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嶽稚垣隻在宮宴上短暫露麵,如往年一般獨自登上了天星樓。


    遠方傳來炮竹和歡呼的聲音,可這樣洋溢的生機依然沒能改變他臉上冷若冰霜的神情。


    “陛下……”


    一道怯生生的女聲在他不遠處響起,嶽稚垣甚至沒有轉頭都能猜到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人運作將女子送到他的跟前,都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個了。


    “滾。”


    僅僅是餘光一瞥,嶽稚垣猛地反身盯住麵前的女子。


    像,確實是太像了。


    女子的眉眼和身形都與他心愛的那人幾乎如出一轍。


    就在他怔愣的瞬間,女子像是生出了莫大的勇氣伸出雙手攀住了嶽稚垣的腰帶,聲音嬌嫩地可以掐出水來,一字一句如蠱惑人心一般道:“陛下,今晚就讓妾身服侍您吧。”


    這名女子是有心之人特別從東海尋來的巫族之人,蠱術道行不深,倒是將床笫魅惑自學成材。


    嶽稚垣眼睛中的清明逐漸退去,溫熱的大掌摸上了女子細軟的腰肢。


    歲歲沒在宮宴上看到嶽稚垣的身影,就知道父皇必然是來了天星樓,她心中記掛便前來相伴,沒想到見到了如此香豔的一幕。


    “父皇……”


    她沒有看清與嶽稚垣纏綿親吻的女子正臉,驚訝之下不由自主地低聲輕喚,卻仿佛將嶽稚垣原本迷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驟然回神,發現了懷中女子對他用計,一怒之下將她甩將出去,又狠狠補了一腳:“不知哪裏來的女子,竟然敢對朕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女子不會武功,哪裏受得住嶽稚垣這當胸一腳,嘴角染上了血跡。


    “人呢,都死絕了嗎?”


    天星樓的守衛這才姍姍來遲。


    “一群廢物,將她壓下去審問,務必問出背後指使之人。”


    “是,陛下。”


    嶽稚垣鮮少在兒女麵前做出這樣的狠絕姿態,連忙收拾情緒向歲歲招手:“歲歲,過來。”


    歲歲亦步亦趨地走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父皇。”


    “方才還好有你,否則父皇就著了她的道了。”


    “父皇怎麽會……”


    嶽稚垣搖搖頭:“父皇也不知道,想來是用了什麽藥才讓父皇迷失了心智。”


    “父皇是又想念母後了嗎?”


    除了年年歲歲之外,沒有人敢在嶽稚垣的麵前坦然提起姚紈懿,大夏出走的皇後,同時也是大涼掌權的女帝。


    轉眼五年時間,嶽稚垣也沒有料到當初在大涼的倉促一別,竟然讓他與姚紈懿生離至今。


    “父皇,母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天星樓坐南朝北,嶽稚垣隻要有空就會來到這裏登高眺望,仿佛隻要看得夠遠夠久,就能望見那個沒良心的女人,那個狠心將他們父子女三人丟下的女人。


    “歲歲,父皇隻是在等她低頭。”


    姚明璟臨終托孤,將大涼以及兩子一女都交給了姚紈懿,可姚紈懿隻用了三個月就從攝政***搖身一變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帝,引起了天下非議,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的反應。


    他親筆去信,想要問明白姚紈懿的真正用意,是否等姚向嘉成年之後便會還政於他,可姚紈懿的回信卻像是一盆冬日的冷水,徹底將他澆醒。


    她用極度平靜理性的語言質問嶽稚垣,為何女子不能做皇帝,為何女子不能做官經商,為何女子就要一輩子困守後宅?


    對於這些問題,嶽稚垣沒有答案,也就再也沒有等到姚紈懿的歸來。


    她仿佛就此默認兩人的分別,將時時的身份坐實為大涼女帝嫡皇子,取名姚向鎔。


    五年時間轉瞬即逝,姚紈懿用眾人未曾意想到的鐵血手段重新收複大佑,風光冊封大佑幸存的皇室成員,甚至排除眾議重用了衛莘禕,他與沈氏兄弟頻繁出入宮廷,在天下人看來儼然成了女帝的入幕之賓。


    嶽稚垣接到密信的時候,生生將手中的茶杯捏碎,劃傷了手指,鮮紅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


    “陛下!”


    “父皇!”


    已經十歲的年年奪步上前查看嶽稚垣的傷勢,仔細探查下發現沒有茶杯碎片嵌在皮肉裏,才放下心來。


    他撿起落在書案上的密信一目十行,心中泛酸地說道:“父皇,這些謠言……”


    “無風不起浪,你信她嗎?”


    年年語塞,姚紈懿的音容笑貌已經在一日一月,一歲一年中慢慢模糊,盡管每月都有來自大涼的書信,終也比不上朝夕相處的感情。


    “兒臣……”


    嶽稚垣看著自己還在往外冒血的手指,心裏有根弦突然鬆開了,有氣無力地吩咐道:“吩咐下去,明年起恢複大選。”


    “父皇!”


    年年一驚,眼神中的倉皇似乎摻雜許多疑惑和顧慮。


    嶽稚垣安撫道:“無論如何,你和歲歲都是父皇最珍愛的孩子。”


    此話不假,與大選一同發出的,還有冊立大皇子嶽曆欽為東宮太子的聖旨。


    眼看著那些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官宦女子懷揣著少女春心步入皇宮,歲歲心中對姚紈懿的不解開始慢慢變成了怨恨。


    “你說,等她們誕下皇子皇女,父皇還會如此寵愛本宮與皇兄嗎?”


    “公主殿下,您與太子殿下的地位穩如泰山,怎會有此擔憂呢?”


    “是嗎?”


    年年也這樣說,可是歲歲卻敏銳地預感到了一絲危機。


    姚紈懿聽說之後,將自己關起來整整三日。信芳宮大門重新打開之後,她連頒三道聖旨:


    一是為沈磬與遠青賜婚,二是為沈朗與林瑤賜婚,三是正式冊封衛莘禕為貴君。


    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這對曾經恩愛非常的天家夫妻還是走到了分道揚鑣的這一步。


    在接下來的五年時間裏,嶽稚垣的後宮百花齊放,不論環燕肥瘦都曾在乾康宮綻放過最美的姿態,而屹立最久的是四品中議大夫之女樓氏,步步高升至婕妤之位,如今更是身懷六甲,宮裏傳言嶽稚垣曾在兩人獨處時許諾,待樓婕妤平安生產之後,便破格為她封妃。


    可她到底沒能生下這個孩子,望著已經成型卻渾身青紫的男嬰,樓婕妤幾乎要哭暈過去,跪求嶽稚垣要將害她之人繩之以法。


    可當這個人真實跪在他跟前的時候,他卻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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