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路時安頂著一雙熊貓眼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盯著隔壁床看了許久。


    平時這個點司槿年都已經起床,繞了一圈操,然後帶著早飯喊醒路時安。


    然而,隔壁床的床簾紋絲不動。


    路時安輕聲喊了一下:“司槿年,你醒了嗎?”


    “……”


    沒有人回答路時安,宿舍安靜的過分。


    路時安覺得有些壓抑,又有些愧疚。


    司槿年人還是很不錯的。


    害……


    路時安從床上起來,他的衣服因為昨天晚上愧疚的睡不著而翻來覆去折騰的皺皺巴巴的,頭發淩亂的翹起來,他悄無聲息的走到司槿年的床邊。


    他用手拍了拍司槿年的床簾:“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


    依舊沒有人搭理路時安。


    路時安突然也有些生氣了。


    他在生氣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把司槿年當成朋友,要是當成朋友了,就不會無視他發來的短信了,那現在司槿年就不會因為生他的氣而不理他了。


    路時安內心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他蹲下身子,雙手攀在司槿年的床邊,語氣有些可憐兮兮:“司槿年,你別不理我啊。我真知道錯了,咱們是好朋友對不對,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絕對不會再不看你給我發的消息了。”


    這一次,床簾裏麵有了動靜。


    司槿年輕哼了一聲。


    路時安聽到他終於願意搭理自己,就再接再厲起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決定同意你跟我睡一張床。”


    因為他發現,晚上有個人在旁邊,就像是有個大玩偶一樣,抱著睡還能翹著腿,別提睡得多香了。


    此時的路時安已經忘記了司槿年喜歡男的這件事情了,隻想著將人哄好。


    不然,以後兩個人相顧無言的多尷尬啊。


    再說了,他也不希望自己失去這麽一個還不錯的朋友。


    司槿年的手突然從床簾裏麵伸了出來,他的指關節很長,指甲也白皙圓潤,好看的不行。


    路時安一把握住他的手:“兄弟,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


    下一秒,司槿年的手就有氣無力的耷拉著。


    路時安摸著手心細膩光滑的手,隻覺得有些燙手。


    不是那個“燙”,是真的“燙”。


    人快熟了的那個“燙”!


    路時安連忙將床簾拉開。


    入目就是司槿年趴在床上,麵色燒的通紅,整個人病殃殃的樣子。


    司槿年意識到有人在碰他,他微微睜開有些腫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有些看不清,張了張嘴,又無力的閉上。


    “喂,司槿年,你發燒了!”


    路時安的將手貼在司槿年的額頭上,感受到手底下的溫度也太高了吧。


    他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果然如此。


    用手拍了拍司槿年的臉:“你還有意識嗎?”


    “……”


    “行,你果然燒壞了。”路時安趕緊把司槿年扛了起來:“發燒了,不舒服了。怎麽不知道叫人啊?”


    路時安一邊說,一邊急著帶人去醫務室。


    “跟我鬧矛盾,也不能這麽折磨自己啊……”


    “……”


    路時安跑的很快,司槿年在他背上被顛的東倒西歪,本來就暈的頭,更暈了。


    司槿年不輕,但是路時安最近也有鍛煉身體,他現在扛著兩三百斤的東西都健步如飛。


    醫務室離得不近,路時安用了十幾分鍾才把司槿年帶到了那裏。


    “校醫姐姐,我室友發高燒了。”


    “把他放到,這邊床上,我來量一下體溫。”


    “好嘞。”


    忙碌了一早上,司槿年終於是打上了點滴。


    路時安趁著他躺在床上睡覺的功夫,去食堂買了點兒小米粥還有素餅。


    再回到醫務室的時候,司槿年臉上的紅已經下去了大半,他半靠在床上,眼神淡漠的盯著醫務室的門。


    當看見路時安急匆匆提著早餐回來的時候,他的眼神亮了一瞬,也就一瞬,繼而又熄滅了。


    路時安沒有把他當成朋友,也不在乎他的看法。


    他真的很傷心。


    “你醒了!”


    路時安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他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司槿年,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司槿年抿著唇,不看他,他低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的輸液管。


    “哎呀,你是不是還不舒服啊?”


    沒有被人搭理,路時安也不覺得尷尬。


    他笑嘻嘻的將剛打的飯拆開包裝。


    “我剛才買了點兒早餐,這個插管就能直接喝。”路時安把手裏的粥,遞到司槿年的眼前。


    司槿年抿唇,扭頭,不接。


    路時安也不生氣,他主動將吸管抵在司槿年的唇邊:“你看你的嘴唇都幹裂了,早上直接打的針,連東西都沒吃,胃會不舒服的。”


    司槿年終於抬頭看向路時安,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你不是……”不拿我當朋友嗎?幹嘛還對我這麽好。


    “對不起嘛。”路時安趕緊道歉:“我沒想到你會給我發那麽多消息,也不知道你會那麽擔心我,作為朋友我讓你傷心了,真的很抱歉。你可不可以原諒我,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路時安長得好看,他的眼睛微微上挑,明明是狐狸眼,眼珠子卻很圓潤,並沒有任何心機的樣子。他認真而又乖巧的模樣,看的人心裏一顫,恨不能將他給揉進懷裏,隻覺得他不管說什麽自己都會無條件原諒。


    司槿年此刻就是這樣,他的眸子裏多了幾許閃躲,卻又在看到路時安眼底的淤青時心軟了。


    “好。”嘴唇輕輕一碰,司槿年有點兒羞惱自己也太好說話了一點吧。


    路時安臉上的輕微失落突然就一掃而空,帶著的是如同太陽花一般燦爛的笑容:“那就說定了,你可原諒我了,不許反悔。我們是好朋友,那好朋友買的粥你也得喝,不能置氣餓到自己了。”


    他將粥再次送到司槿年的嘴唇邊,這次司槿年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


    “甜的?”


    司槿年的嗓子被溫熱的清粥給濕潤了,也不再沙啞,他有些詫異的看向路時安。


    “對啊,喝點兒甜的人會很高興。小米粥沒有味道,感覺你會喝不下去。”


    路時安笑的很甜,比嘴裏的粥還甜。


    這個家夥……他好想將他一口吞掉,那樣他隻能對著自己一個人甜蜜的笑。


    司槿年心裏有些陰暗的想著。


    不知不覺的,司槿年就著路時安的手就將滿滿一大杯粥給喝了個幹淨。


    “我還買了素餅你吃不吃?”路時安詢問,他買的都是清淡的。


    “不用了,謝謝,我已經吃飽了。”司槿年的語氣裏麵還帶著刻意偽裝的僵硬。


    路時安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繼續嘻嘻哈哈:“對我就不要這麽客氣嘛,都是好兄弟,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嗯。”司槿年有些冷漠的點點頭,然後扭過頭不去看路時安。


    路時安也不生氣,司槿年是個病人,矯情一點總是正常的,況且還是自己把他惹生氣的,他這樣冷淡的對自己也屬於可接受範圍。


    良久,就在路時安以為司槿年不會再理會自己,他打算起身喊校醫給司槿年換藥的時候,司槿年突然開口:“你早上說的話還算數嗎?”


    “????”路時安早上說了太多話,他已經忘記了,但是為了不讓司槿年再次生氣,他心虛的點點頭:“當然記得。”


    “那就好。”司槿年把頭扭過去,看向他:“那你不許反悔。”


    “絕對不反悔。”


    “周落星回來了也不許反悔。”


    “哈?”跟周落星有什麽關係?


    “你想反悔了?”司槿年眯著眸子看著路時安,眼神裏仿佛是在譴責路時安就是個大騙子,說話不算數。


    路時安心虛的摸了摸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怎麽可能,我向來說話算數。哪怕周落星回來了,我也不會反悔。”


    “哪怕周落星回來都不會反悔?。”


    “對!”


    “那就好。”司槿年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滿意的點了點頭。


    司槿年掛完藥水已經上午十點了,他雖然能自己走路,但是路時安見他走的慢,一言不合就將他又扛了起來。


    被人背在背上,司槿年掙紮了幾下:“讓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得了吧,你那一步三搖,我都怕你一把摔地上起不來了。那我早上給你送醫務室的功夫,不就白瞎了嗎?”


    路時安說完了,就把司槿年往上顛了顛,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司槿年的屁股:“誒呦,不好意思,不小心摸到了。”


    司槿年:“……”你最好是不小心的。


    “司槿年,你平時都吃什麽啊?你好輕啊……”路時安一邊走,一邊跟司槿年說話。


    司槿年沉默……


    他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一百八十多斤,路時安還說他輕?


    一路上,路時安就像是有很多話一樣,說個不停。


    他跟司槿年的位置像是翻轉過來一樣,司槿年倒是不怎麽說話。


    路時安也不生氣司槿年不回答他。


    畢竟,病人的心情總是時好時壞的。


    他猜司槿年生病了,肯定不舒服,那肯定就話少唄。


    路時安將宿舍門打開。


    周落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手指不停的在電腦上敲著字。


    “落星,你回來了?”


    周落星昨天晚上跑走了,就沒回來。


    路時安雖然好奇,也沒有多問。


    周落星瞥了一眼,背著司槿年的路時安,扯了一下嘴角輕聲:“嗯。”


    路時安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他將司槿年放到了他自己的床上,然後將校醫開的藥也放好。


    才站起身活動一下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


    雖然,他覺得司槿年不重,但是背時間長了,也累。


    司槿年從自己床上站了起來,走到路時安的身邊,他說:“我想休息一會兒。”


    路時安點點頭:“那你睡吧。”


    司槿年看了一眼路時安,繼而就直接躺在了路時安的床上。


    路時安頓時瞳孔睜大。


    司槿年像是沒看到一樣,將被子扯了扯,然後躺的筆直。


    周落星感覺到宿舍的氛圍有些不對,轉過頭去看另外兩個人。


    他看到司槿年直接睡在路時安的床上,而路時安沒有阻止。


    周落星“啪”的一聲關掉了自己的電腦,然後爬上床,將床簾放下,阻擋住視線。


    眼不見為淨。


    路時安感覺周落星好像也生氣了。


    但是,好像沒有人招惹他不是嗎?


    他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躺在自己床上,緊閉雙眼的人,他也想睡覺……好困……


    昨天晚上,他就一夜沒睡。


    今天早上又忙碌了一大早上。


    路時安打了個哈欠,然後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宿舍裏麵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覺。


    司槿年和周落星已經不在宿舍,可能是司槿年將他放到床上去的。


    路時安睡飽了,伸了個懶腰。


    他起床收拾好自己,又去了音樂學院。


    今天下午,空氣有些潮濕,像是大雨來臨的征兆,遠方的烏雲成群結隊的往這裏趕,小鳥也在低飛尋找庇護所。


    路時安慶幸自己出來的時候,帶了一把傘。


    他坐在鋼琴教室裏麵,手指一觸碰鋼琴,動作便行雲流水,流暢優美的音樂高昂揚起伏,路時安每彈奏一遍,他都感覺自己在與不公的命運進行反抗。


    最後一遍音樂,路時安彈奏了那首?致愛麗絲?。


    “好聽嗎?我的愛麗絲小姐。”路時安笑著朝身後望去。


    卻一下呆住了。


    “好聽。”司槿年啞著嗓子說:“你的愛麗絲小姐是誰?”


    “……”路時安還以為是陸槿月,他突然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不想跟我說嗎?”司槿年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濕透了雨傘。


    路時安彈琴太認真了,他都沒有發現外麵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不是,你誤會了。愛麗絲小姐是我朋友。”


    “你喜歡她?”


    “喜歡啊!”路時安想了一下,陸槿月長得好看,性格又那麽可愛,沒有人不會喜歡她吧?


    “哦。”司槿年有些冷淡的點點頭:“下雨了,給你送的傘。當感謝你早上送我去醫務室。”


    “司槿年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路時安拿著那把傘有些迷茫,司槿年手上拿著傘,卻淋著雨往外跑,像是自虐一樣:“你幹嘛不打傘啊,喂!我有傘!你還生病呢……”


    路時安著急的喊,司槿年聽到沒有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今天的司槿年真的很奇怪。


    就像是夏天沒有放進冰箱冷藏的巧克力,甜膩夾雜著苦澀與黏膩。


    自從下雨那天之後,司槿年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假。


    路時安每天都會盯著司槿年的空床發呆,有時候被周落星看見了,周落星就會說:“他這樣的人,不會跟你真心做朋友的,你不要被騙了。”


    “……”路時安也不回答,隻是皺著眉在想著什麽。


    宿舍安靜的時候,路時安的話十分突兀且刺耳:“周落星,你是不是討厭同性戀啊?所以,你現在很討厭我跟司槿年走得近?”


    “……”周落星緩慢的轉過頭,眼神冰冷的盯著路時安:“同性戀是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存在,我不希望我的室友,也是這樣令人作嘔的怪物。”


    “你誤會了,我跟司槿年之間沒什麽的。”


    “哦。”周落星顯然不相信,他轉過身子繼續自己的事情,聲音卻回響在宿舍:“最好是這樣,不然我會惡心死的。”


    “……”路時安不知道周落星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情,讓他這麽討厭同性戀。


    但是,他既然這麽說了,那路時安表示尊重。


    他雖然不討厭但也不喜歡同性戀。


    哦,不對,司槿年就喜歡男的。


    這是他朋友,沒有什麽討厭喜歡的。


    看周落星的樣子,他像是知道司槿年喜歡男人一樣。


    路時安想了許多,也想不明白,最終他想到了別人的事與他何幹?


    周日的時候,文藝部的才藝表演就敲鑼打鼓的準備開始了。


    路時安抽號抽到了倒數第一個,而他上頭就是安思淼。


    前麵的表演有精彩的也有無聊的,楚度為了陪安思淼參加活動,他表演了拉小提琴,中規中矩的表演,底下的掌聲一片,大概是因為楚度的長相還不錯的緣故吧。


    最令人期待的莫屬於安思淼跟路時安之間的較量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在論壇貼吧上麵鬧得沸沸揚揚的。


    有一個惡意抹黑路時安的貼主還被人扒了身份,直接被人開了戶。


    他是安思淼的一個狂熱追求者,表麵是個直男,背地裏是個同性戀。


    上次他在貼吧攪混水,給一個女生回複約p的信息,直接被人截圖貼了出來,整個人名聲都臭了大半截。


    於是,路時安跟安思淼之間的事情,被推得水漲船高。


    所有人都好奇,安思淼跟路時安的關係到底如何。


    安思淼明明知道路時安沒有接觸過鋼琴卻還要為難他。


    路時安說了自己不會鋼琴卻又要故意報鋼琴。


    吃瓜群眾,最喜歡的就是湊熱鬧了。


    於是,前麵的表演都被人忽視過去。


    等到安思淼梳著幹淨利落的發型,一身精致的白色條紋西裝脖子上還打了一個黑色領結,如同一個小王子一樣站在了聚光燈下,朝著大家鞠躬行禮。


    周圍沸騰的聲音突然就安靜下來。


    他麵帶微笑的彈奏著最拿手的鋼琴曲?致愛麗絲?。


    坐在台下的陸槿月聽到第一段音樂流出的時候, 她的麵色冷了下來,眉心蹙起,嘴唇緊抿。


    不對,安思淼報名的時候報的根本就不是這一首曲子。


    雖然,路時安對這首曲子吃的很透明彈奏的也不錯。


    但是,如果接下來路時安也彈奏這一首曲子的話,所有人的矛頭就都會指向路時安。


    他們會指責路時安明明會,卻故意拒絕安思淼。


    他們同樣也會說路時安心裏深沉,就是為了讓安思淼故意出醜。


    他們甚至還會惡意揣測路時安是不是真如同楚度說得那樣……


    不論怎麽樣,路時安隻要彈奏了這首曲子,哪怕彈得再怎麽好,也會被人說三道四。


    陸槿月想了很多,她突然很想去後台找路時安,讓他不要上台表演,被冠上嘩眾取寵的名聲,都比被人惡意揣測好。


    然而,她不能,她作為評委之一,隻能坐在台前,欣賞表演者們的表演,然後再做出決斷。


    台上的安思淼,長相精致,一身白色西服襯得他純潔的如同天使,舞台底下的聽眾們都屏住了呼吸,不忍心打破這安靜美好的瞬間。


    溫柔緩緩道來的音樂,流淌在安思淼的指尖,那種愛而不得的滋味讓人忍不住共鳴,心裏酸酸澀澀的……


    有的人聽著聽著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悵然若失。


    繼而,是劇烈的鼓掌聲。


    “不愧是從小就練鋼琴的,我真的共鳴了。”


    “這首曲子真好聽,我錄了下來,以後就是我的手機鈴聲了。”


    “安係草真厲害!”


    “真好聽!”


    “突然就覺得有的人不知好歹了,安係草這麽會彈鋼琴,讓我跟他一起彈我都願意……”


    “……”


    歡呼聲不絕於耳,安思淼深呼吸一口氣,他的手心沁滿了汗水。


    指尖泛著疼痛,卻也十分高興。


    他說過,他要做就要做最好的。


    不枉費他練了那麽長時間的鋼琴。


    路時安不是也要表演這首曲子嗎?


    那就看看他表演的到底如何吧。


    安思淼笑了起來,大屏幕上是他看似靦腆微紅的小臉。


    所有人都為之讚歎,他們都快忘記還有一名表演者等待登場。


    等到路時安登場的時候,台底下一陣唏噓。


    “他怎麽就這樣上台了?”


    “連最便宜的西服都沒有嗎?”


    “剛才安思淼彈琴的時候,禮儀那麽周到,穿的也跟王子一樣,路時安這樣看起來有點兒遜色了。”


    “誰說不是呢?沒有經過學習的演奏者,確實要差上許多。”


    “安思淼表演的那麽好,路時安這上來了不就坐等著被打臉嗎?”


    “……”


    路時安穿的清清爽爽,白色體恤衫,黑色長褲,怎麽看怎麽像個清純男大,哦不對,他本來就是。


    他安靜的上場,無視台下人對他發出的唏噓。


    微笑,平穩上台,標準行禮,一氣嗬成。


    他的儀態並不輸給安思淼。


    坐在鋼琴前,他的身子端正筆直,四周一黑,聚光燈驟然打下。


    路時安按下前三個音,四周的喧嘩吵鬧也靜了下來。


    所有人瞬間屏住呼吸。


    那種震撼人心的感覺突然爆發出來。


    對命運不公的反抗,被凸顯的淋漓盡致。


    鋼琴聲此起彼伏,台下觀眾的呼吸隨著音樂一同收緊放鬆,心口像是被什麽抓住了,壓抑著,試圖掙紮著。


    他們隻覺得自己的咽喉被人緊緊攥住,在孤立無援的時候,突然爆發,經曆了許多挫折磨難,最終戰勝了所謂的命運。


    壓抑,崩潰,爆發,反抗,成功


    音樂到達了高潮,所有人的心中都激動的不行。


    命運的枷鎖再也無法將我捆綁住,我要做自己的主人,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住我的成功,哪怕是命運!


    輕快的音樂響起,人們麵上露出享受,他們隨著音樂的節奏而走,最後因為音樂的結束而悵然若失。


    路時安早就已經停下了演奏。


    他站起身再次行禮。


    台下一片寂靜。


    他剛走到幕後,舞台下爆發出轟鳴的掌聲,如雷貫耳。


    路時安笑了。


    陸槿月也忍不住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小安他果然是最棒的。


    結果顯而易見,路時安的表演拔得頭籌。


    安思淼坐在後台,陰沉著臉。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手指頭因為過度練琴而裂開,此時他用力的攥緊手指,星星點點的紅色從指縫淌出。


    “路時安,你怎麽可能會彈鋼琴?”


    “……”為什麽我不可能會?


    “你不是練的《致愛麗絲》嗎?你為什麽會這首曲子?”


    這麽高難度的曲子,他每次都會失誤,而路時安卻彈得那麽完美,甚至甚至……是他永遠都達不到的高度。


    “因為我會,所以我會。不為什麽。”路時安安靜的盯著安思淼:“你不就是想讓我當眾出醜嗎?不好意思,沒有如你所願。還有,你的曲子還不錯,但是太急功近利了。”


    “……”安思淼的麵容有一刻的扭曲:“這根本就不是你彈得對不對?你放了別人的錄音?”


    “你這個人,誣賴我也要講證據。”


    “我有證據!”楚度突然從幕後走了過來。


    一群文藝部的部員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齊齊的看向了這邊。


    “路時安不會真是假彈吧?”


    “彈得那麽好,確實不像真的。”


    “安思淼從小就學,也沒聽見愛路時安彈得好,路時安也說不定是做了什麽手腳。”


    “還真有可能……”


    圍著路時安,楚度,安思淼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楚度將自己的手機舉了起來:“我錄了視頻的,本來路時安是報了《致愛麗絲》,他卻突然換成了《第五交響曲——命運》。而且,我還看到他在後台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幹嘛,我猜測他應該是在作弊。”


    他說要,就將手機裏麵的視頻放了出來。


    當時,後台十分嘈雜。


    路時安穿著白色體恤,身姿高挑,十分顯眼,他從後台的登記處改了音樂,還去音響那裏不知道做了什麽。


    “不會吧,路時安真的作弊了?”


    “我說怎麽可能彈得那麽好。”


    “盜竊別人的創作成果?我感覺不太像啊,他看著像個好人……”


    “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麵不知心。”


    “……”本來路時安還懶洋洋的,他有些犯困,現在他可不困了:“你不去排練,你拍我做什麽?”


    “因為你鬼鬼祟祟的,我猜測你肯定沒安好心。”


    “哦?”路時安點點頭:“也是,確實有人鬼鬼祟祟的,但絕對不是我。”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你還想狡辯。路時安,你可真是不知羞恥。”


    “喂,造謠我可以告你誹謗。”


    “造謠?我這是事實。”


    “是嗎?那行,我這裏也有真相。”路時安一點也不慌,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真不巧,我出錢給幕後按了全方位無死角的攝像頭,高清,大聲音,可通話。”


    “……”楚度臉色一僵,安思淼心裏一慌。


    “你別騙人了,就你還能捐的起攝像頭?連鋼琴都沒學過,現在倒是會騙人了?”


    “嘶,我真想錘死你。”路時安就沒見過楚度這樣胡攪蠻纏的:“但是,我不想在攝像頭覆蓋的地方捶你。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等沒攝像頭了再說。”


    “大話誰不會說?有本事你就打我啊!”楚度顯然不相信路時安的話,他臉上還帶著挑釁。


    “你讓的,大家都聽到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路時安抬起拳頭,就要打過去。


    安思淼見狀立馬護住了楚度。


    楚度要是被打了還得了?


    安家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既然你說有證據,就拿出證據說話吧。”安思淼給楚度使了個眼色,楚度躲在安思淼的身後使勁瞪了一眼路時安。


    “行。”路時安不知道從哪裏抱出來一個超大顯示屏,他將顯示器交接好。


    調到楚度拍攝的對應時間。


    報名處


    “路時安你來這裏做什麽?報名表已經打印出來了。”報幕的主持人看著手上的名單。


    “我想換個曲子。”


    “哈?為什麽?你跟安思淼報了同一首,你不會怕他把你比下去吧?”


    “不是。”路時安搖頭:“那首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你確定?”


    “我確定。”


    周圍的人一陣沉默。


    “《致愛麗絲》還沒有技術含量嗎?我都不會彈?”


    “路時安這話也太大膽了點吧?”


    “真六,好囂張啊……”


    繼而,路時安又將監控調到後來。


    “音響好像壞了。”音響師拍了拍大音響。


    “是嗎?”路時安走了過來。


    “對啊,它都不出聲音。”


    “可是,前麵不還在表演嗎?”路時安挑眉。


    “……”音響師無言以對:“還有一個人沒表演。”


    “我就是那最後一個。”


    “那怎麽辦?”


    “等這個人表演完了,估計音響就好了。我都不急,你也不用著急。”


    “……你別騙我。萬一好不了怎麽辦?”


    “我怎麽會騙你,絕對能好。路時安指了指音響:“你看那條線都沒裝到這裏,連到另外一個設備了。”


    “咦,還真是。”


    音響師也將道具重新調試好。


    緊接著,安思淼就表演完下了場。


    “看完了嗎?”路時安笑著問:“要不要在給你們看一個彩蛋?”


    “啥?”


    “給你們看看音響是怎麽壞的。”


    “別——”


    路時安抬手避開了,楚度撲過來的身體。


    屏幕清晰的放出了安思淼跟楚度的對話。


    “淼淼,你看你都練了那麽長時間了,手指頭都破了,要不然你還是自己彈吧,沒準彈得就很好呢?”


    “不行,我不能輸給路時安。楚度,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我們是好朋友……”


    “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你隻要把音響連到另外一個就好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那好吧,你一定要狠狠打臉路時安,他真是太討人厭了……”


    視頻還有一段,路時安按了暫停。


    安思淼跟楚度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原來作弊的是他啊?”


    “我說這首曲子這麽耳熟?這好像是每天下午在音樂教室那裏聽到的那首。”


    “那不是部長的音樂教室嗎?”


    “他偷了部長的音樂?”


    “他們兩個還真壞。”


    “那路時安是真彈?”


    “不知道……”


    “他就是自己彈得。”陸槿月散場之後,終於趕了過來。


    “部長。”部員們看見陸槿月冷著臉過來,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陸槿月:“最近我的音樂教室,都是路時安在用,那首《致愛麗絲》也是他彈得。”


    “!!!!”眾人震驚臉。


    “別震驚,他彈鋼琴比我還好。”陸槿月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驕傲,但是她的臉上依舊冷冰冰。


    “不,不可能,不可能……”安思淼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有什麽不可能?你那天偷偷溜進音樂教室放錄音筆的時候,我看見了。是小安讓我別打草驚蛇的,不然你以為你能得逞?”


    “……”


    眾人看向安思淼的眼神都變了。


    “原來王子是個小偷啊。”


    “難怪他一下台就跟楚度找路時安麻煩。”


    “這是不是叫做害人不成,反被將了一軍?”


    “真可謂人不可貌相……”


    “路時安是我新男神了!鋼琴王子……”


    一群人圍著路時安不停的詢問他是怎麽在短時間彈奏的那麽好的,也有一部分人將安思淼和楚度的醜態拍下來發到網上的。


    輿論再次扭轉,路時安的路人緣直接飆升,甚至都開始又小迷妹了。他走在路上都會被人多看幾眼。


    “長得這麽好看,還這麽有才華,愛了愛了……”


    “我也覺得他比安思淼長得好看。”


    “……”


    那天之後,安思淼和楚度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他的才藝展示評分資格被取消。


    雖然,文藝部沒有發出任何通報,但是大家都私下裏討論這件事情。


    安思淼跟楚度栽贓誣陷,甚至是調換音響的事情,也被學校裏學生熟知。


    本來安思淼身邊還有一群追求者與恭維他的富二代,因為他行事不端,讓人不由得刻意疏遠。


    甚至,後來楚家跟安家的合作,也突然就斷了。


    安思淼去找楚度,楚度壓根就不出來見他。


    要不是安思淼,楚度的名聲也不會變得那麽難聽。


    楚家人恨安思淼將楚度帶壞了。


    特別是,楚家拿到了安家製作的產品抽檢裏麵,不合格的占了三分之一,楚家就斷了跟安家的合作,甚至是之前承諾過的投資也撤銷了。


    安思淼拿著手機看著短視頻裏,那些人拍攝路時安的背影,配文還是:帝都大學新任男神,真的好有才華好帥……


    之類的東西,看的他的眼都紅了。


    路時安,他憑什麽輕而易舉的就奪走了,安思淼一直追求的東西?


    這個世界憑什麽這麽不公平?


    毀掉他!我要毀掉他~


    猩紅的眸子裏,滿是恨意,他咬牙切齒的看著視頻裏路時安微笑著轉身的樣子。


    既然他這麽美好,所有人都想要,那就毀掉好了。


    讓他發爛發臭,成為垃圾回收站裏麵的垃圾。


    他就再也不能搶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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