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在下小雨,又籠在煙雨中。


    宴妮本不想出門的,她肚子大起來,更害怕摔跤磕著碰著那些,但冰箱裏沒有吃的了。


    她食量大,最近把自己也養胖了不少,現在是兩個人吃飯,餓不得。


    小狸花趴在簷下舔毛,應該是剛跑過來,身上被雨水打濕了些。


    見她,又親昵的蹭過來。


    宴妮還是穿的棉麻裙子,天冷,就在外頭套了件柔軟的針織衫,長發如瀑披散,未施粉黛,清冷裏多出絲溫婉。


    院子裏的藍繡球還在開,過不久,合歡樹也要開花了。


    她撐著那把嫩綠的小傘,拉開院門,出巷子往街上走。


    天氣暖和起來,鎮上來了些遊客,不多,但總歸是比之前要熱鬧些。


    阿生見了她,從裁縫鋪子裏探出腦袋來,“下雨天,宴妮你怎麽亂出來跑?”


    宴妮煩別人說教她,當了媽媽也煩,徑直走過去,沒搭理他。


    鎮上相熟的,都跟她打招呼,她生的漂亮又沒什麽脾氣,那些阿姨奶奶都願意跟她說上兩句話。


    主要是這姑娘,看氣質風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養出來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做單親媽媽。


    “宴妮,來買魚啊。”買魚的大叔給她打招呼,熱情的給她推銷手裏活蹦亂跳的鯽魚,“月份大了,多喝魚湯補身體啊,叔給你處理幹淨,你拿回去洗洗直接燉就行。”


    她總拒絕不了這樣的熱情,要了兩條,大叔幫她處理時,她又去了對街的糕點鋪子,買些板栗餅。


    “你之前說餅太甜了,我就少放了糖。”婆婆笑著,幫宴妮把餅裝好,“現在口味淡些,小姑娘都愛吃了。”


    她付錢,道了謝。


    走到街尾,她買了些小菜和現做的梅菜燒肉,買的差不多,她回大叔那拿了魚。


    又路過裁縫鋪子,阿生拿著塊鮮豔的布衝她晃悠,吸引她的注意,“宴妮,重不重,要不要我幫你提回去?”


    宴妮還是不搭理他,撐著小傘,慢慢的往巷子那邊走。


    身後人群漸遠,喧鬧聲也平靜下來,她聽見雨聲,和自己地腳步聲。


    其實下雨的小鎮,很漂亮。


    街上,巷子裏,都有些古建築,隱在朦朧煙雨中,有種隱世避俗的韻味。


    她慢慢走,心沉靜。


    遊客們卻在茶樓裏,興奮的討論。


    “你看到了嗎,這小地方還有大老板呢,限量款的邁巴赫s680。”


    “看到了,海城牌照,估計就是來玩的,這種大老板就愛尋野趣。”


    巷子口進去,第二家就是宴妮的小院,望進去就是一片綠融融的。


    雨簾很細,她轉進巷口,看到朦朧煙雨裏立在她院門邊的男人。


    他穿黑衣,撐黑傘,挺括而神秘的剪影,融在婷婷嫋嫋的雨霧中。


    那樣熟悉,她仿佛都能聞到他身上冷香,她習慣了的氣息,貼著她,黏著她,讓她喘不過氣。


    宴妮腳步頓住,停留在巷口,隻能就那麽望著男人。


    手上脫力,傘,買的菜,全都墜落在地上,小土豆骨碌碌的滾遠,傘被風吹到角落。


    她站在雨霧中,身後是巷子外的一棵老銀杏樹,隨著風顫抖。


    那一刻,她渾身都僵硬著,用盡了力氣才能讓自己轉身,與他背道而馳。


    必須要跑,不跑會被他關起來。


    可她還沒跑出巷口,還沒能跑到那棵老銀杏樹下,就被人攔住了。


    黑衣的保鏢,把她團團圍住,將傘都撐在她頭頂。


    “宴小姐,您懷著孕不能跑動,跟gene先生回去吧。”


    他們並不敢真的去抓她,隻是攔著她前進的方向,讓她僅能走退路,麵對身後的男人。


    “我不回去。”宴妮撕扯著那些保鏢,想要逃出他們的包圍圈,“你們也知道他不給我自由,我是人,不是他養的寵物,你們讓開,放我走!”


    無濟於事,那些保鏢個個麵色冷硬,半分不聽她的訴求,反而攔的更嚴實。


    “放我走!”宴妮能聽到身後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不緊不慢的靠近她,仿佛知道她已經逃不出他的掌心。


    步步緊逼。


    她不敢回頭,撕扯的更加厲害,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隻想著要逃出去。


    保鏢手臂被她的指甲劃傷,也不敢有所動作,所有人都像柱子一樣,屹立不動,擋在她麵前。


    “我不要回去!”宴妮像是瘋了,又像是徹底崩潰了,哭喊著捶打那些保鏢,用了力氣咬,“我恨你們,等我回宴家,一定讓我爸媽報複你們!”


    她發著狠話,內心卻越發絕望。


    男人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頭上那些傘都被移開,另一把黑色的大傘,罩在了宴妮頭頂,金屬的傘骨像是一張巨網,將她徹徹底底的困住。


    如何能逃出生天?


    她被強硬的從保鏢身邊扯走,男人一隻手就能掌控她,捏著她的小臂,力氣失了控製,她骨頭都疼。


    喊不出來,隻剩恐懼,她被祁書言拉著轉身,看清了那張臉。


    清俊,溫和,墨色的眸子裏映著她,那麽濃重的悲傷。


    宴妮承認,她其實是想念他的,在夜晚,在雨天,在每個抽筋被疼醒的深夜,她都格外想他。


    那是她對他戒不掉的依賴,已經成為一種病態,侵蝕她的心理。


    沒力氣掙紮了,逃不掉,


    男人的氣息,那種熟悉感,身體的記憶裏讓思念更加無邊,鋪天蓋地壓倒她。


    跟祁書言說的一樣,她輸了。


    “妮妮……”祁書言的想念,是一聲喟歎,他將她緊緊的,深深的,擁入懷中,再也不想放開,“八十四天,你丟下我,整整八十四天。”


    日日夜夜的想念,想到壓抑,念到疼痛,在將她擁入懷的那刻,終於好似得以解脫。


    懷抱溫熱,他的呼吸力度,宴妮都無比熟悉,如此真實的觸碰到,就像那些從前以往全都撲向她,讓她也無力招架。


    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其實短暫,她卻覺得仿佛回憶起來,需要跨越一生。


    肚子裏的寶寶在鬧騰,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察覺到什麽,胎動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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