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寅時,皇城尚書省,李光進、劉濟、裴有光、左開來等人紛紛起身,迎接霍子玉的到來。


    眾人先是詢問了一番德宗病情,隨後寒暄了一陣,便等來了宰相賈耽,其他人起身恭迎,霍子玉則離開座位,來到賈耽身前,老老實實行了一個大禮。


    賈耽本就十分欣賞霍子玉,見他身居高位又手握重權後,尤其是攜征西域之威返京,還能如此謙遜知禮,心中更覺欣慰,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浮現出會心得微笑來:“子玉,你回來了!”


    “爺爺,子玉剛回來,進宮看望陛下後便去了軍營,隨後就過來皇城了,還沒來得及去相府給您老問安……”


    霍子玉還沒說完,便被賈耽握住手道:“天本就晚了,事情又多,你忙著才正常嘞,為國分憂、為君分憂就是對老夫最大的問候啊!”


    “來吧,坐下吧,”說著,賈耽攜霍子玉便坐在了上座,二人一位是當朝宰相、國丈,一位是手中權力幾乎超越了德宗的武神郡王,坐在上座自是無可厚非。


    “諸位,太子殿下身體不太舒服,咱們這就開始吧,”賈耽說著,對劉濟道:“劉大人,還請你說說河北與山東呈上來的急報吧。”


    眾人聽太子殿下不來,紛紛心中一動,看來太子黨試圖染指天策軍的事已經被霍子玉知道了,所以太子殿下才不敢麵對自己這位女婿吧……


    就在眾人談論軍情時,太極宮中太子李誦正在和王伾、王叔文以及自己兒子李純在東宮密談。


    四人都沒想到霍子玉會回來的這麽快!


    “如果平西郡王再晚一些時間回來就好了!”王叔文歎道。


    李誦望了望王叔文道:“從兵部得到的軍報看得出,西域初戰,子玉四戰大捷,連破伊州、西州、焉耆,在西州之戰,更是殲滅了吐蕃西州、焉耆與北庭近八萬萬大軍,吐蕃重步兵死傷殆盡,連吐蕃最有軍事才能的王爺都死在了西州,吐蕃一時之間是不可能糾集起大軍再戰了,如此一來,西域戰場又怎麽能留住子玉?”


    王伾、王叔文與李純聞言,都略微沉默了一下,霍子玉的勇猛本就是他們親眼見證過的,如今又有新式火槍、手雷、火炮加持,所向披靡才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這對太子黨來說並非好事情。


    太子黨近幾個月發展十分迅猛,在德宗昏迷之前、霍子玉收複瓜沙二州進而打通河西走廊回來前,太子黨就已經在德宗默許下開始了大發展,先是拉攏來了老狐狸李實,然後就是劉禹錫、柳公權等大批東林黨人。


    其中最關鍵的是拉攏到了柳宗元,然後大量太子黨人被安插進了東林黨,在各個領域開始了滲透。


    而冒險染指天策軍,如今看來是一個下下策,但好在霍子玉是李誦女婿,這事壓根沒有追究,甚至連事後的告誡都沒有,眾人知道,這一關算是暫時過了!


    當然,四人暗自感覺僥幸的,還有得到了韋皋的支持。


    韋皋自從邕王李源被廢而圈禁後,就一直專心建造大佛,直到德宗昏迷的消息傳來,他覺得除了提前向李誦表忠心、暗示堅決擁立,沒有什麽是能讓自己拿回帝王恩寵的辦法了,這才派人到京城聯絡李純。


    巴蜀之地,有千裏沃野,又有險關雄踞,風景氣候宜人,一直都是唐朝皇帝最喜歡的逃難之地,有了西川劍南節度使韋皋的支持,加上河南節度使韋貫之對太子黨拉攏的默認,這讓一直感歎霍子玉中立的李誦心裏底氣大增。


    “殿下,平西郡王就算回來,也是心裏默許支持您的,要知道,他可是您的女婿呀!”王伾拱手道。


    李純則俯身沉聲說道:“父王,皇爺爺可是還在昏迷之中,子玉不是也看過了麽,他也沒辦法,如此一來,如果皇爺爺他老人家繼續昏迷……”


    李誦聞言,望著李純一臉輕笑的模樣,登時了然,臉上露出會心淺笑:“吾兒說的不錯,如果父皇繼續……嘿嘿%”


    王叔文也壓低聲音道:“郡王所言極是,如果陛下繼續昏迷,那朝野百官可就要請願了!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眾人此時紛紛會心一笑,初始的壓抑和遺憾一掃而空!


    王叔文所言請願,請什麽願?當然是請太子李誦登基的大願!因為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個活死人一般昏迷的皇帝怎麽治國?!


    屆時,就算霍子玉在,他再忠於德宗,也無法阻止李誦登基!


    李誦心中歎道:父皇啊,您也操勞一輩子了,就好好躺著休息吧,兒臣一定繼承您的意誌,好好治國,收複西域,成為千古一帝!


    想到德宗費盡心力,年過半百才勵精圖治,希望收複西域、一統四海,卻忽然陷入昏迷!這難道不是天意麽?!


    有自己的武神女婿在,有東林黨在,有新式火炮和火槍,有楊良瑤取回的美洲水果、農作物,大唐必定能掃平六合、再創盛世!


    這千古聖君的名號,注定是我李誦的呀!多謝父皇成全!


    李誦想著想著,不禁笑了出來!


    話分兩頭,且說賈耽、霍子玉等眾的討論,也有了結果……第二天上午早朝再議!


    為什麽沒有討論出結果?


    很簡單,因為成德與盧龍、義武已經今非昔比,三鎮如今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還有新式手雷加持,加上王武俊不知道從哪裏攢(cuan)出了火炮,聽說還試射成功了!


    短短數月,成德就造出火炮十二門,雖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聽著數量就很唬人,大唐如今火炮數量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河北、山東隻有一門火炮,能擋住成德軍?


    所以搞到最後,最大的問題是,誰敢把長安的兩門大炮和洛陽城的大炮拉走?沒人敢,甚至沒人敢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會後,賈耽跟霍子玉又閑談了幾句便走了,霍子玉則趕回興慶宮守衛德宗,但他剛來到南薰殿,便看到張貴妃和俱文珍離開。


    霍子玉遠遠地朝張貴妃行禮後,還沒進入南薰殿,霍子玉便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南薰殿裏有腳步聲,那不是女人軟軟的腳步聲,也不是小太監亦步亦趨的小碎步!


    德宗醒了?!這個想法一旦出現,便立刻在霍子玉腦海裏炸開!


    他立刻盯著南薰殿,隨後見霍仙鳴出來喚他進去,他便立刻跟著進去了。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不對勁,前半夜他和霍仙鳴聊天的時候,霍仙鳴走路步子邁得很大,現在則是看起來很謹慎,加上他看到現在南薰殿內除了躺在塌上的德宗,隻有他和霍仙鳴,剛才他明明聽到殿內有腳步聲的!


    他明白了,德宗真的醒了!


    “子玉拜見陛下萬歲!”霍子玉來到榻前便拜了下去。


    “握草,你是怎麽發現的?”德宗奇怪道:“朕氣息很平穩,你應該發現不了吧?”


    “嘻嘻,陛下,您忘了子玉能感應到百米內的一切氣息和聲音麽?”霍子玉起身笑著說道:“剛才剛到南薰殿外,子玉就聽到有人的腳步聲,但那時候,貴妃娘娘和阿公都在殿外,那殿內除了您,還有誰走步?嘿嘿”


    “好吧,還想著能逗逗你呢,沒想到還是露餡了!”德宗歎息著,坐了起來,霍仙鳴連忙為之拿來軟墊、靠背等物。


    “聽說王武俊和李師道、長毛豬又不老實了?”


    “不知道成德怎麽搞的,搞了十幾門火炮,加上義武德手雷,所以就膨脹了唄!”霍子玉嬉笑道。


    “十幾門?”德宗聞言一怔,隨後道:“朝廷火炮一年才造幾門,他們半年就造十幾門?朕不信他成德能以一府之地超過朝廷製造力!”


    說完,德宗望著霍子玉道:“你剛才去尚書省了是吧?有什麽商討結果?”


    “回稟陛下,沒有結果,”說著,霍子玉解釋道:“聽說成德的火炮試射成功了,至於威力,暫時不知道,朝廷火炮短缺,不敢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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