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睡夢中突然傳來孩子被驚嚇的嚎哭聲,庶盶一咕嚕起身走出雜物間,時間已是淩晨二時過。寢室的門正在被打開,室內的燈光投進客廳兼教室的一角。曉暉抱著孩子,一邊搖晃撫慰,一邊走出寢室打開客廳照明,姨妹緊隨到客廳。孩子的哭聲已漸次平息,庶盶接過孩子,孩子帶著餘悸用稚嫩的雙手反抱著庶盶,將頭用力往庶盶胸脯內側鑽。庶盶問曉暉:“到底咋回事?”“是那個女人搶被蓋,把孩子嚇著了。”“那麽多被蓋,給她拿就是了嘛!”“床上的被蓋都放不下了,她哪裏是在要被蓋嘛,純粹就是在故意搜事。”庶盶抬頭望著曉暉和姨妹詢問道:“那,就在這給你們鋪個臨時床位,行不行?”曉暉道:“兩個雜物間都是堆得滿滿的,也隻有在這鋪個床啦。”庶盶轉身準備去雜物間取被褥,曉暉見狀說:“寢室裏這麽多被蓋,給她留兩床足夠了。”


    鋪好臨時床鋪,庶盶認為必須前往派出所報案。否則,稍有意外發生,將會產生無法承擔的嚴重後果。


    庶盶到寢室門口對來人說道:“為了保障彼此的人生安全,我必須去派出所知會一聲。另外,同樣出於安全需要,寢室的門,我隻能從外麵反鎖了。大概要等派出所前來,才能開門,我這裏算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庶盶見對方沒有反應,便說:“看來,你是完全默認並讚同我的臨機處理辦法。”


    遠看派出所鐵柵門緊閉,走近方知有一道耳門始終不會關閉。值班幹警做完筆錄,看看時間道:“現在距上班時間不到四個小時。不如你先回去,如果來人再有過激行為,就立即通知我們。正常情況下,上班立即前來處理。”等到派出所幹警上班後,昨夜所來的不速之客被很快驅離。


    梁哥突然來到辦公室,庶盶喜不自禁。捧著庶盶遞上的水杯,梁哥一臉嚴肅地劈頭蓋臉問道:“是你把易大海給整進去的?”庶盶深知梁哥最重哥們義氣、正直不阿,熱情豪爽,隨時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自從認識以來,敬他若兄長,往來密切,可謂厚誼濃情。易大海就是經他介紹認識,易大海早已長期尊他為大哥。現如今,多半是為易大海討還公道來了。如果是梁哥發起對本人的反對聲浪,所謂鐵哥們翻臉,不知有多少伺機而動的人,正在夢寐以求尋找如此機會呢。


    庶盶小心翼翼問道:“易大海出事,難道連老哥您也認為是小弟所為?”“你們合作不成,還威脅易大海說他搶了你的廟門口,除了你還有哪個?”“梁哥呢,您看小弟成天在化工廠忙的團團轉,哪有時間和精力顧得上整易大海喲。再者說,小弟為人處世的原則,您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是化工廠有足夠產品了,到了必須占領易大海那份市場時候,自然會先禮後兵——先給他足夠甜頭,讓他給我退避三舍。背地裏搞小動作,是小弟曆來所不齒的。這樣,既然梁哥您已經懷疑,是小弟在背後搞小動作整易大海,您就給小弟一個從容的時間,等小弟把易大海這次出事的前因後果弄個清楚明白,一來算是給梁哥您一個交代,二來也算是還小弟一個清白。”“那好,我就等你這個交代!”


    10.22


    易大海由特警直接前往抓捕,在案件沒有徹底完結之前,許多內幕的保密程度非比尋常案件。哎喲,這次對梁哥誇下海口,可自己哪有這個能耐,將易大海出事的原由弄個一清二楚?易大海啊易大海,我庶盶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還曾經和你稱兄道弟起來了。這結交不慎的惡果,不論有多大冤屈,既然已經肆無忌憚的當頭襲來,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唯有還事實一個真相。自己這海口不誇也誇了,總不能眼睜睜等著鐵哥們反目吧?無論怎樣,至少必須列出前因後果平麵圖,認認真真推演推演。


    現在所掌握的線索:易大海被特警抓捕並列為特大案件;易大海的妻子、梁哥,都懷疑是本人整倒了易大海。


    易大海依靠倒買倒賣國家嚴控物資發家,之後一發不可收拾,規模越搞越大。他一直不間斷地從事非法經營,但至少本人尚未聽到他此前有過翻船,這一次為什麽突然翻船呢?這,正是他們懷疑本人的理由所在。對了,本人曾經目睹過一次易大海收購偽劣產品的一幕,是否就是那一批產品翻船了?那一次的數量屬不屬於特大呢?由於不清楚易大海或類似的人,此前的規模等等,無從肯定或否定。那麽,假定就是本人目睹過交易的那一批貨,促使易大海翻了船。這樣的話,本人理所當然就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如此,易大海在被捕前,完全有可能對他妻子說是本人整了他。他妻子很少到墎州,人生地不熟,於是按她丈夫所述,先找到梁哥。梁哥一聽就深信不疑,因為易大海曾經當著本人的麵向梁哥告狀:“‘三弟’還給我發出了警告,說我搶占了他的廟門口,隻有他才能燒這裏的子時香。”之後,是梁哥將她帶到本人的新住處,她才能夠順利找到本人。如果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的話,問題就異常簡單了:隻要弄清他這一批貨的去處,就大體清楚是誰舉報了他。可即便如此,要了解到那一批貨的去處不難,然而對舉報人保密是必不可少的,又怎能確認檢舉人呢?


    聽完庶盶欲弄清易大海翻船原由的想法之後,汪睿表示:“你還是集中一切精力搞好化工廠。調查了解易大海的事,我比你更容易。無論是了解你所說那批貨的去向,還是檢舉人,最起碼我還能夠托人了解一些內幕。從最壞角度講,等到易大海案子結案後,從內部了解相對更容易,這比你撒大網從外圍了解要便捷得多!”


    相隔一段時間後,針對易大海的事,汪睿給出確切回應:“告訴你一個消息,易大海是被恒通貿易公司舉報。正是易大海將你所說的那一批偽劣產品改裝後賣給了恒通,導致恒通在經濟和聲譽上遭受重大損失,恒通公開舉報了易大海。”


    由於自己失察,與易大海稱兄道弟,盡管時間短暫,卻也致使梁哥給予公開譴責,給自己的聲譽造成一定損害。現在,真相已經大白於天下,反而沒有必要向梁哥進行正式交代了。


    10.23


    回顧自己創業以來八、九年的曆程,是一個不斷挑戰自我、挑戰極限的過程。前六年的過程中,時常麵對災難性結果出現後窮於應付,完全陷入被動挨打局麵。其中,主要是對技術、市場、管理等大體規律缺乏足夠認識,以至於瞎子摸象般稀裏糊塗,成天如臨世界末日一樣惶恐不安。好在能夠及時根據所遇實際進行事後推演,找出問題症結,所謂“亡羊補牢,未為遲也。”盡管十分被動,卻通過及時調整、準備,得以絕地突圍。隨著對技術、市場、管理等認識的深入,自身素質不斷提高,到墎州之後,由於所涉都是技術、市場、管理範疇層麵的事務,總體上不再是舉目皆陌生,因而大體上能夠沿著凡事預案、預備、預控的軌道,穩步推進。


    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在少年時期,迫於生活等環境壓力,無可奈何之下,開始用爛筆頭事先列出自己想要說的話,以及別人可能的反應和因應。由於事先準備充分,屢屢被人稱奇並公開讚揚,從而逐步突破靦腆、內向的個性缺陷。因為該方法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口才,在遇到技術等攔路虎時,事先進行推演進一步發揮出撥開迷霧見真諦的特殊作用。


    如果沒有創業之路上跌跌撞撞的六年,料想自己的技能與知識尚停留在揮舞彎月鐮刀和十字架鋤頭,以及一畝三分地的範疇,至於怎樣以最小代價獲得最高價值等,恐怕始終鬧不明白。正是因為個人素質、技術、市場、管理等諸般知識的嚴重缺乏,一道道障礙不期而至,不論成敗凡經曆一道障礙便獲得一次升華,這就是自己最大收獲。從暈懂到成熟,感性聲音不斷發出淒淒切切的祈禱:我隻要春光明媚和一帆風順,不要風雨不要挫折;理性卻用微弱的聲音抗爭:你在風浪中紮根在挫折中成長,懼怕風浪懼怕挫折就是拒絕成長。所幸,自己從不選擇懼怕與退縮,而是不懈拚搏。


    隨著實踐經驗的積累,逐步發現任何的成敗皆有跡可循,萬事萬物有因才有果,事先排列出前因後果並進行推演,除去敗根就能夠有效守候成功。經過多年實踐的豐富和完善,隻要秉持足夠細心並一究到底原則,因果推演,似乎更涉及類比推演、程序推演,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先知先覺作用,時刻針對重大問題進行提前準備和防控,就能夠掌握主動權。正因如此,因果推演等法也就成為自己不可或缺的護身符。


    實踐充分表明,隻要做到居安思危,膽大心細,凡重大問題進行方方麵麵俱到的認真分析,就可以牢牢掌握主動權,從而避免災難性後果的產生。當然。因果推演等也並非全能,同樣存在鞭長莫及的局限。例如,事無巨細的事先進行推演,不僅將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尤其是麵對一些無足輕重的問題,大多不僅影響行為效率,而且可能得不償失。不過,隻要通過事先推演,徹底杜絕一切可能存在的嚴重後果,其它問題將可以相對從容應對。至於一些無足輕重的問題,其本身結構普遍不太複雜,即或是不能一眼洞悉其惡果,一般後果不會多嚴重,屆時臨機從容因應即可。


    10.24


    數月以來,大壩村的企業麵貌正在悄然發生變化。由於銀行正在采取有力措施,不斷完善貸款製度,一些經營欠佳企業已經貸款無門,依靠貸款不作為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這就促使企業經營者開始爭先恐後地力爭實現自負盈虧,許多企業的經營業績已經呈現出大好趨勢。在這種背景下,客觀上視庶盶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不僅大幅減少,而且關注程度也必然大幅降低。應該值得肯定的是,這對經營化工廠奠定了更為良好的氛圍。


    大幅壓縮培訓業務後,盡管培訓收入也隨之大幅縮水,但同樣意味著擁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同時,放棄豆製品經營,基本上就能夠集中所有精力經營化工廠。隻要化工廠能夠盡早走上正軌,將有望盡早啟動環己六醇磷酸酯項目的聯營業務。


    當前,化工廠經營方麵的問題,主要集中在產品銷售和建立領導班子兩個層麵。重大隱患不外人身安全和產品、材料安全。人身安全的責任已經落實到人頭,通過常抓不懈可以基本保證。關於產品和材料安全,其中材料多為嚴格管控物資,曆年在同行中從未發生大量被盜事件,加強夜值基本可控。產品安全,則通過強化銷售,既可進一步緩解流動資金壓力,又可盡量減少庫存、減少安全隱患。一個強有力的領導班子,則需要一定過程。係列備選人員中,普遍隻是具備單一職能素質,尚需一個鍛煉提高的過程。如果方林真心誠意為化工廠利益著想的話,倒不失為一個人選。但一則他到底抱持怎樣的動機尚待觀察,二則方林在廣大員工中普遍不被認同,多半隻能局限於銷售事務。


    再者說,化工廠產品被盜,絕非幾個小混混所為。方林,無疑具備一切作案條件和動機,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他策劃或參與作案,卻也沒有任何證據排除他的嫌疑。就作案時機把握精準程度而言,顯然是對化工廠了如指掌的人才能夠做到,甚至不能排除裏應外合。如此重要線索始終不見徹查,方林有能力和條件達成這樣的目的。產品被盜數月未能告破,不了了之趨勢明顯,方林的嫌疑不減反增。因此,在對待方林的任用層麵,始終隻能保持高度防範和大膽啟用原則。


    無論怎樣,一旦進入企業,所有成員的在企業以內的言行結果,都屬於企業管理的範疇。隻要全麵完善企業管理機製,就能夠改寫“誌不同不相為謀”曆史,實現誌不同也可以共贏的目的。在未來的一段時期內,能否將方林的言行約束在企業管理機製的框架之內,這既是對化工廠管理機製的挑戰,又是在實踐中學習完善管理機製的機會。庶盶認為,這是一場利弊參半的博弈,但主動權在自己,總體而言至少將是一個難得的鍛煉機會,有利於蘊藉實踐經驗。


    張麗麗師傅曾經評論“你的思維模式或者說思維效果,遠遠超過普通意義上的優秀。”張叔也曾評說“就你這些綜合素質來講,恐怕說萬裏挑一也不為過。”還有汪睿“充分發揮以你的意識為主導,我就對結果、對化工廠充滿信心。”認真分析,庶盶感到這些對自己的相關評價,在自己擅長方麵算是比較客觀公允的。


    未來的路,究竟會經曆怎樣的過程和結果,一切尚屬於未知。但人生的道路,充滿艱難曲折當不用質疑。自己的每一次升華,無一不是來自於艱難困苦的環境磨練。趁自己正當年,甘願迎接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洗禮。“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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