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一。


    清晨稀薄的陽光從京城中軸線依次而來,北師大校園裏朦朧的霧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朦朧。


    北師大操場上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前幾天還枯萎的小草,此時已經抽出了新芽,脆嫩的枝葉掛著露珠在風中顫巍巍的。


    一個身材頎長的身影從旁路過,輕快的步伐帶起跑道上黑色煤渣,將跑道邊的小草淹沒。


    “呼呼——”


    程開顏邁動腳步,保持著三呼三吸的呼吸節奏,有條不紊的鍛煉著身體素質。


    一圈,兩圈,三圈。


    時間過去二十分鍾,程開顏腳步放緩,調整著呼吸頻率。


    “沒想到,好的還挺快,本以為這道舊傷會伴隨一生呢。”


    程開顏抬手按在曾經受過傷的胸口,傷口早已愈合,彈孔取出後的皮肉光滑如新,連一點疤痕都沒有。


    觸摸的手感間與其他部位的皮膚一般無二,隻是傷口處的膚色要淡許多。


    回城之時的入骨刺痛,如今隻剩下皮肉生長後的一絲絲酥癢。


    這段時間他保持著鍛煉,和健康優渥的夥食,再加上身體那充沛的生命力,整個人的身體像是被重塑一樣,煥發了新的生機。


    他記起胡同口易大爺看病把脈時說過的話,他的壽命會比一般人要長得多,肯定和重生有關的,但具體多長,誰也不知道,隻能等待時間的驗證。


    感受到胸腔中那顆心髒宛如新生一般的澎湃動力,火力全開,源源不斷的將血液迸發至全身,全身的細胞都雀躍不已。


    嶄新的人生,無限可能的人生,就在腳下。


    程開顏看著遠處地平線躍起淡金色的太陽,心中無比平靜,甚至生出俯瞰的念頭。


    鍛煉完畢,他收回目光,擦了擦汗,轉身離開操場。


    操場的角落裏,一個正在鍛煉的胖胖老頭咽了咽唾沫,“這小子跑了這麽多圈,跟沒事人一樣,還說不會氣功?”


    ……


    中文係辦公室走廊裏,四方形走廊沒開燈,兩側昏暗,隻有盡頭的大窗戶投來陰亮刺眼的光線。


    現在時間還早,隻有少數幾個教授的辦公室開著門。


    “嘩啦~”


    程開顏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回到座位上,繼續學習英語。


    雖然本升專的希望破滅了,但英語也不能落下,好歹是一門世界流通性語言,學了也不虧。


    程開顏拿著單詞本記了會兒,又按住釋義快速回憶一遍。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直到蔣婷推門而入,今天她身穿著一件灰色呢子大衣,衣領高高立起,一條紅圍巾遮住其白皙的脖子。


    回到屋裏後,或許是太悶,抬手將其鬆了鬆,撫平衣領。


    蔣婷看到早早來辦公室的程開顏,冷冷的臉稍稍解凍,淡淡的問:“待會兒我有節課,你去不去?還是在辦公室學習?”


    “去啊,小姨你講得很好,知識麵又廣,我聽你的課也很認真的,至於助教的工作隻是順帶的而已。”程開顏抬頭回應。


    “嗯,那你做好筆記。”


    蔣婷點點頭,自顧自的提著公文包回到座位上。


    上周開學劃水了一周,今天也終於迎來了新學期的第一課。


    這學期的《外國文學鑒賞》課程安排在周一和周五。


    每周兩天,一周早上,周五下午。


    課程安排算是輕鬆的。


    隻是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安排輕鬆,但課堂上可不輕鬆,準確來說是人數上不輕鬆。


    一般而言一節課最多百人,再多就超出教室負荷了。


    ……


    教二樓,四零一教室。


    《外國文學鑒賞》選修課的上課地點就在這裏,老地方了。


    一大清早,宋建春和劉樹幾個寢室的朋友,便帶著早餐一起來到四零一教室,驚訝的發現教室已經被一群不認識的學生坐滿了,隻剩下少數幾個空位。


    雖然不認識但校徽上的編鍾足以證明他們的身份,就是北師大的學生,隻不過是其他學院的。


    “我去什麽情況?怎麽這麽多人?”


    劉樹黝黑的臉上滿是震驚,眼睛左右轉動不停,在教室裏尋找著剩餘不多的空位置。


    “哦,應該是衝著程老師來的,是其他係的學生。”


    宋建春輕聲解釋道,雖然大哥喝安眠藥的事情和程開顏沒有什麽直接關係,但提起這個名字,他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程開顏現在這麽有名了嗎?”


    劉樹雖然知道程開顏因為一本《芳草》成了小有名氣的作家,當他看到教室裏被這些外院專門來找程開顏的學生擠滿時,心裏還是很震驚。


    “別說了,趕緊找個位子!”


    ……


    自從上周中文係出了個大作家的消息,從辦公室的一些老師口中傳出去之後,北師大不少師生都對程開顏這個助教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北師大名人不少,但學校出名的作家詩人相較於北大這些高校而言卻並不多。


    曾經寫過《中國,我的鑰匙丟了》的詩人梁小斌窮困潦倒,被北師大的學生老師們追捧,接濟,甚至他一個校外人士住在校報老師江勇家裏。


    可見北師大師生對詩人作家有多麽追捧了,更何況是程開顏這樣寫出《芳草》的大作家呢?


    而且他還是自己人。


    ……


    好奇歸好奇,但他們隻聽說過這麽個人,從沒沒見過。


    因為他本人很低調,基本都是在辦公室和圖書館,食堂,除了中文係上過外國外學鑒賞課的學生,很少人見過他的真容。


    即便是上次在食堂被學生們圍住了,也被他跑了。


    因此許多學生打聽到今天周一有這位的課之後,都帶著《芳草》與那本《兒童文學》慕名而來。


    七點五十不到,整個階梯大教室就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除了中文係的學生之外,還有很多外係的學生來蹭課,有些外係的學生在聽說已經坐滿之後,立刻飛奔回宿舍拿小馬紮。


    教室裏熱熱鬧鬧的,大家都為即將見到那位寫出《芳草》的大作家而期待,激動的討論著。


    “為啥我們藝術教育係的就不能選這門課?外國文學鑒賞不是每個大學生都需要的嗎?怎麽隻給中文係開,還是中文係受重視。”


    “可不是嗎,中文係師生上千人,是我們師大最大的一個係之一,師資力量又強。而且這位蔣教授講得可好了,聽中文學的同學說,蔣教授在講文章的時候還會附帶當時國外的風土人情。


    除了這位教授,這節課的助教程開顏更是我們學校的大作家,沒想到外國文學鑒賞課的老師來頭都這麽大,可惜我們這些外係的隻能旁聽,要不然我真的想來上課啊!”


    “上星期我們還在圖書館碰到小程老師了,長得又高又俊朗,真是完美符合文人中謙謙如玉的模樣。”


    “真噠?模樣很好嗎?和演了小花的唐國強老師比起來怎麽樣?”


    “好看多了,唐老師那張國字臉沒小程老師好看!你們待會兒看了就知道。”


    幾個藝術教育係的女生坐在第二排,八卦著。


    身後的幾個男同學也跟著討論,隻是關注點更多在講課老師蔣婷身上,在提到她時,眼中滿是期待的目光。


    “聽說他們這節課的老師是從東德柏林洪堡大學留學回來的蔣教授,聽中文係的朋友說還是個大美人,就是特別冷淡。”


    “聽說蔣教授和程老師好像是親戚,兩個人都不是一般人,大教授和大作家啊。”


    “就是不知道你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大作家?我怎麽感覺隻是重名而已,能寫出芳草的作家,至少也是三十歲往上,據我所知這位程助教才二十來歲吧?。”


    有個化學係的男生對此表示不信,不過他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教室門外,期待上課時間的到來。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


    教室裏的學生們都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盯著教室門口。


    很快,伴隨著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在早晨明媚柔和的陽光下,一女一男相繼出現在年輕的學生們麵前,教室裏眾人抬頭看去,滿眼驚豔。


    蔣婷冷著一張臉,邁著端莊優雅的步伐走進教室,看到被擠滿的教室不禁挑了挑眉,蕙質蘭心如她自然有所猜測,心道:


    “嗬,開顏的名氣還挺大?大作家呀!”


    她看了眼跟在身後走進來的程開顏,伸手拉著程開顏的胳膊與他一起走上講台。


    看著台下的學生們,她做了個自我介紹:“同學們,歡迎大家選修這門《外國文學鑒賞》這門課,我是主講老師蔣婷,這位是我們的助教程開顏,他將協助我和大家共同完成這學期的課程教學安排,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找他。”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助教程開顏。”


    話音落下,學生們啪啪啪的鼓起掌來,以示歡迎。


    隨著自我介紹的結束,大家也都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程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師大的老師和學生們都在傳你是《芳草》和《夜晚的潛水艇》的作者,請問你到底是不是呢?”


    有一個長頭發的女生,紅著臉舉手,一下子讓教室裏吵鬧的氛圍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投去好奇與期待的目光,一個個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程開顏的回答。


    程開顏笑了起來,原來還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啊?


    “是的,學校裏傳的那些是真的,不過大作家還算不上,勉強小有名氣吧。”


    這話一出,台下學生們心中落下一塊石頭。


    “是真的!”


    “我們北師大終於出了個大作家了!”


    教室裏議論紛紛,嘈雜不已,讓蔣婷眉頭微蹙。


    “上課了!”


    程開顏細心的察覺到,於是喊了聲。


    教室裏大家這才意識到已經上課了,都閉上嘴。


    今天上課的內容,是一部名叫《鼠疫》的,蔣婷在上麵講的深入淺出,娓娓道來。


    由於課程質量很高,很快教室裏的學生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課程知識上,即使對程開顏感到好奇,但知識在他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


    走廊上。


    方主任和啟功先生二人陪同著校長在教學樓中巡邏視察。


    校長看到四零一教室的情況愣了愣,疑惑道:“這是什麽情況?怎麽這麽多人在一間教室裏上課?”


    方主任看了眼講台上的老師,發現正是蔣婷,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對校長解釋說:“這些學生是因為我們中文係的小程同誌才來蹭課的,您也知道我們中文係陡然出了個大作家,吸引到學生們的目光也很正常。”


    “不錯,是個人才,值得學校好好培養,他是什麽學曆?”


    校長也聽學校的老師聽說過,滿意的點了點頭,於是問。


    聽到這話,方主任輕咳一聲,“雖然小程同誌隻是高中學曆,先前找我問過我們學校函授班的事情,隻不過現在是春節學期還沒招生的條件。”


    說到這裏,他又將小蔣教授攛掇著程開顏去考北大的事情,連忙告訴給校長。


    “還有這種事情?”


    校長吸了口煙,眉頭一皺


    這位小蔣教授來頭可不小,而她的這位侄子也是個人才,要是放跑了這兩個人,他們北師大可要吃大虧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家想上進自然是擋不住的。”


    啟功先生搖搖頭說。


    “先想想辦法,把這姨侄兩個留下……”


    校長皺了皺眉,陡然想起來什麽,“作家,作家……啟功先生你還記得去年十月第四屆文代會的時候,文學講習所的徐剛提議跟我們北師大成立一個作家班的事情嗎?”


    “作家班?去年您不是沒同意嗎?”


    方主任皺著的眉陡然舒展開來。


    “那是因為去年這個時候文學講習所還在籌備恢複,連個主體都沒有,經費什麽都沒有,怎麽籌辦?


    再加上北大又喊出了北大不培養作家,讓社會培養作家的口號,這件事情自然擱置下來。


    不過今年事情出現了轉機,文學講習所已經恢複建製。


    徐剛現在擔任籌備小組的組長,招了幾十個學員呢,他現在積極為剛恢複的第五期的文學講習所上課做準備工作。”校長解釋道。


    “聽說他們現在連校舍、講課的地方都是借的朝陽區委d校,前段時間還來邀請我擔任講師,講紅樓夢呢。


    要是老陳你點頭同意,徐剛肯定讚成,兩家合辦的話,也不過是給作協打個報告的事情,輕鬆的很。”啟功分析道。


    “回頭開會討論一下。”


    陳校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沒問題,明天我去找找徐剛。”


    “那就辛苦你老方了。”


    上完課,下課鈴聲響起。


    程開顏所在的第一排很快就被學生們圍住,問七問八,程開顏一一應付,順便給他們簽個名。


    程開顏現在隻想著大家的好奇心趕緊消失。


    一旁的蔣婷反倒是喝著茶,眼裏帶著笑意看他的熱鬧。


    沒想到隨便撿回來一個便宜侄子當助教,居然能受歡迎到這種程度?


    想想都覺得緣分的奇妙啊。


    看著受歡迎的程開顏,蔣婷忽然站起身來,素手拍了拍講台,發出清脆的響聲,一下子讓眾人紛紛安靜下來,抬頭看向講台上。


    “既然我們的小程老師這麽受歡迎,那周五的外國文學鑒賞課就讓他來講一回,大家覺得怎麽樣?”


    蔣婷掃視一周,麵對全體學生朗聲宣布道。


    說著冰冷的俏臉一下子像解凍的玫瑰展開,燦爛絕美。


    “好好好!”


    “小程老師這樣的大作家,肯定講課肯定也厲害!”


    學生們聽到蔣婷這話,紛紛叫好。


    “就是我們要聽不一樣的東西!講愛情!講講愛情!”


    人群中,紀慶蘭摟著趙瑞雪的肩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喊。


    “是啊!”


    這個提議立馬有人激動的附和。


    程開顏頓時眼前一黑,連忙瞪了眼紀慶蘭四人。


    好你個小姨!好你個紀慶蘭!


    坑我呢?


    感謝晚風渡行舟、無聲的夜風的100點打賞。


    (做了部分修改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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