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玉髓?”


    晏望星垂眸默念一遍。


    難怪自己覺得這個名字熟悉,這正是遊修時口中所說藥方中的一種。


    晏望星此時頗覺頭痛。


    破霄、北冥玉髓和鵸鷵心魂,哪一樣不是世間難得。


    可就算再難得,也沒有性命難得。


    等這次從仙獸島出來後,自己也要將去北冥的日程提上來了。


    晏望星睡了半個時辰,此時神清氣爽,便跟著尚正言一同回了房。


    案邊的葉連華與來人相談甚歡,一句一句忽悠得他大方甩出十個寶箱,揚言要給全家都買下名額。


    甚至包括在老宅看門的那條小花狗。


    尚正言笑得飆淚,不過葉連華也沒想賺那小花狗的錢,一連與他說了好幾聲“這不合適”。


    那人見他不收隻得作罷,臨走時還唏噓著自己沒能做到“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實在是有愧於家中小花。


    等他走後,晏望星便重新拿了賬冊來。


    哪曾想他隻看了一眼,便覺得有些驚愕。


    這才過半個時辰,賬冊上頭的人名竟已經劃得差不多了。


    “師尊見客的速度哪有那麽快。”


    尚正言笑著來拆葉連華的台:“隻是劃掉的人中大多品行不端,將他們放進島無異於徒增煩惱。”


    “這種大事可得好好篩選。”


    晏望星認可點頭,目光落在紙頁上,赫然看清了一個狂霸酷拽天的人名。


    “西門傲天?”


    還未等他收拾好麵上難言的表情,就已有少年推門而進。


    來人長身玉立,麵容堅毅俊朗。尤其是麵上生的那雙鳳眼,眼尾略微上挑,長睫深黑,看人時侵略意味濃厚。


    晏望星迅速收聲,覺得此人長得確實很“傲天”。


    “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西門傲天動作散漫,長腿一邁在葉連華麵前坐下,可興味的視線卻牢牢落在晏望星臉上。


    晏望星抿唇朝西門傲天笑笑,正想誇他一句長得帥氣,卻被他倏地揮手打斷。


    “喜歡我?”


    晏望星:“……?”


    我喜歡你個泡泡茶壺啊。


    他狠狠咽下誇讚他顏值的那句話,頗為無語地抬頭望天。


    尚正言在一旁笑得身體抽搐。


    “玩笑話罷了,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西門傲天長眉略挑,抬眼瞥見葉連華麵上不虞的神色,隨即揚唇朝他禮貌笑道:“連華仙尊好。”


    葉連華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有些頭疼:“無念宗和岑的關門弟子?”


    “正是。”


    “無念宗早已有了進島名額,其麾下百名內門弟子皆可憑宗徽進入仙獸島內,”葉連華修長指節敲擊桌麵,“你這是何故?”


    桌麵上的熱茶霧氣嫋嫋,西門傲天指腹貼上杯緣,又撚了撚指尖沾上的水珠:“是為我父親取一名額,將他送去島內瞧一瞧。”


    叔叔正是闖的年紀。


    晏望星抬眼看著師尊與這大孝子來回打太極,卻不料望進西門傲天直直看過來的眼底。


    他將冷玉收入懷中,看著晏望星歪頭詢問:“這位公子我見著當真是格外喜歡,身側可已有道侶?”


    晏望星身為兩輩子的直男哪聽過這麽直白的搭訕,一時間驚得說出口的聲音都劈了個叉。


    “哥們你玩抽象的?”


    還未等西門傲天將“抽象是何物”問出口,李今知早已拿劍挑起他的衣袖,眸色淡然冷聲道:“出去。”


    西門傲天順勢揮袖,這片名貴布料轉瞬被利刃劃破,緩緩落在了屋內鋪著的地耄上。


    “今知師姐未免太不近人情,縱使心中再有不滿,也不可將我的衣袖劃斷啊。”


    他笑得懶散,狹長鳳眼中笑意濃厚,不甚在意地轉身朝門邊大步走去。


    “告辭。”


    李今知看著他猶如孔雀開屏的背影消失在門邊,禁不住抬眸冷嗤一聲:“油腔滑調。”


    尚正言心中義憤填膺:“吊兒郎當。”


    可當事人儼然還在狀況之外。


    怎麽了?西門傲天難道不是開玩笑的嗎?


    晏望星歪頭思索良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顧清徐走到他麵前,語重深長地開口勸慰。


    “西門口中從無半句真心,他的話你萬萬不要放在心上。”


    晏望星此時被三人團團圍住,東一句“道侶”西一句“喜歡”聽得他暈頭轉向,一頭霧水。


    窗柩微開,細密的雨絲從縫隙中滲進,室內的空氣冰涼清新。


    葉連華今日說了半天,這會兒眸中含笑,身體靠立在桌案邊細細抿茶。


    他悠閑喝完茶水,起身用食指指節在每人腦門上都敲了一下。


    “得了吧,望星本就沒想到那方麵去。”


    葉連華抽出晏望星手中拿著的賬冊,將其緩緩放在桌上,隨後轉身開口:“不看了。”


    “出門找沉生用膳去。”


    ————


    直至天光已黑,細雨漸停,路沉生才回了府。


    晏望星才沐浴完,渾身被熱汽蒸得滾燙,現在正搬了把小凳坐在門口,眯著眼吹倘過門邊的風。


    院口走來一個撐傘的長影,他雙手墊上膝蓋,捧著麵頰,看清那人後便笑著揚聲喊道:“師弟!”


    路沉生生得高挑,一身長衫隨著他的動作在風中拂動,握住傘柄的手指節修長,在灰黑夜色中好看得亮眼。


    帥得輕而易舉,現在就像在走秀似的。


    晏望星不由得笑起來,看路沉生走到簷下,又走到眼前。


    他冰涼的麵頰被人輕輕觸摸,路沉生垂眼看他,隨即收回手,聲音平靜。


    “回屋。”


    晏望星仰臉向他露出一個笑,倏地站起身,搬著小凳往屋裏大步走。


    他小跑著去到桌邊斟了一杯茶,一轉頭卻看見路沉生將屋內大開的窗盡數合上。


    “糕點。”


    路沉生抬手試了試手中食盒的溫度,隨後遞給他:“師兄吃嗎?”


    是金鹿齋新出的翠玉糕。


    午膳時他分明點了好幾碟,可還沒怎麽吃出味,糕點就進了尚正言的肚子裏。


    晏望星坐在桌邊吃得兩頰鼓鼓,等他一點一點咽下去後,路沉生才開口同他說話。


    “師兄。”


    他用手支著下巴,視線一瞬不瞬看向晏望星紅潤的唇瓣,指尖狀似愉悅般輕點桌麵。


    “等從仙獸島出來後,我們一同去趟九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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