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是不能走了。


    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恢複暢通。


    城市的另一邊,情況也不容樂觀,山路出現山體滑坡,將道路掩埋得嚴嚴實實。


    隧道塌陷,凝視街也陷入了暴動。


    那些人形詭異肉身封路,向過往的車輛投擲石塊和火把,強行把車上司機和乘客拖下車。


    附近的幾處寫字樓和公寓樓內,接二連三地發生跳樓事件,砸中了好些路過的車輛。


    此時此刻,整座城市裏都彌漫著血與火的氣息,往日的秩序和規則蕩然無存。


    宛如一個失控的地獄。


    隨處充斥著暴力、恐懼和絕望。


    這條路,並不好走。


    話語的最後,沈青目光掃過屏幕上快速滾動的評論,停留在某一條留言上。


    “諸位,一路順風。


    國家和人民始終在你們身後。”


    她把天選者看不見,而民眾留下的話,轉達到她們的耳中,這也是她想說的真心話。


    通話結束。


    四人商量起接下來的路線。


    其他天選者的前車之鑒,路不能亂選,她們直接否決了高速,又排除掉可能存在危險的地區。


    打開導航,規劃新路線。


    車子的續航能力難以支撐全程。


    四人敲定主意,將車上的乘客在安全點放下,成員們在中途某個合適的地點匯合,把剩餘的油料全部集中轉移到其中一輛車上。


    她們最後選定在了鬧市區附近,這個地方竟然還未被華國分析組和緊急播報排雷。


    那裏有醫院,正好安置車上的其他乘客。


    四人按照計劃開始行動。


    時厘發動汽車,往鬧市區的方向駛去。


    魔鬼式訓練下,她的車技被迫突飛猛進。


    大街上已經看不到執法人員,交通指示燈如今也幾乎形同虛設。幾百米外的馬路中央,橫七豎八地停放著七八輛汽車,周圍隨處可見一些暴徒正對這些停靠的車輛打砸搶。


    和她們以前在外網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就差有人掏出槍支,將混亂進一步升級了。


    “這簡直就是罪惡都市的地圖嘛!”


    裴望星咂舌,調轉方向盤,駛上另一條路。


    車載廣播不斷播報著外麵的混亂局勢。


    甘晝月的手機,超市老板還在不停地轟炸。


    對方的語氣從最開始的賣慘哭泣,已經漸漸變成了威脅,聲稱自己已經報了警。


    甘晝月接聽了幾個,就把他拉黑了。


    自始至終,樂園都安靜地坐在後座。


    女孩兒頭靠在車窗上,一隻通紅的眼睛從淩亂的發絲裏透出來,注視著窗外的混亂景象。


    裴望星負責在前麵開道。


    春奈開著另一輛車跟在後麵。


    她聽著後座兩人的交談聲。


    “聽說最近國際局勢緊張,可能要打仗了。”


    “我家裏催著我回去,說外麵不安全,我跑了好幾家商場才買到國旗,萬一撤僑需要呢。”


    兩人說著,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街道上,行人匆匆而過,神色慌張。


    整個城市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那個沒受傷的女人忽然提到了春奈。


    “你這是新車吧,我記得新車是要係紅布,還是車尾黏壁虎,是‘庇護’的意思,平平安安。”


    “還沒來得及呢。”春奈禮貌性回答。


    另一個工人問:“妹子,你多久沒回家啦?”


    “三四年了。”


    “這麽久啊,你想回家嗎?”


    這些詭異的執念就是回家。


    春奈盯著前麵的車屁股,斟酌著回答:“想呀,地球是圓的,一直往前走總會到家的。”


    大概是大家身上都流著一片土地的血脈,提到“家”的時候,一人兩詭都有些感同身受。


    一時間,車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聽得見車輛行駛時的輕微顛簸聲。


    前麵的白車停下。醫院到了。


    醫院兩旁的樹木早已無人打理,有些破敗不堪,醫院內不少房間的燈光亮著,人影晃動。


    道路坑坑窪窪,路上掉落了不少的樹枝。


    “開門小心些,路不太好走。”春奈提醒。


    陪同前來的女人朝她感激地笑了笑:“哪裏有好走的路啊……謝謝你了,再見。”


    她攙扶著工友,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春奈目送她們離去。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誒,再見?


    她回過頭,發現後座上靜靜地躺著一麵疊好的國旗,這是她們留下來的感謝和車費。


    這邊的車上。


    甘晝月也看向後座的女孩兒,“你不下嗎?”


    “繼續往前開吧,這裏不是我的目的地。”


    女孩兒隻是幽幽地說了一句。


    不去醫院?她要去哪裏?


    甘晝月兩人的疑惑沒有得到回應。


    車輛繼續向鬧市區駛去,車載廣播裏不斷響起各種負麵新聞,聽得人心情愈發沉重。


    時厘早早地抵達了鬧市區。


    相較於科目三考試的時候,這裏的人流量明顯減少了很多,不少坑蒙拐騙的攤位都跑路了。


    外麵混亂的態勢還未蔓延到鬧市街來,但從沿途的緊張氣氛來看,也就差一個導火索了。


    時厘將車停靠在後麵的樹蔭之下,這個位置相對隱蔽,不太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忽然注意到前麵的那輛車有些異樣。


    駕駛座上空無一人,卻仍在往前行駛著。


    時厘觀察了會兒,心中一驚。


    駕駛座有人,司機好像失去了意識,但腳還踩在油門踏板上,車速似乎也越來越快。


    前進的方向,恰好是對麵的學校。


    此時,正值一年級生的放學時間,校門口聚集著眾多家長和剛走出校門的學生。


    家長接過孩子的書包,牽起小手往外走,有說有笑,低頭商量著晚上吃什麽。


    還有許多家長翹首以盼,背對著這個方向。


    電光火石之間,時厘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猛踩油門,朝著那輛失控的車輛衝了過去。


    呲擦——砰!


    兩輛車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車頭相互抵住,動彈不得,車底下的輪子仍在滾動,與地麵快速摩擦出了火花聲。


    兩輛車的車頭都癟了下去,冒出滾滾白煙。


    兩車相撞的那一刹那,各種交通事故的慘烈畫麵一股腦地湧現了出來,時厘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心髒也幾乎停止跳動。


    她其實沒那麽勇,而且隻見過逼停的新聞案例,自己沒操作過……她還是個萌新!


    但凡操作不當,輕則殘廢,重則白給。


    不止為何,大腦空白的那一瞬間,時厘莫名想起了那些科目二考試的那些鬼影。


    她當時拒絕了它們上車。


    沒有為這些已經死去的詭異執念停留。


    她自認無法負擔其他人的人生。


    這時,腦海裏卻出現了另一句話——


    「每個人一生都會經曆三次成長,第一次是當你發現自己並非世界的中心之時;


    第二次是即便你付出再多的努力,有些事情仍舊是無能為力之際;


    第三次是明知道某些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但仍願意竭盡全力去爭取的那一刻。」


    明知結局已定,也無法放任苦難再一次上演。


    而且,若是任由這輛失控的汽車衝撞過去,必然會成為那根引爆鬧市街的導火索。


    到時候,此處的交通將會徹底癱瘓,附近也沒有其他的暢通路段供她們通行。


    車頭變形,車前蓋冒出的白煙越來越濃。


    時厘仍死死地踩住踏板,衝著周圍的人吼著:“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他拖下來!”


    旁邊的人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紛紛朝著另一輛冒著濃煙的汽車跑去。


    幾個家長跑到駕駛座一側,用力拉開了車門,齊心協力將司機從車裏抬出來。


    時厘也顧不上許多,手忙腳亂地解開身上的安全帶,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


    她衣服都被汗打濕了,整個人很是狼狽。


    “我的天,這裏又是怎麽了?”趕來的其他三個成員看到眼前的場景,滿臉驚異。


    她們發現時厘站在旁邊,車子還在冒煙。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車肯定不能要了。


    甘晝月注意到樂園一直望著學校的方向,輕聲問道:“你想在這裏下車嗎?”


    沒等孩子回答,她邊說道:“那就下去吧,以後長大了,你會發現自己能做出更多的選擇。”


    學習總歸是一條向上的路。


    樂園下了車,光著雙腳往陡坡上走去。


    那扇緊閉的校門,在他走到近前時,仿佛有生命力般打開了一條縫隙,接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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