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我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下午,可算是補回來點兒精神頭。


    這次要下水,肯定又得采購設備,喀納斯附近我們是不可能買到合適設備的,但是又不能赤手空拳的下去,那個野湖能見度那麽差,很有可能是水生藻類太多,睜眼下水想想就難受。


    最後還是方昊聯係了幾個人幫我湊了湊,我們幾個開車上百公裏來到了布爾津縣取貨,最後也隻是湊夠了五個麵鏡、四個水肺而已,要不是這裏離可可托海有點距離,我真想去找阿布老哥,沒準人家能搞到潛水艇。


    布爾津縣遍地都是遊客,這兩天一直待在深山裏,突然看到這麽多人我還有點不習慣。


    這裏是人們口中的邊境童話鎮,俄羅斯風格建築隨處可見,秦瑤到底還是年紀小,眼裏透著新奇。


    太陽斜掛在西邊,映在河邊上金黃閃耀,我們幾個站在布爾津大橋上,趴在欄杆上欣賞著這座異域小城,晚風沁潤。


    “你要不帶你妹妹逛一逛?”


    秦晃看了一眼秦瑤忍不住東張西望的樣子:“我也想,但她也就是看看,真帶她逛她是不會去的。”


    果然秦晃剛跟秦瑤說了一句話,秦瑤臉上的新鮮勁兒就掩藏起來了,用十分老成的語氣說道:“不了,正事要緊。”


    這兄妹倆真是有意思。


    “烏眼兒,你說咱們要不去碼頭小吃街吃點兒,好久沒吃小攤了撒。”


    光頭和陳誌一人捧著一份烤魚吃得津津有味,烤的還是喬爾泰,看見它我胳膊就隱隱作痛。


    “少吃點兒吧你,今天吃多了明天你去哪兒跑廁所。”


    天色漸晚,我們溜溜達達地往停車的位置走,這時秦晃突然走到我身邊說了句:“右前方那個穿藍色衣服紮辮子的男人你認不認識。”


    我抬頭看過去隻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但足夠我認出他就是那晚在響泉白樺林帶走小米的人。


    “走山貨的,就是野生動物,怎麽了?”


    秦晃指了指我們的車:“他剛剛一直在看我們的車,還往我們這裏掃了幾眼。”


    難道是因為那晚小米的事?我也沒把他怎麽著啊。


    “哦呦兄弟,你這個眼神可以呢嘛,這麽多人你都能注意到他看咱們車。”


    光頭咽下最後一口烤魚,給秦晃豎了個大拇指。


    其實幾天相處下來,我也覺得這貨挺敏銳的,扭頭問道:“你當過兵?”


    秦晃搖搖頭說沒有,別的也沒多說。


    等我們上了車,那個走山貨的男人已經淹沒在人海中不見人影了。


    回到民宿時也不算晚,晚飯大家湊在一起吃了點烤肉。


    陳誌最近迷上了烤包子,一口氣買十幾個抱了回來。


    他拿了幾個遞給秦晃兄妹:“你們吃得來羊肉不嘛?”


    秦晃他倆愣了一下,隨後說道:“我們是新疆人。”


    這下輪到我們幾個愣了,這次的合同簽得草率,沒注意他倆的身份證,這倆人真是一點兒口音聽不出來啊。


    新疆人去了內地說普通話很正常,但回了新疆多少還是會帶點兒語言習慣,他倆的普通話簡直是一級甲等的水平。


    “誒你倆是新疆的嘛?咋跟我一點兒都不像呢誒?”光頭怎麽看他們都不像新疆人。


    秦晃點點頭:“算是半個新疆人吧,父母輩從河南來了新疆,我倆在新疆出生,在新疆長大,但中間一直在內地讀書。”


    我們點頭表示了解,新疆的河南同胞非常多,從支援邊疆開始,幾十年來許多河南人或派或遷地來到邊疆,是新疆建設曆史上的重要角色了。


    “家也在烏魯木齊呢嘛?”光頭一口塞了半個烤包子,含糊不清地問道。


    秦晃搖頭:“在石河子。”


    當年的河南老鄉定居時大多選擇的都是烏魯木齊、石河子及其周邊地區,一少部分散居在其他地州。


    光頭敬了秦晃一杯礦泉水:“我家是我爺爺那輩從內地來的,敬你一杯。”


    飯後眾人早早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下了,為第二天的行動積蓄體力。


    第二天我們沒有選在一早就出門,這個季節的早晚氣溫已經偏低,水下溫度我們不一定受得住,萬一剛撲騰兩下就凍僵了不就歇菜了。


    當天兩點,豔陽高照,氣溫升了上來,我們再次把陳小花寄存給了方昊,這才出發趕往那個野湖。


    這次我們沒有選擇開車,上次流浪漢的事提醒了我,那麽大一輛車停在附近實在惹眼,惹來額外的是非總歸是個麻煩。


    白天的湖水雖然沒有夜晚那麽黑沉,但也是迷蒙一片,看著就覺得心裏沒底。


    秦晃已經在脫衣服了,我們逛遍了市場都沒有買到潛水服,唯一一件長款泳衣還是女士的,給了秦瑤。


    最後我們商量了一下,一人買了一套秋衣秋褲,畢竟是貼身的,也算是能減少點阻力,至於保暖就不奢望了。


    我和秦晃兄妹三個人還算好,都是黑色灰色的,光頭的尺碼不好買,隻有紅色。


    陳誌的是一套藍色格子紋的,這兩個人要是穿著秋衣套裝往河邊一站,不知道地還以為是曬太陽的大爺。


    “沒必要都下去,你們在岸上等著,我倆先去。”


    我示意光頭、陳誌和秦瑤在岸邊等著,我和秦晃先去探探路。


    我們兩個腿上都綁著軍刺,以備不時之需,下水之前光頭又用了次老辦法,把手機放在防水袋裏伸進湖水中錄像。


    手機拿出水麵後眾人圍成一團盯著屏幕,雖然能見度有限,隻能看到模模糊糊一片綠,但是起碼能確定一件事,拍攝範圍內什麽生物都沒有。


    “啥都沒有?”光頭嘀咕一聲,隨後趕緊說道:“沒有好啊,沒有才是好事兒呢嘛。”


    確定周圍水域暫時安全,我打開防水手電,戴上麵鏡,深吸一口氣。


    我和秦晃兩個人幾乎同時紮進眼前神秘黑綠的湖水,一瞬間,冰涼的湖水包裹住我的全身,胸口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悶。


    我倆在水中快速調整心理狀態和情緒,盡量離彼此近一些,兩個人仿佛置身於一塊包裹著皮料的深綠翡翠中,幽閉壓抑,波瀾的水麵映出微弱的光亮,隻能照亮我們麵前不遠的水域。


    再往下是幽黑一片。


    秦晃衝我比了個向下的手勢,我點點頭,兩個人一起向下遊去。


    沒有腳蹼,我們下潛得有些吃力,隨著深度加深,水壓逐漸增大,身上的衣服仿佛越勒越緊。


    周圍的石頭凹凸不平,覆蓋著一層毛茸茸的水藻。


    漸漸地我們能看見成片的水草在水中搖曳,這些水草很長,再向下潛,我整個人幾乎置身於水草叢中,湖水光影朦朧,我眼中的世界就像加了一層油畫濾鏡一樣虛幻。


    水流中糾纏的水草太過密集,讓我有些不安,突然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水草在向同一個方向擺動,大概是東南方向。


    我拽拽身邊的秦晃,順著水草的擺動的方向指了指,秦晃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去,可沒想到,眼前搖晃的水草中突然冒出一顆灰白的頭顱,正瞪著一雙橙黑的大眼睛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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