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後,出來同方殿,雨塵追著風揚夫婦小跑出一段距離,真誠說了聲“謝謝”。


    秦舒心卻將下巴抬的老高,不以為然哼道:“你可別誤會,我剛剛幫你不代表就已經原諒你了,隻是覺著對方那種抱大腿的行為更讓我惡心罷了。”


    說著又點了點頭,給自我一個認同。“沒錯,這就是我,一朵愛憎分明的女子。”


    不用說,這語法肯定是跟風揚學來的了。


    雨塵汗,沒等說什麽,一旁風揚便鼓勵性地拍拍她肩膀,“這不算什麽,相信我,你以後要感謝我們的地方還有很多。”


    望著兩人攜手離去的背影,在帶著些涼意的微風中,雨塵的心裏卻劃過一絲暖流。


    時光荏苒,很多東西都變了,卻總有一些是從來沒變過的。真好。


    轉身,一抬頭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蕭崢唇角微揚,“小弟妹,你不覺得自己也該跟我說聲謝謝?”


    “謝你八輩兒祖宗!”雨塵瞪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卻不知背影深處,那人眉梢輕挑,自言自語道:“留著吧,以後有機會聽你說。”


    ……


    接待宴擺完,後麵就是邀請痕絮公主和印靖太子參觀代宗國的閱兵式了,這些歸兵部管的,作為外行雨塵就基本插不上手了。


    這日閑來無事,她便從手鏈兒空間裏翻出出宮的牌子,帶著成筱雅去鄉下探望競易。


    正如之前所預料的,以蛭石為原材料的實體剛剛煉製成形的時候,將競易靈體嵌進去後確實發生了排異反應。得虧有成筱雅的瞳力做監控,在風揚的技術修補,以及良嬸兒的藥物輔助下,才把各項機能都穩定下來。


    饒是如此。一開始競易也沒法兒做太大幅度的動作,如今,自實驗成功後已修養了半年有餘,兩人都很期待她的恢複進程。


    路過中心街的時候買了一堆東西,包括吃的,穿的,用的。


    別看競易年齡不算小了,最愛吃的還是甜食,最愛穿的也還是蘿莉色係。


    當初作為靈體的時候沒關心過她曾經肉身長啥樣,後來悄悄到綠家拿了幅畫像回來。雨塵才知道她這師叔也是美人界裏能排得上號的,這就難怪當初秦玉櫝死纏濫打地追著她求雙修,並本著從秦亦嵐那裏承襲來的“得不到。當毀之”原則,將其歹毒地殺死她和她當時的道侶了。


    不肖說,競易一旦完全適應了新實體,第一步必定是找秦玉櫝報仇了。


    胡亂想著這些,雨塵突然覺得身下馬車猛一停頓。伴著馬兒的長嘶,那車夫氣急敗壞罵道:“哪兒竄出來這麽不長眼的,你們兩個,找死也別跟老子這兒添晦氣啊!”


    “怎麽了?”雨塵下意識地掀開簾子問。


    卻在視線探出去的一刹那,整個人突遭雷劈般的,定定愣在了那裏。


    對方是一對母子。孩子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毫不怕生地盯著雨塵片刻,忽地將兩手並作一捧。伸過去嬉皮笑臉道:“仙女姐姐行行好,賞口飯吃唄?!”


    隻見他衣衫襤褸,小臉兒也是花的,牙齒有些泛黃,一看就是好久沒清理過的。仔細看的話,左眼角上還殘留著一小片淤青。他身邊的女人也是蓬頭垢麵。趁雨塵愣神兒的工夫,伸手在孩子後腦勺上拍了一下,拉著他要走。


    孩子不依,硬賴著委屈道:“娘,我都幾頓沒吃了,再討不來些銀子回去又要挨打了!”


    母子對峙之際,雨塵二話沒說跳下馬車,一手一個將倆人兒扔進車廂裏,在孩子驚恐的叫聲,以及女人的奮力掙紮中,招呼成筱雅幫忙將他們捆好,對目瞪口呆中的車夫簡短吩咐道:“調頭,去懿親王府!”


    一路上,孩子不斷詢問著母親,她們是誰?為什麽要把他倆抓起來?


    女人一路都咬著嘴唇不語,看向雨塵的目光中有憋屈,也有恨。


    懿親王府中,劉氏得了通報,還想著雨塵這大忙人兒怎麽有空“回家”坐坐呢,一看倆人兒身後還有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便知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再仔細看兩眼,不由的大吃一驚。


    臻氏如今早沒了當初在這府上做當家主母時的高貴樣子,她的臉色暗黃,一雙眼睛裏也再沒了之前的精明,隻是混沌地打量下四周,最終又將目光落到與她一比當真是顯得有些雍容華貴的劉氏身上,對視片刻便無聲落下淚來。


    “哈,哈哈哈……”臻氏忽地又仰頭,發出一串駭人的笑聲,直嚇的她身邊的孩子一陣瑟瑟發抖。


    看看雨塵,再看看劉氏,臻氏情緒複雜地搖了搖頭,“好,好啊!這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跟著,目光中流露幾絲狠戾,瞪向雨塵質問道:“這時候把我們娘兒倆抓回來,是安心看我們笑話嗎?!”


    雨塵懶得理她,要不是看著蕭霖那張與蕭清有六分像的小臉兒,這臻氏就是餓死街頭她都隻會覺得那是報應。


    劉氏也隻是一臉驚訝地瞪著雨塵,結結巴巴問:“妹,妹妹是,從哪兒……”


    “路過城郊的時候碰巧遇上的。”雨塵出言打斷,意味深長地看了劉氏兩眼,“既叫我遇上了,與其說是天意,不如說是咱們爺在冥冥中的某種指引吧,須得麻煩姐姐好生照料下了。”


    劉氏麵上一閃而過幾絲訕然,“說什麽麻煩,自是應當的。”


    雨塵滿意點下頭,撇臉看向臻氏,冷聲道:“你最好在這府上老實住著,就當是為了霖兒打算。”


    頓一頓又道:“關於拐賣並逼迫你們行乞的那個團夥,很快就會被一窩端掉的。”


    ……


    雨塵猜想的沒錯。


    她不清楚臻氏當初帶著蕭霖離家出走後到底經曆過什麽,甚至不清楚臻氏到底因何而離家出走――畢竟她在見到臻氏的時候,對方雖然看上去神情渙散,但至少神智是十分清晰的,認得她,認得劉氏。也認得懿王府,甚至懂得質問她們是不是想看她笑話。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們母子被拐進行乞團夥後,一直就在帝都範圍內活動著。雨塵這隨便出趟門就能碰見的,劉氏既一直著人找尋她們下落,就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至於這中間又發生了多少曲折,雨塵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她當時看劉氏那過分誇張的驚訝表情,就知道劉氏對她應該是有所隱藏的。


    當天探望過競易,雨塵又獨自去到蕭清墓碑前訴說一番。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對的。或者打了誰的臉、擋了誰的路,隻當是蕭清在冥冥中的一種指引吧。


    看著臻氏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起對方曾經在那塊“寶地”邊上意氣風發向她推銷平衡理論時的樣子。如今她所慶幸的。是這時代的拐騙團夥還沒進化到那麽殘忍的地步,隻是利用人們對弱者的同情心逼著臻氏母子上街乞討,偶爾給她們吃些皮肉之苦,並沒有出現缺胳膊少腿、斷手挖眼這樣的杯具。


    她也實在沒想到,自己這無意間的舉動。竟會一石激起千層浪。


    最先沉不住氣的當然是秦皇後。


    本來接待宴上的那一次挑撥,對她來說頗有殺雞不成蝕把米的味道。緊接著雨塵又有了這樣大的舉動:因著尋回懿親王遺孤得了蕭寧的感激和讚賞,又因其雷厲風行端掉一個拐騙團夥而在民間積累了不少聲望,真真是一舉兩得。說她做這些的時候不帶有任何目的?老天爺都不會相信的。


    因此就有了這天上午,各宮太妃被皇太後以喝茶賞花的名義召到慈清宮的一幕。


    自打蕭寧上位,這些太妃便抱著養老的心態安穩待在自己寢宮裏。平日裏很少有什麽交集,就連皇太後自己都很少過問後|宮這些瑣細了。


    然則,她們畢竟也是多少次勾心鬥角中一路活到現在的。心裏自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這皇太後金口一開,定是要有什麽大動作了。


    於是入了慈清宮,大家耐著性子聽完秦皇後一番絮叨,皆是凝眉不語。做陷入沉思狀。


    到底是淩太妃定力弱些,又抱著些護短的心態。最先出聲哼道:“不過是我兒留下的一個寡婦,真不知有什麽令秦皇後如此上心,都恨不得挖到人家祖墳裏去了。”


    秦皇後表情一滯,旋即又擺出副恭敬的笑臉來,“媳婦也是偶然聽說罷了,那蔣氏從小就是個禍根,先在家鄉克死了父母,多年後一回去又立馬克死了自己大伯,媳婦隻是擔心她命太硬,不適合長留。”


    想要增加自己可信度似的,秦皇後意味深長看眼淩太妃,“再說蔣氏當時進了懿王府,沒多長時間懿親王就……”


    “一派胡言!”淩太妃忍不住拍桌,驚的眾人都是心下一顫。隻見她痛心疾首盯著秦皇後道:“所謂生死有命,本宮都沒覺得我兒是被誰克死的,輪得到你來疑心?!”


    冷哼了哼,見眾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又盯著那秦皇後嗤道:“本宮忍不住提醒你一句,當初若不是那孩子拚著未痊愈的身子奔走相助,如今能坐在皇後位置上的,都不一定是你。”


    秦皇後聽了訕訕的沒話可接,皇太後忍不住板臉道:“這一碼歸一碼的,妹妹怕是老糊塗,分不清公與私了、”


    “老糊塗就老糊塗唄。”淩太妃不在意地聳肩,目光掃過秦皇後與皇太後,好不掩飾心中鄙夷道:“也總比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來的坦蕩。”


    所謂姐妹聚會,最後當然是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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