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往裏走,空間變得愈發寬敞。


    晏望星坐直身子,偏頭環視一圈,道:“瘴氣越來越厚了。”


    路沉生應了一聲,抬步繼續往前走。


    “不對啊。”


    晏望星轉念一想,忽地開口道:“我們的神識還在這裏,那睡在床上的身體豈不是動不了了?”


    他心裏暗道一聲壞了,雙手捂臉,喃喃自語:“完蛋,要完蛋了……”


    路沉生垂眸看他,問道:“怎麽了?”


    晏望星感覺天都要塌了,恨不得此刻立馬飛回身體裏去。


    “你忘了嗎,師弟……”


    他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咱們兩個睡在一個床上,若是天亮還不能回去,尚正言他們定是要來喊人起床的……”


    “那我們的秘密不就被撞破了嗎?!”


    路沉生神色莫名,良久才開口道:“星星說,秘密?”


    雲外幽主與乘風山弟子是為眷侶的事人盡皆知,當真算不得秘密。


    周遭空間愈發敞亮,空氣中彌漫的瘴氣漸濃。


    路沉生斂眉,倏地勾唇輕笑,神色卻是分外認真:“你我還未成親,確實算不得正大光明……”


    “但我年後便要向師尊提親。”


    他握住玉瓶的五指逐漸收緊,垂眸看向其中的人,眼中神色莫名:“星星,你可有心儀的婚期?”


    晏望星:“……?!”


    怎麽就扯上成婚了?!


    他此時頗有些語無倫次,四肢也不知道往哪兒擺,隻得抬頭望天:“什……什麽?”


    路沉生正要再說,卻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不遠處傳來蛇類爬行的簌簌聲響,他掌心霎時出現一把利劍,修長劍刃在黑暗中閃過數道白光。


    四周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晏望星雙手扒住玉璧,湊上前去想要看清,一道微冷聲音卻倏地落入耳畔。


    “星星何時想與我成親?”


    ……


    今日明程一早便起了床。


    他睡得不安穩。


    一想到地底下有可能埋了數萬死屍,他心裏就有些膈應。


    不僅膈應,還有些後怕。


    幸好這麽多年沒發生什麽大事,公主府也沒有因為瘴氣死過人。


    明程用指腹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走在長廊上暗自歎了口氣。


    “小公爺,小公爺。”


    雲嬤嬤一路小跑著過來,站在明程身前福了福身,說道:“仙長方才回來了,這會兒正在為公主瞧身子呢。”


    “仙長?”


    明程睡得不好,想了許久才明白這個仙長是誰。


    “原來是師祖來了。”


    他倏地展顏,大步往前走去:“我過去瞧瞧。”


    長廊幽深彎曲,盡頭的那座大院清新雅靜,地上積著的雪已經被下人打掃得幹幹淨淨。


    明程穿過外院,行走時帶起一陣微冷的風。


    “他小時候可頑皮得很……”


    房門內傳來母親的聲音,明程豎起耳朵聽著,發覺她今日的精神還算不錯。


    “我還記得那天,明程一見著您就鬧著要抱,您也樂意慣著,怎麽就讓他爬去脖子上了呢……”


    室內響起一陣輕輕的低笑。


    “娘。”


    明程難免被她說得害臊。


    他大步走進臥房,朝坐在床邊的聞淵躬身行禮,沉聲道:“弟子拜見師祖。”


    聞淵眉目如畫,周身氣質淡然從容,聞言站起身。


    “公主玉體日漸好轉,如今你也可安心了。”


    他看著明程嚴肅正經的麵容,不禁溫和笑道:“這般講禮數,難不成忘了小時候騎師祖脖子的事了?”


    明程略顯局促地笑笑,覺得自己小時候的不懂事如同犯下了案底:“師祖說笑,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領著聞淵走出房,隨後將門合緊,輕聲說道:“母親好好休息。”


    公主聞言倦怠地輕應一聲,明程便轉身往院外走了。


    聞淵走在他身側,指尖撚訣間,一縷靈光便直直紮入地底。


    他安靜感受片刻,啟唇說道:“方才我探查過,這府中的瘴氣愈發濃厚,已不是長待之所,你需要好好準備遷居之事。”


    “弟子知曉。”


    明程屏息凝神,一雙劍眉略微皺起:“昨夜府中突發異象,連華仙尊猜測,偏院中的那株桃樹實為抑製瘴氣噴薄的封印。”


    “連華所言非虛,此事絕不能輕易對待。”


    聞淵修長的指尖虛虛搭在腰間劍柄上,偏頭問道:“他人呢?”


    長廊深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葉連華行走時衣袂翻飛,幾步便來到二人身前。


    他神色凜然,朝向聞淵輕聲說道:“院裏的桃樹結果了。”


    ……


    “邪門,太邪門了。”


    尚正言蹲坐在桃樹下,伸手捶了捶它粗壯的枝幹:“結的果這般紅潤渾圓,那吃起來是何味道?”


    遊修時守在桃樹身側嚴陣以待,聞言不禁無奈一笑:“你可真是個小饞貓。”


    他指尖溢出靈力,往枝椏上落著的桃果探去,隨後說道:“應是孟婆湯的味道吧。”


    尚正言狐疑般皺起雙眉,沒聽明白:“你什麽意思?”


    “吃了就能馬上投胎的意思。”


    遊修時頗為好心地笑了笑,說道:“尚正言,我勸你最好不要對這桃果生出什麽歹念。”


    我去你大爺的歹念。


    尚正言一連無語地笑了好幾聲,抑製住自己想往他腦門上潑雄黃的衝動,正色說道:“這大冬天的,它又是抽芽又是結果,是想成為你下本話冊裏的熱血主角嗎?”


    命運,是要由自己改寫的啊混蛋!


    遊修時聞言神秘莫測地搖了搖頭。


    他此時略顯矜持,輕聲說道:“我已經有了思路……”


    “那兩位主角就是以他們為原型……”


    “咦?”


    遊修時偏頭望向四周,倏地收了聲音,疑惑問道:“那倆人還沒起嗎?”


    尚正言半眯雙眼,用手摩挲著下巴,輕“嘶”一聲:“望星這般行為我還能理解,但路師弟……”


    “這裏麵指定有鬼。”


    他倏地從地上站起身,用手拂了拂衣角沾上的新鮮桃花,一轉身就想往臥房那邊走。


    “可千萬別出了什麽變故。”


    尚正言神色嚴肅,輕聲嘀咕著:“若望星再出了什麽事,可不僅僅隻有路沉生心死嘔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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