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紈懿的棺木是早就備好的,嶽曆欽帶著皇後和長子一起出發,將政務暫時留給了二弟周王嶽曆鎔處理。


    沈磬知道嶽曆欽的腳程,為了不損壞姚紈懿的遺容,靈堂周邊都擺上了十足的冰塊。因此嶽曆欽等人趕到的時候,姚紈懿的麵容依然栩栩如生,也沒有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嶽宜漱也一路快馬,比嶽曆欽還早了半日,他們兄妹二人是姚紈懿的頭胎孩子,在嶽曆鎔出生之前享盡了父母寵愛,如今再由他們護送姚紈懿回去南都與嶽稚垣同葬,也是理所應當。


    從小在皇室長大所接受的教育都是喜怒毋讓人知,可是麵對母親的離去,嶽曆欽和嶽宜漱還是沒能忍住內心的悲痛。


    “父皇,皇祖母說是皇祖父來接她了。”


    瑤瑤稚嫩的童聲在一旁響起,嶽曆欽才追問道:“你說什麽?”


    “是真的,皇祖母親口對兒臣說的,說皇祖父來接她了。”


    所有人都知道明皇英帝伉儷情深,早就成為了史書上的一段傳奇,原本還悔恨於未能侍奉母親終老,但若這是她的最後遺言,想來當時去的並不痛苦,更有與所愛團聚的喜悅。


    “沈閣老。”


    “老臣在。”


    “多虧你。”


    沈磬年紀大了,卻依然堅持要為姚紈懿守靈,幾日下來更顯蒼老,“陛下對老臣有知遇之恩,萬死難以報答。”


    嶽曆欽已然很有帝王風範,點頭頷首之後便令人處理後事,如今天氣炎熱,若是不能及早回到南都,恐有不敬之意。


    遺駕送回南都的時候,周王嶽曆鎔、樂平公主嶽宜溪與樂安公主嶽宜泮都帶著各自的家眷在城門口相迎,南都百姓更是沿著街道跪了一路,哭聲期期艾艾,都在感歎一代女帝的離開。


    “皇兄,皇姐。”


    嶽宜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後麵被黑紗圍起來的馬車,聲音哽咽:“母後她……”


    “別在這兒哭了。”


    嶽宜漱常年的軍營生活也沒能磨掉她對自己手足的溫柔,她小心地捏了捏幼妹的手腕,低聲道:“回宮。”


    “是,皇姐。”


    嶽宜漱知道她的這位皇姐一貫是說一不二,冷麵熱心的脾氣,而且皇家公主從來不會在人前失態,她隻是想知道她還能不能再見母後一麵,哪怕就是遠遠看上一眼。


    嶽曆欽百般思量之下,還是默許了弟妹們這一請求,下旨開棺。


    姚紈懿的麵容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幾個已經做了父母的人在自己母親的棺前哭得如孩子一般。


    “陛下。”


    嶽曆欽站在幾人的身後,聽著此起彼伏的哭聲,頭腦的青筋隱隱暴起:“何事?”


    “西宮裏的姚庶人聽說了太上皇的遺駕回宮,想求陛下的恩典為太上皇守靈。”


    嶽曆欽聞言冷哼一聲:“就她,也配?”


    “姚庶人請陛下看在她與太上皇血脈相連的份兒上……”


    “若非她是母後的侄女,她以為還能留得一條命在?”


    嶽曆欽自從接到姚紈懿駕崩的消息以來,連續幾日未曾合眼,嗓子裏都要沁出血來。


    “是……”


    嶽曆欽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身前,溫聲提醒道:“好了,蓋棺吧。”


    “母後!”


    “皇祖母!”


    再多的哭喊也喚不回已經離去的人,他們隻能盼著現在的姚紈懿已經與嶽稚垣重逢了。


    明皇嶽稚垣與英帝姚紈懿同葬永陵,更是被供奉在大盛許多百姓的家裏,視為神明降世。


    大盛明皇嶽稚垣遺言自己一生有兩大幸,一是奪了皇兄的江山和貴妃;二是支持妻子**,一同共治天下。


    反觀英帝姚紈懿臨終之前,沒有去回首自己的成就,而是細數了三大錯憾,一是沒能保住弟弟姚明璟的性命周全,英年早逝;二是心軟允了姚明璟與鬱氏之女姚向緋入了嶽曆欽的後宅,幾乎害得母子反目;三是沒能與嶽稚垣白頭偕老,安享天年。


    在英帝的一手促成下,大盛女子的命運得到了徹底的改寫,除了最早一批女傑,如女子書院的數位院長、桂女官、惠將軍之外,樂陽公主嶽宜漱更是帶出了一支戰力強勁的娘子軍,在十幾年後的一場大亂中力挽狂瀾,救了大盛國運。


    可惜的是,在她之後再無女帝,獨留隻屬於姚紈懿的一首絕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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