音已漸遠,我終於開竅卻差點當場吐血!這小子居然占了便宜開了眼不說還暗諷我發育不良!


    狠命拍兩下水泄憤,我暗自發誓下次見到這輕佻的家夥一定二話不說先抽他,就聽門外響起“篤篤”兩聲叩門音。


    方才少年臨走之時順手帶上了門,此刻這敲門音起,我忙不迭穿上肚兜並將身子沉入水中,隻露個頭出來:“哪個?!”


    就聽門外有人回我:“是我,招招師妹。”


    慕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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