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就在黑衣人頭顱滾落的刹那,一道血光從斷軀之中飛出,朝著天空方向逃逸。


    這道血光隱約看起來,像是一個肥碩的嬰兒。


    “此人元嬰,想逃!”競墨目光聚攏:“小雙,吞了!”


    “嗚嗷!”雙尾麟狟早就按捺不住了。剛才競墨怒斷黑衣人五肢,沒有給他留下任何一絲報仇的機會,記得直跺腳。此刻聽到競墨的話語,興奮不已,直接踏空而上。


    火光從地麵飛向空中,隻一躍便追上了那滿是血光的肥碩元嬰,一口吞下。


    “咯吱!”雙尾麟狟大肆咀嚼,眼神滿是欣喜陶醉的神色。


    “轟!”黑衣人元嬰覆滅,院落周圍星芒一般的禁製也就此消散。此人,已經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


    “哎呦……”雙尾麟狟踏空而行,晃動著巨大的身軀,正在品嚐元嬰的美味。身軀之上的火光卻驟然減弱,整個身子也急速縮小。再次化成了幾尺長的模樣。


    就在頃刻之間,競墨同樣感覺到了體內的靈力,正在急速的被抽走。


    周圍的火焰,化作一道長虹,到卷著吸回到了胸前的赤岩吊墜之中。


    競墨身軀再無一絲力氣,癱坐在地麵之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競墨百思不得。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體內的澎湃靈力,是從這顆吊墜之上傳遞而來的。但那個模糊的聲音,卻似真似幻,再也沒有出現。


    “嗚嗚……”競墨耳畔,傳來了雙尾麟狟的哭聲。


    “小雙,借助吊墜之力,你剛才恢複了此前的修為,我們擊退了強敵,你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如此傷心?”


    “你看我現在的樣子?”雙尾麟狟聽到這裏,哭的更厲害了:“我在你身體之中修養生息,好不容易長大了一些。現在倒好,這幾年增加的修為,全都被這鬼東西吸走了……嗚嗚,白修煉了,我還吞噬過火鳥的羽毛呢……”


    競墨滿心苦楚,剛要安慰這重新變作幼年模樣的小獸,卻看見了廢墟之中,那觸目驚心的一具具屍骸。


    “就算殺了黑衣人,他們也已經死了。”競墨心如死灰。


    凡人就是這樣,人死不能複生。短短一生,如白駒過隙。對於修士而言,凡人的意外死亡,隻是這一瞬間的人聲,更加短暫了一點點而已。


    但此刻的競墨,卻難以釋懷。


    就在片刻之前,他們仍將他當做至親之人;就在不久之前,他即將洞房花燭。


    他們是如此近的在他身邊。如此近,在修士和凡人之間。


    今世,加上前世。競墨似乎從未像此刻一樣,在意凡人的生死。


    此前,他了無牽掛。昨天,他曾擁有親情……但是現在,他一無所有。


    “我們走吧,天水鎮,不能留。”競墨眼神閃過莫名的情緒,將幾具屍骸小心翼翼的裝進儲物袋中。


    “小魚兒,張楓,對不起了。生前你們不能做夫妻,死後,我會將你們葬在一起。”


    一道火光,在長石街的街尾燃起,熊熊燃燒之下,宅院化為灰燼。不少當地百姓都見到了這場火災,卻沒有人知道,大火中的這戶人家,去了哪裏。


    火光之中,殘肢和軀體被燒成白骨,繼而灰飛煙滅。


    競墨在離去之前沒有發覺。儲物袋曾經悄悄的張開了一道縫隙,幾絲若有若無的煙氣,了無痕跡的鑽進了儲物袋之中。


    紫薇宗門。


    一座古拙莊嚴的洞府之中,白衫老者背身而立。


    “掌門師兄。”玄夢真人冷冷的問道:“關於那個人的消息,執法堂已經派出九大劍衛前去打探了。”


    “可有結果?”


    “三日之內,定給掌門師兄一個交代。”玄夢眼神閃爍:“隻是……”


    “師妹,你可是想問,當日截殺此人的黑衣修士仍未著落,為何卻更加在意那名失蹤的弟子?”玄清真人緩緩轉身,麵色平靜:“其實你我心中,都有答案。”


    玄夢沒有在說什麽,而是悄然離去。


    軒轅國以東,疆土止於無名海。凡人並不知道無名海的盡頭,在萬裏之外是何景象。


    事實上,在跨越了無名海之後,同樣存在著一個國家,名為大風國。


    大風國的國土麵積,甚至超過了軒轅國,疆土境內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荒原,無數湖泊好像星辰一樣,點綴在荒原之上。一年四季的絕大多數時間裏麵,荒原土地上疾風陣陣,卷起黃土風塵。大風國的國名,因此而來。


    在其中一處無比遼闊、乍一看甚至不遜於海麵的湖泊深處,有一座青綠色的水島。掩映在雲霧之下。大風從這裏刮過,均會詭異的調轉方向。如果有修士拉到這裏,會發現水島之外遍布禁製,就連狂風都望而卻步。


    水島之上亭台密布,雕廊畫棟,是一處修士的洞府。


    “化兒,我的化兒!是誰將你傷害成如此般模樣!”一名中年男子咆哮連連,眼神之中充滿了殺機。這名男子鷹眼薄唇,錦塌上那名奄奄一息的青年有幾分相像。


    中年男子長袖一揮,一道靈力灌入已近癡呆的馬化天靈,開始搜尋記憶。


    “原來是你!我馬家的子孫,豈是一個野小子能動的了得?”中年男子心痛的望著自己的嫡孫:“廢去了化兒的修為,廢去了男gen,這比殺了化兒還要痛苦!”


    “化兒,爺爺答應你,一定會將這個野小子千刀萬剮,帶回到你麵前!”


    說完這句話,化作一道光影,踏空而去。


    紫薇派,靈脈所在。


    一座看似不起眼的洞府,門前禁製緊閉。


    高大的青年盤膝而坐,身前擺放著三隻玉簡。他的目光緊盯著三隻玉簡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消息傳來。


    其中右手邊上的玉簡激烈的閃爍起來,青年麵露喜色,連忙探入一道靈力。


    然而,從玉簡之中得到消息之後,他卻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怎麽可能?他不可能會失敗的……”


    玉簡傳來的信息是破碎的,他看到了在火光之中,一名枯瘦的黑衣修士意外敗落,分屍橫死。就連元嬰也沒有逃出來,徹底死亡。


    “原來如此……”片刻之後,青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敗給了這隻火獸!沒有想到,那個人的身邊,竟然有火獸跟隨!定是因為有火獸相助,才有可能殺了他……”


    當然,這名青年並沒有親眼見到當時的情景,所有的一切都是通過殘留的影像推斷出來的。在他心中,認為這就是事實的真相。


    “哼,雖然沒有殺了了你,但卻得知了火獸的下落,這是意外之喜,太好了!”高大青年頓時興奮起來,反手將這隻玉簡拍成碎屑。


    “你不是想遠走高飛嗎?偏偏不讓你如意!”他陰險的笑出聲來:“如果紫薇派知道你的所在,很快就會將你送回到我麵前。”


    想到這裏,高大青年毫不猶豫緩緩起身,手掌一抹,石室的禁製便消散於無形。朝著石室之外大踏步走去。


    距離天水鎮數百裏之外,無名海上。


    這是一座沒有人煙的荒島,島上有一座山,怪石嶙峋連一棵草都沒有。


    山峰的形狀就像墳包,毫無生機。


    在荒山腳下,卻立著幾座真正的墳包,由泥土碎石壘成,看起來是剛剛完成的。


    競墨就坐在五處新墳前,靜靜凝視。


    “張楓爹娘,小魚兒爹娘。這裏雖然荒涼,但很安靜。是我為你們選擇的長眠之處……”


    競墨將視線轉向了正中間的一處墳包,眼神閃爍,似有不忍。


    “小魚兒,我將你和張楓生前的衣物葬在了一起,了卻你們的心願。”


    競墨起身,朝著五座新墳拜去,隨後便踏步登山,直到站在了山巒之巔,讓凜冽的海風吹在身上和臉上。


    “我競墨,還是太弱小!”


    “如果不是因為弱小,就不會連他們都保護不了!”


    “如果不是因為太弱小,就不會連張楓臨終前的囑托都難以實現……”


    競墨的心中,存著深深的遺憾,化作了深深的恨。


    “賊老天,為什麽你要如此捉弄於我?”競墨仰天咆哮:“前世我縱橫天地,是修真界的至尊強者,為什麽今世給我一副孱弱之軀,讓我受盡折辱?我要變強,我要變強!”


    “刷,刷刷!”競墨雙臂晃動,手鐲化作了一刀一錘,淩空揮舞。


    勁氣撞擊在山石之上,發出轟鳴巨響。


    “還不夠!”競墨立刻吞服藥汁,體內靈力激增了十倍以上,再次揮動法寶。


    “轟!”麵前的十丈巨岩被生生擊碎,這一擊已有修元期大圓滿的實力,超出競墨此前所能夠發揮的極限。


    “還不夠,還不夠!”競墨麵色苦楚猙獰,單掌緊緊握住了胸前神秘的火岩吊墜:“給我力量,給我力量,我要變強!”


    然而,吊墜就好像一塊極其尋常的頑石,沒有絲毫變化。而競墨體內湧入澎湃靈力的刹那,響起的那個朦朧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夕陽西下,競墨的眼神變得平靜下來。他收起了狂怒,收起了疑惑,也收起了法寶。


    整個身體如同雕像一般,矗立在山巔之上。任憑獵獵海風,紋絲不動。


    “嗖,嗖嗖!”幾道長芒劃破天際,閃耀在海麵之上。


    “眾位師弟師妹,莫要心急。”秦世傑朗聲說道:“這些天裏,我們已經找過了天水鎮周圍方圓幾百裏的所在,隻剩下這片海域了。十之八九,他便棲身於此。”


    “秦師兄,那裏有個海島。”身前一名禦劍青年,大聲說道。


    五道人影立刻調轉方向,朝著海島上空飛去。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在海島唯一的山峰之上,那孤單寂寥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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