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子本來還死死地扒在樹上,可當那所謂的大蜘蛛竄下來抱住他的頭時給他嚇得趕緊甩頭,手裏的刀也掉了,甩了沒幾下直接驚慌失措地從樹上摔了下來。


    “嘭”地一聲癩子從四五米高的高度重重摔在地上,他一刻不停打著滾,嘴裏仍舊隻有“嗚嗚”的聲音。


    他看起來異常痛苦,像一個離岸的魚,看的我們心驚肉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可沒過一會兒突然他屁股朝上趴在地上不折騰了,而是撅著屁股想要爬起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用手掌撐地,而是用手肘費力地支撐著。


    這下癩子的正臉剛好麵向我們,他一抬頭給我們幾個嚇了一跳,鄭義更是沒忍住說道:“我靠我靠,誰家蜘蛛長這樣!”


    這癩子之所以行為這麽怪異就是因為他頭上這個“蜘蛛”,這蜘蛛看起來得有中型犬那麽大,鼓鼓囊囊的大肚子長著黑色的長絨毛,後背上的黃色花紋乍一看像個骷髏鬼臉。


    但這都是次要的,最離譜的是它那八條腿怎麽看都不是原裝的,沒見過誰家蜘蛛長著八條人胳膊的,而且這些胳膊還各不相同,就像是從不同的身體上拆下來湊上去的一樣,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我這麽粗略看去,能看出這裏頭大概有兩隻胳膊是女人的,剩下六個是男人的。


    不光如此,蜘蛛還把這幾根胳膊細心排列過,相對纖細的兩根女性胳膊被安在第三対腿的位置,癩子的嘴之所以發不出聲音就是被這兩對手給捂住了,而蜘蛛的第二對手則捂在癩子的眼睛上,最下麵那對分別握住了癩子的兩隻手腕,被緊緊抓住的癩子在地上滾了幾圈毫無作用,黑暗中他連方向感也失去了,最後隻能試圖用胳膊肘爬起來。


    “大哥,我想吐。”鄭義驚恐地捏住我的胳膊,嘴都已經張開了。


    “駁回,不然等你吐一半那蜘蛛該跳你頭上了。”


    鄭義聽到這話趕忙把嘴閉回去,順便把眼睛也閉上了,說什麽也不看。


    癩子還在地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他的力氣早就用得差不多了,這會兒看也看不見,手也用不了,爬著爬著就摔在了地上。


    嚐試了幾次以後他終於放棄了站起來的想法,而是用手肘和膝蓋撐著地到處爬,他的頭左右亂扭著試圖找準方向,緊接著就以這種詭異的姿態飛快往我們所在的位置爬過來了。


    “他媽的,他要過來找咱們!”


    這個王八蛋!


    這下我們幾個都毛了,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站起來衝刺,那蜘蛛從樹冠裏爬出來的時候爬得那叫一個快,我們算上陳小花也才比它多兩條腿,這哪兒跑得過啊。


    從我這個角度看,這個人手蛛上下兩對胳膊上的肌肉嘎嘎結實,估計一跳能跳個兩米多高然後再落到我的頭頂,想想都可怕。


    在黑夜的林子裏,癩子用這個造型在地上爬來爬去已經夠嚇人了,更別說頭上還頂了人手蛛,他倆摞在一起簡直就是視覺上的大殺器。


    可眼瞅著被捂著眼睛的癩子衝著我們就來了,這下我們是不想跑也得跑了。


    “烏眼兒哥咋個辦!咋個辦!”


    “護好脖子。”


    癩子一個加速衝了過來,他的手肘撞在石頭上撞得“砰砰”響,可他卻絲毫不在意,我們三個一下就被竄過來的癩子衝散了,往哪兒跑的都有。


    我一個翻滾閃到了癩子的背後,和他頭上的蜘蛛擦“肘”而過,我的臉甚至是從人手蛛的第四對手肘上蹭過去的,冰涼的人體觸感讓我心裏一緊。


    那隻人手蛛一直是吊掛在癩子的後腦勺,這會兒我站在癩子後頭才看清那人手蛛的頭,一張毛茸茸的臉上擠了八隻大小不一的眼睛,這會兒正四處亂瞟著。


    我本來以為癩子滿地打滾是嚇得,可現在看來是另有原因。


    隻見人手蛛那兩隻彎彎的棕色牙齒死死鉗在癩子的脖頸兩側,它的嘴裏伸出一根尖刺,正紮在癩子的後脖頸子上,也不知道是在放毒還是吸食著什麽,那圓溜溜的肚子還一鼓一鼓的。


    陳誌和鄭義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癩子聽見什麽聲音。


    可這時鄭義實在沒忍住“哼”了一聲,原本踟躕在原地的癩子瞬間找準了方向就要爬過去。


    這下可給鄭義嚇壞了,“哇”地一聲就往陳誌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人手蛛的尖刺,癩子爬行的動作越來越慢,“嗚嗚”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還沒等他爬到陳誌他們的身邊就定在上不動了,腦袋慢慢地耷拉下來垂在了地上。


    而他背後的人手蛛還在繼續,肚子越來越鼓,大概過了得有二十分鍾,我們幾個一動不敢動,感覺熬過了一個世紀,那人手蛛終於拔出了自己的尖刺,兩顆牙齒“噗嗤”一聲也拔了出來,帶出了幾滴血,我這才發現癩子脖子上那麽深的兩個傷口竟然沒有飆血。


    人手蛛在癩子背後轉了個身,幾隻人手“啪嗒啪嗒”地爬到癩子的頭頂,而原本已經沒了動靜的癩子竟然直接抬起了頭,然後器械地站了起來,他直溜溜地站在地上一動不動,人手蛛像個大帽子一樣趴在他的頭頂。


    過了一會兒癩子轉了個身,竟然邁開腿開始走路了,他走得很慢,腳步聲很重,像是腿不太好使一樣,他頂著人手蛛向樹林深處走去,邊走還邊說著:“老坎,老坎。”


    聲音還是癩子的聲音,語氣卻和當時樹冠裏傳出的聲音一樣,像是在竊竊私語。


    我現在看不到癩子的正臉,也不知道那聲音現在是癩子嘴裏發出來的,還是人手蛛發出來的。


    我們就這麽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的看著癩子一步步走進黑暗中,直至完全消失。


    “走了嘛?”陳誌從樹後頭伸出露出半個腦袋,看了看癩子消失的方向。


    我的聲音依然壓得很小:“走了。”


    鄭義費解地說道:“他,他怎麽還能走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管他咋走,走了就行唄,不走咋辦,你留這兒給他倆養老。”


    鄭義趕緊搖搖頭:“我給他倆果腹還差不多。”


    “人家不吃巧克力,趕緊走吧,留這兒凍也該凍死了。”


    我們幾個拔腿就在林子裏狂奔,主張一個對沿途風景不想看、不用看、看不著的中心思想,一路幹到林子外,喘得肺都要炸了。


    “烏眼兒哥,咱們是不是跑錯方向了。”陳誌兩手扶著膝蓋,邊喘邊說話。


    我看了眼周圍,幹巴巴的荒地,隔壁還是一座山林,但我們進來的地方是有一條小河的,看來我們跑得太快,從另一個方向鑽出來了。


    “反正都是同一個林子,沿著周邊繞過去吧,怎麽也比從林子裏重新找路強。”


    現在除非有人說我在樹林裏掉了三十萬,我還能進去一趟,但是我沒有三十萬,所以我不可能進去。


    我們靠著直覺選了個方向,準備往林子的北邊繞,出了樹林月光沒了遮掩,路麵看得清晰多了,我們三個人一路小跑。


    這山整體呈南北走向,繞起來還真挺長的,我們跑了半天還沒見著北麵的山坡。


    我習慣性四處看了看,卻瞄見隔壁那座的腳下有什麽東西。


    “等一下,先別走。”


    我放慢腳步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就是輛車,還是那輛人販的麵包車。


    “旁邊兒那個原來是我們白天進去的林子。”


    這晚上的山跟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兒,烏漆嘛黑看不出個模樣,哪兒哪兒都長得差不多,看見這座山我對我們現在的位置才算有了大概的了解,看來下午幾輛車七拐八拐地也沒有跑出來太遠。


    “走吧,趕緊回去看看。”我招呼著他們倆準備繼續趕路,可剛走出幾步我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不對,那個死了的人怎麽不見了?”


    這地方雖然黑,但那麽大一個人不見了我還是能看出來的,車門還開著,可地上卻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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