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概沒人能拒絕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魚寶貝吧?


    ——那如果不答應你的話,你還是會去出賣色相嗎?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反問他,亮晶晶的魚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我都答應你了,當然不會了……


    ——是啊,你都答應我了,那我怎麽會拒絕你呢?


    聞言,他反應過來我在逗他,氣鼓鼓的嘟起嘴巴!


    ——你們人類就是壞心眼多,一旦掌握了別人的弱點,就會一直拿出來利用!


    看著氣鼓鼓的祁煜,我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


    比起沉溺於巨大的悲傷與無盡的複仇中,還是這樣鮮活靈動的情緒更適合他。


    那一夜我們聊到很晚,而後相擁睡去。


    我沒有問他,為了送莫桑回家,他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也沒有問他,如果複仇失敗,之後我們會怎樣。


    我知道很多事情,就算明知道結果,也還是會去做,哪怕這個結果……最終並不令人滿意。


    祁煜曾說過,他的火焰永不熄滅,所以他會為我點燃一盞許願的海燈,這樣我許的願望就一定可以實現。


    因為,深海的祝福始終與我們同在。


    可是他不知道,我的願望……或許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實現了,就在我們初見的時候……


    當那個孤獨的靈魂,遇到了為她逆流而來的……心軟的神!


    從此以後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上天的恩賜!


    試問什麽樣的願望,會比能得到神的垂憐,更加奢侈呢?


    那一夜,我睡的很沉,在夢中,我與祁煜在海中自在的遨遊。


    我感覺的到,整片海洋對我的接納……


    甚至,那或許是一種喜愛?


    就像當時在莫桑海葬時,我第一次踏入海麵所感受到的那種神奇……


    海水,在向我……匯聚……


    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就是世界的中心!


    萬物都在聆聽我的聲音。


    它們會遵從我的意誌……


    就像奇跡降臨!


    那種感覺奇異而神秘!


    無法言說。


    ……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我們都起晚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祁煜還在我身邊睡的很沉。


    看得出來,海葬之後他的氣色就不太好,之後還是得給他好好補補身體才行。


    我一動,就被他下意識的用長臂攬回了懷裏。


    他喃喃的似乎在說著什麽夢話,隻是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


    跟熟睡的他鬥智鬥勇了好一會兒,我才順利起了床。


    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寢室。


    在外麵晃了一圈,沒見到娜莎也沒見到凱撒,我有些意外。問了幾個侍衛,都沒人知道……


    我心裏就升起了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沒過多久,一封信就被送到了我麵前。


    看著上麵的蜂蠟印章,我歎了口氣。


    該來的果然躲不掉。


    信是國王的書記官寫的,大概意思就是告訴我凱撒和娜莎在他那裏,他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聞,希望我能親自過去一下,他想了解一下情況。


    信寫的還算客氣,但是我知道這是來自國王的敲打。


    早就知道瞞不了他,所以在決定帶著祁煜去給莫桑辦海葬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原本我以為凱撒會跟國王報備,要出去會有一些困難,但是凱撒卻沒有。


    其實這也是我的一次篩選,畢竟我能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其實這也怪我,以前為了不被國王忌憚,我主動疏遠了所有人。


    其中不乏對我釋放善意的人,可惜……他們大都沒什麽好結果。


    或許這也是國王有意為之的結果,知道那時候我還太小,故意設的陷阱也說不定。


    不過那時候的怯懦也為我帶來了不少好處,那就是在一定範圍內的“自由”。


    因為這麽多年下來,國王對我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所以他明知道我在做一些在邊緣試探的事,也沒有直接阻攔。


    而是選擇在事後,以我最親近和依仗的人來敲打我。


    其實他也算很了解我了,知道打蛇打七寸,哪裏會讓我最疼。


    可是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所依的浮萍了,甚至我改變的契機,還是他親自送來的。


    ——來人。


    ——殿下,有什麽吩咐。


    ——替我準備正式覲見的禮服,一會我要進宮去跟父王共進晚餐。


    ——這,您的禮服都是娜莎侍女長在管……


    ——怎麽?娜莎不在,公主的城堡就不轉了嘛?


    那侍女似乎沒見過我這樣的一麵,畢竟在所有人的眼裏,我都是一個柔軟到甚至有點怯懦的公主,我不社交也不怎麽出城堡。


    就像弱小的金絲雀,永遠活在供養她的金絲牢籠裏,隻有這裏是她唯一的淨土。


    而雀籠的鑰匙就掌握在國王陛下的手中。


    那侍女被的氣勢所震懾,顫抖了幾下後,立馬板正身姿,垂手稱是!


    那一刻,改變的不止是她的態度,也有我邁出的第一步。


    我,菲羅斯至高無上最尊貴的公主!


    哪怕不是皇室血脈,我的身份地位依然淩駕於國王的親生子女之上!


    哪怕是權力僅次於國王的皇太子,也沒辦法輕易的動我!


    因為我的心髒,是整個菲羅斯星最重要的珍寶!


    這是我的枷鎖,同樣的,也就是我未來要走之路的護身符!


    再次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後,我挺直了背脊,在侍女的引領下走向了更衣室。


    一小時後,我穿著華貴的宮裝,坐上了去國王城堡的馬車。


    進入王宮,所有人都在對我行禮,換做以前,我大概會感到窘迫和無所適從。


    可是今天,我卻優雅筆直的走向覲見廳。


    我能感覺到,大家對我變化的議論和探究。


    但是此刻的我,不再是一個人。


    手附在心髒的位置,我知道深埋在心髒中的魚尾標,將我與祁煜相連。


    無論我們相隔多遠,他都與我同在。


    那一刻,勇氣自我的心底生長,以燎原之勢驅逐了盤踞在我底下許久的懦弱與自卑。


    我高高昂起帶著王冠的頭顱,一步一步沉穩的走進了覲見廳。


    大門敞開,那一刻我看到了高坐在王座之上的國王。


    他的鬢角已經花白,我突然意識到,他已經不年輕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一如既往的慈愛。


    ——你來了,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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