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秦世傑和競墨接觸的次數不少,雖然此刻眼前之人形銷骨立,渾身汙垢,但依然能夠辨認出來的。


    “蹬,蹬蹬!”五道人影立刻從天而降,將競墨合圍起來。


    “張楓,為何躲在此處?”其中唯一一名女弟子厲聲喝道。


    “徐珊師妹,讓我來吧。”秦世傑攔在眾人麵前,緩緩走到競墨身邊,輕輕坐下。


    “小師弟,你可知道,當天你被人截殺,紫薇派掀起極大波瀾。從掌門真人到認識你的弟子,都很惦念你的安危。”


    競墨緩緩睜開雙眼,透出的卻是無盡的寒意。


    “秦師兄問你話呢,還不如實作答!”徐珊似乎有些嗔怒,大聲喝道:“一聲不響,便從紫薇離去,你可知道從上到下……”


    “師弟,我是冷輝!”另外一名男弟子攔下了徐珊:“此前我們沒有見過,但卻總聽師父說起過你。你我二人均在四平真人門下,若論起來最是親近……”


    競墨的視線緩緩在眾人麵前掃過。


    來者一共五人,身上衣衫胸口處,均繡著一柄金劍。這說明,他們和秦世傑一樣,全都屬於執法堂的精英弟子。其中秦世傑競墨最為熟悉,還有一名寬臉的男弟子,曾在當初剿滅黑鶴妖道的時候遇見過。剩下三人均是第一次見,除自稱也是四平真人門下的冷輝,那名女弟子之外,還有一名黑麵青年。


    “為什麽,要來找我?”競墨沉聲問道。


    “接你回紫薇宗門。”秦世傑立刻說道。


    “接我回去?”競墨先是一愣,若有所思。繼而重新閉上眼睛,動也不動。


    秦世傑微微皺眉。此前便注意到,競墨全身上下遍布血汙,有幾分可怖,但更多的則是淒涼之意。似乎在不久之前,剛剛死裏逃生一般。而且,他身上的衣衫,似乎是凡人拜堂成親時候才會穿的。


    “師弟,我們五人均是你的同門,你若有心結,可以向我們訴說。告訴我們離開宗門的這些時日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秦世傑輕聲問道。


    “說出來又有何用?她,還有他們,已經死了。拜堂的時候,被一名修士殺了……”競墨淒涼一笑,不再做聲。


    秦世傑和身前眾人對望一番,暗自歎息。


    看來,離開紫薇之前得到的消息很準確。競墨私自下山之後,便返回了家鄉,而且從這身衣服上看,的確是在拜堂成親的時候穿的。這也和張楓在家鄉有一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的說法,相互吻合。


    隻是此刻,華服染血。加上競墨剛才的隻言片語,即使再愚笨之人,也能夠猜想得到發生過怎樣的事情。修士也是凡人而來,誰無親友,誰無牽掛?競墨若當真在新婚燕爾之際血濺喜堂,確是悲慘至極。


    甚至連剛才還滿含怒意的女弟子徐珊,眼神也變了,露出同情神色。


    “不理論如何,請和我們一起返回紫薇宗門。”秦世傑不再多問,卻用僅有一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在競墨耳邊說道:“師弟,阿血當日得知你不見蹤影,焦急無比。這一次若不是掌門師尊不允,她定執意要來天水鎮尋你……”


    競墨依然不做聲,好像風化的石雕。


    秦世傑長歎一聲,帶著競墨之軀,飛向空中。


    五道劍光踏空而去,孤島岸邊漸漸浮現了兩道暗影。


    兩條鯊獸現出巨大的身形。然而,這兩隻鯊獸卻並沒有顯現出凶相,反而老老實實的閉著嘴巴。背鰭之上,分別坐著一名身穿皮甲的男子。顯然鯊獸已經被人馴化,成為坐騎。


    這兩人是大風國修士馬騰的弟子,馬飛和馬玉。


    “你可知道這些修士是何人?”馬玉低聲問道。


    “師兄,管他們是何人?”馬飛不屑道:“這些人之中,充其量均是修丹期之人。你我二人之力,定可以應對。卻不知道為何師兄不允許動手?”


    “師弟,這麽多年以來你毛躁的毛病還是沒有改掉……”馬玉輕笑起來:“這些青年修士身穿紫衫,描有金線。這說明他們來自軒轅國紫薇派。”


    “紫薇派?”馬飛先是一愣,緊接著眼神閃過一絲興奮:“原來如此,他們竟然是紫薇派之人!這麽說來,那廢了馬化的修士,便是紫薇派之人了!”


    “不錯,此乃天賜良機,咱們速速回去稟報師父,請他老人家定奪!”


    兩人兩獸,悄然消失在水中,無聲遁去。


    光,刺眼的光。


    競墨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說是陌生,但這裏的氣息卻透著熟悉――這裏是紫薇宗門。


    競墨頭痛欲裂,用去了數息時間,方才回憶起在孤島之上,被追尋而來的秦世傑等人帶走的經曆。很顯然,他已經被帶回了紫薇派。可是,現在身處又是何處?


    這是一處寬敞的石室,每一塊石料都晶瑩潔白,泛動著耀眼的白光。


    “你醒了!”一道光影從白色石壁上麵浮現,這是一張美麗冰冷的容顏。競墨很快認出,此人是紫薇派九大長老之一的玄夢真人。


    “是,玄夢長老,這裏是何處?”競墨沙啞著嗓子問道。


    “宗門,執法堂!”光影之中傳來冰冷的話語:“你可知道,自己觸犯了紫薇戒律?”


    競墨茫然的搖了搖頭。


    “既然你不知,本座便曆數你罪責!”


    “其一,私自下山!紫薇弟子入門之後,十年之內不得擅離宗門。既沒有到時日,也沒有向師長執法堂請示,你便私自離去。是為大罪!”


    “其二,既入修真門派,便不得與凡人女子有所私情。與凡人有私情,是修煉之大忌,易生心魔,是為戒律。你觸犯戒律,是為大罪!”


    “其三,毀去玉簡,斷絕與紫薇宗門的聯係。若按照法典,可以定作叛門之罪!”


    “你,可知罪?”一股無形的威壓,傳遍了競墨全身。


    競墨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對他而言,能活著已經是幸運。至於紫薇派要給自己定罪,定什麽罪,又有什麽幹係?


    石室之中,變得寂靜起來。


    過了許久,光影方才再次傳來聲音。


    “你,可是受到了驚嚇?”玄夢真人的聲音變得稍稍緩和起來:“你若不知道從何說起,本座便來提醒!”


    “當天你被截殺,既有人相救,為何卻不辭而別?難道說,你知道想要殺你之人是誰?”


    這是玄夢最為關心的問題之一。當日執法堂派傾巢而出,想要找尋那名黑衣修士的下落,並立刻封了宗門。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那黑衣人蟄伏隱藏起來,不留痕跡。


    所以,紫薇派從上到下均認為此人極有可能是門中某人喬裝而成。


    試想一下,一名隱藏了實力的修士,潛伏在紫薇派之中。究竟是何居心?如果此人再向其他弟子下殺手,又如何防範?


    對於紫薇派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危機隱患。然而,數千弟子,從中在找尋一人猶如大海撈針一般。若沒有線索,根本無從找起。


    如果死裏逃生的競墨能夠掌握關於此人的蛛絲馬跡,事情就會出現極大轉機。


    “玄門真人,我不知知曉……”競墨卻搖了搖頭,如實說道:“當日若不是李秀兒師姐救我,我早已經死了。逃走之後,我隻想離開這是非之地,所以才離開宗門。”


    這番話沒有任何意義,不會對玄夢的判斷有任何幫助。


    “此事作罷!”光影處再傳聲音:“我再問你,你的修為是怎麽來的?”


    “作為新晉弟子,短短三年之間,從一個資質愚鈍之人,此刻卻已經完成練體與練氣,進入修遠期。你是如何做到的?”


    聽到這裏,競墨心中一動。重生之後的修煉進階,經曆了種種巧合與機緣。除了勤修之外,有四平真人相傳奇術,也有靈草靈石的功效。更因為一顆從陳邦那裏得到的聚元丹,提升了修為。當然,其中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前世的記憶,讓競墨為了強者之路,不顧一切的激發潛能。但這些,卻是他的秘密,決不能告訴旁人。


    所以競墨此刻選擇閉口不言。


    “你不說話,為什麽不回答?”光影傳來陣陣威壓,玄夢真人怒氣已盛:“你的修為是哪裏來的?你儲物袋之中的寶物都是哪裏來的?還有你的靈符!”


    “這些靈符均不是紫薇所製,你的身上,卻為何會帶著如此數量?這些事情,你要作何解釋?”


    競墨低著頭,依舊一言不發。玄夢真人此刻詢問的一切,都是他的底線。他不能說,也絕不會去回答。


    “你下山之後,去過何處,曾經與何人相會?”玄夢的提問,更加冰冷,威壓更甚。


    競墨不語。


    “你在天水鎮同樣遇到了截殺,是何人所為?是否和宗門之中遇到之人,乃是一路?”


    “此人有何特征?你又是如何將此人擊退的?說!”


    競墨依然不語,最終連搖頭都省去了。


    光影處再次便的沉默起來。在執法堂的另一個地方,玄夢真人冰冷的麵容之上,現出一絲不滿。她知道,此刻絕不可能從此人口中,得到任何問題的答案。


    “師兄,是否使用極端之術?”玄夢真人眼神閃爍,取出玉簡傳音道。


    “不妥!”玄清真人傳音歸來:“物極必反。日後,多留意此子。”


    玄夢真人收起玉簡,再次通過玉璧現出身形幻影。


    “你不願解釋,也不願回答。可以!”冰冷的聲音響起:“你若不解釋,便按照紫薇法典處置。取消核心弟子資格,擎天峰麵壁思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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