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念垚愛瀿漪之深,愛他到瘋狂,但從未因為小愛阻擋他的使命,可能是因為在他身邊長大,耳濡目染了吧。


    廳堂裏安靜了一會兒,安岩也冷靜了,說出他的請求:“我留下你們,是想要保存這段故事。”


    他打開記憶星光,將念垚、軒周和埆虎一並帶了進去。


    從他們第一次相見開始,可是看著這些熟悉的畫麵,軒周和念垚互看一眼,最後還是念垚鼓起勇氣說了出來:“那個,安岩,我們其實已經看過一些了,你知道吧?”


    “知道。”


    軒周放鬆地笑笑:“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是真怕安岩會殺了他。


    除了那三個片段,剩下的還是要看的,他們的故事不算是個有看頭的故事,無非就是瑤兒公主對他的感情堅持不懈,安岩最後被感化,愛得深沉。


    念垚邊看邊問:“其實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認出我的,是因為薇香嗎?”


    血洞取劍確實是妖、仙兩族都家喻戶曉的事,幾百年來隻有念垚成功了,安岩會知道其實也不奇怪。


    隻是念垚從前很少到訪妖界,按理來說,安岩是不會知曉土之神長什麽樣子的。


    安岩:“第一次見到你的臉吾就認出來了,兩千前,吾受邀前往天庭參宴,遠遠地看到了還未長大就坐上神位的你,縱使時過境遷,還是敵不過你給吾的深刻印象。


    妖、仙兩族和平時間不長,而你神族隻護仙族,我們之後沒有機會見麵也屬正常。


    即使吾依然猶豫了,但見到你的劍,吾又更加確定了,畢竟血洞裏也有吾的血。”


    “神由仙而生,自然隻護仙族。”


    安岩聽了不答,念垚又急轉彎問了另一個問題:“為了一個凡人,真的值得嗎?”


    “當然。”


    無比確切,無比果斷。


    念垚不問緣由,隻要知道他的答案,她就知道接下來她要做什麽了。


    記憶星光即將結束,隻是念垚和軒周以為他們可以順利出去了,突然,天黑了,熟悉感湧了上來。


    難道安岩已經虛弱成這樣了嗎?一個記憶星光的法陣他都不能夠穩定下來,更何談接下來還要被抽取大量的生命力,他活不了了。


    這就是念垚問他這個問題的原因,為了一個凡人而死,真的值得嗎?


    很顯然,他不僅覺得值,還覺得本該如此。


    他們被分在了三個牢房裏,按照被抓次數分的。


    守護幽靈見到他們倆時,想張嘴斥責他們不聽勸告,又看到被關進來數次的安岩,歎息道:“何必呢?這次你就挺不下去了。”


    “無所謂,來吧,早些完事。”安岩無所畏懼,算著剩餘的時間,滿意地扯了扯嘴角。


    “等兩個時辰後我再來抽你的生命力。”幽靈緩緩飄走了。


    軒周終於能在他們之中說上話了,他問安岩:“這不是你的記憶星光嗎?怎麽也會被抓?”


    “吾的靈力撐不住你們看完所有的記憶,隻是拿了些法器隱藏蹤跡,延遲了被抓的時間。”他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有一種他現在隱瞞什麽都沒有用的無力感,隻能全盤托出。


    軒周已經在等著幽靈來抽取生命力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貓兒啊,我死後要將我帶回清流派,我要在師父和掌門的庇護下長眠,再見了江湖,來生再來看你。”軒周半躺在地上,拖著音調尋樂子。


    念垚瞟了他一眼,真是沒眼看,從前怎麽沒發現是個怕死的,陰陽怪氣地說:“怎得突然之間文采斐然了?看來是被死逼出來的,下次教你識字的時候還是得以死相逼。”


    軒周瞬間坐起身來:“念垚你以死相逼我是舍不得的。”


    埆虎不知用什麽詞罵他,想了想,找到了:“不知廉恥。”


    念垚緊接著說:“用你的命。”


    這不就怕了嗎?縮到角落裝睡,全當沒發生。


    本來約定好的兩個時辰還沒到,念垚和軒周就睡著了,安岩也進入了意識世界,沒注意時間,到了點,幽靈來將埆虎帶走,並小聲說:“你且出去等幾個時辰,他們很快會出來。”


    埆虎不想走,他要留下來救他們,站在出口遲遲不動:“你不是和他們交好嗎?為何不讓吾留下來救他們?”


    “正是因為和他們交好,所以這種事得輪到我來做,相信我吧,我想放誰就放誰。”幽靈把他勸走了。


    果然是長居獸族的萬獸之王,清澈透明。


    等念垚一覺醒來,已是兩個時辰後了,這個牢房果然是簡陋至極,睡的實在不怎麽舒服,所以沒睡深。


    幽靈已經等候已久了,在外一直盯著他們倆,念垚見他眼裏裝著些別的東西,便問:“何事?到點了?”


    “沒有,才過了四個時辰,”他一如既往地笑著,“不過你們可以走了。”


    念垚感到不解:“生命力不要了?”


    一語點醒真夢中人,軒周在夢裏就聽到念垚在說這話,迷迷糊糊醒來就問:“不用死了?”


    幽靈再次確認:“嗯,醒來跟我走吧。”


    念垚又詢問,安岩怎麽辦。


    幽靈轉身看了看花妖,背著他們沉著臉道:“我無能為力。”


    他們跟幽靈走到出口,他們對這裏都要有熟悉感了,軒周正要跨出去,又被念垚拉回來,她側身對幽靈說:“救了我們,你呢?”


    幽靈全當她在開玩笑,打趣地說:“我還能怎麽辦?在這裏待著唄,難道你覺得我一個守護幽靈還救不了你們嗎?”


    念垚還是沒打算現在就走:“我信你,但是裏麵那隻花妖是和我們一起進來的,我們要和他一起走。”


    幽靈點頭答應,去取了抽生命力的法器到關安岩的牢門口,把他喚醒:“妖兄弟,把手伸過來。”


    安岩睜眼照做,隨著手放上去,生命力便一點一點被抽走了,這個過程猶如抽筋拔骨般痛苦,但他未吭聲。


    “好了。”幽靈停下法器,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安岩也沒說話,望著幽靈飄走的背影,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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