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中,我告訴烏次爾我的擔憂。


    “可是我們毫無退路可言,”烏次爾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虔誠地說道,“祈願上神保佑。”


    陳莫堅持修養兩天看看傷勢再說。


    看著臉色蒼白的烏次爾,我同意了陳莫的提議。徐漸離雖然盯上了火光獸,但是他並沒有惡意,目前來說我們還是安全的。


    好想出個主意讓徐漸離建立一個愛護火光獸之盟啊,可是這樣的話,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夜半時分,忽聞外麵喊殺聲震天。陳莫站在洞口張望了一會,始終沒有邁出洞口一步。我知道他在記掛著我和烏次爾的安全,他害怕又中了賊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不然早就前去看個究竟了。


    不多時,喊殺聲停止了,山野間又恢複了寂靜。陳莫燃起了一堆篝火,準備烤栗子吃。很快,香味溢滿了整個山洞。


    烏次爾埋怨道:“你能不能忍著點,等會覓食的阿貓阿狗都會過來和你爭搶,看你還吃什麽。”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洞口便出現一個黑影,陳莫拾起手邊的一塊小石子扔了過去,隻聽得“撲通”一聲,那黑影瞬間倒地。


    陳莫的功夫已到了這種地步?一顆小小的石子竟能在黑暗中命中要害。


    “不好!”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如果是徐漸離,那可怎麽辦。徐漸離是我目前見過的最溫馴最無害的人族,雖然我不願意和他做朋友,但是不應該傷害他。


    我們絕對不能濫殺無辜。這是我們幽木穀的宗旨,也是族長莫都爾一直強調的一件事,當然並不是說莫都爾有多仁慈,他隻是不想惹禍上身,莫都爾上任以來,一直致力於與人族保持友好的關係。


    我跑向洞口,看到一個妙齡姑娘躺在地上。借著火光,我看到她渾身血跡,頭發淩亂,衣衫不整。


    “是個姑娘!”我朝陳莫喊了一聲,“過來搭把手,好像已經死了,把她扔到外邊去!”


    “救救我……那臭道士追殺我……我能在這個地方躲一躲嗎?”那姑娘在黑暗中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


    可是,這荒山野嶺的,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我並不想橫生枝節,況且現在的情況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剛想拒絕,那姑娘卻又補上一句:“我以前經常就住在這個洞裏,那洞裏邊,還有我的包袱。”


    難不成是我們占了她的窩?還被道士追殺,難道是妖?


    “臭道士?那個拿著銀花鏡的家夥嗎?”


    “是的,就是他,他追殺我很多年了,以前從未得逞,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這麽一麵鏡子,讓我法力全無,太可惡了。”


    這話瞬間引起了我的共鳴,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仔細端詳著那姑娘的麵容,生得明眸皓齒,倒有幾分妖孽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她是何種妖。


    “你是?”我開始盤問她的來曆。


    “我叫南玫玫,我的真身是一隻狸花貓——”


    這麽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是我始料未及的,雖然我們一直不屑於與灰鼠族為伍,可是狸花貓終歸是我們的天敵啊。


    “怎麽啦?”南玫玫見我神情有些慌張,“姐姐你不舒服嗎?”


    “沒有,這裏是你曾經住過的洞穴對吧,你進來吧,我們給你騰地方。”


    “麻煩你扶我一把,我動不了了,我的腿受傷了。”


    “陳莫,來呀,過來救救這位姑娘。”


    陳莫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起身了。


    “姐姐,我見過你的,前幾天你們也被那臭道士追殺,所以我斷定你們並非人族,所以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知道我們的來曆?”


    “我修為尚淺,看不出來,”南玫玫仔細地又瞧了我兩眼,“看上去像是蝮蛇精,這一帶有好多蝮蛇出沒。”


    “哈哈,別亂猜了,我們隻是路過,這是我的夥伴,”我給南玫玫介紹著陳莫和烏次爾,並囑咐道,“這是陳莫,躺著的那個是烏次爾,你別惹他們兩個,惹毛了他們,會剝了你的皮的。”


    南玫玫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在火堆旁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坐定後,她開始旁若無人地褪去她腿上的衣裙。陳莫見狀忙別過臉去,我驚叫了一聲:“你幹什麽?”


    “療傷啊,跟你說過了,我的腿受傷了,姐姐,過來幫我一把。”


    我趕緊將她雪白粉嫩的大腿遮住,攙扶起她,說道:“你說你以前住這兒對吧,在哪個地方,我扶你進去。”


    南玫玫掙紮著爬了起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洞口。我扶著南玫玫,一瘸一拐地朝那洞口的方向走去。陳莫攔住了我。看得出來,他在擔心我。


    “讓開啊,她還受著傷。”


    陳莫不理我,就那樣杵在我倆麵前,我側過身,想從旁邊繞過去。


    “薇兒,你什麽時候開始愛心泛濫了。”陳莫眉頭緊鎖,堅持不肯讓路。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流血啦,再不止血會死的。”


    陳莫摸出了腰間的短刀,架在了南玫玫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道:“別耍花招,小心你的狗命。”


    南玫玫的眼淚像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差點滴到我的手背上。慌亂中我一鬆手,南玫玫失去了支撐,身子一歪,差點又倒了下去。


    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武器,陳莫終於不再堅持,讓出了一條道。


    南玫玫沒有騙我,洞裏果然有她的衣物,還有一件禦寒的狼毛大氅。


    “脫吧,現在可以脫了。”


    南玫玫依言將襦裙撩起,一道兩寸來長的傷口赫然顯現在我麵前。


    “傷口有點深,腫了,骨頭應該是裂了,得找個東西固定一下,”我說道,“我去找他們來幫忙。”


    “你不是不讓他們看見我的大腿麽?”南玫玫說道,“我以為妖是不介意這些的。”


    “誰說我們是妖了?”我將嘴撅得老高,如果她稍微有點眼力勁,就能看出我的不高興。


    “那為什麽那些道士會追殺你們呢?”南玫玫依舊不依不撓地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療傷要緊。”


    我出去和陳莫說了一下南玫玫的傷勢,他找了幾根筆直的木棍,又撕了幾塊布條,塞到我的手上。


    “我不會,你去弄吧。”


    “是你堅持要當好人,你不動手誰動手。”陳莫拒絕。


    “陳莫,人皆有惻隱之心,況且,她也是被那道士傷成這樣,你不能見死不救。”


    “不是我不想救,隻是,姑娘家的,怕她會介意。”


    “你看她那個樣子,像是會介意的人嗎?她是隻狸花貓,天性如此,是你在介意吧。”


    “我介意什麽,我早看出來了,你知道你還救她?你腦袋是不是被石頭縫夾了?”


    “她挺真誠的,我看得出來,她對我們並不設防,況且,我們占了她的窩。”


    這麽說確實有點對不起她似的,陳莫歎了一口氣,往自己身上比劃著:“她傷哪兒了?這兒,還是這兒?”


    “停,就那,膝蓋往上一點點。”


    見陳莫進來,南玫玫有些意外,她趕緊伸手將裙子放了下去。


    “你躺下,忍著點。”我給南玫玫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勢,然後將她的裙子撩了起來,示意陳莫開始動手。


    陳莫利索地將玫玫的傷口處理幹淨,又綁上了枝條,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你是醫師嗎?”我問陳莫。


    “算不上,”陳莫說道,“這條腿這幾天不要用力,得好好修養,不然廢了。”


    “多謝!”南玫玫看向陳莫低垂的眼眸,“謝謝陳大哥。”


    “別謝我,要謝就謝薇兒姑娘吧,是她堅持要救你的。”


    “謝謝薇兒姑娘,”南玫玫又目不轉睛地盯著陳莫,“你們是什麽妖,狐妖嗎?生得這麽好看。”


    我橫了南玫玫一眼,沒好氣地說:“都告訴過你了,我們不是妖!”


    “好吧,既然你不承認,我也就不再打聽了,隻是我想告訴你,小心堤防那個修純陽,他還會再來的。”


    “你知道些什麽?”


    “他想抓你,隻抓你一個,當然,還有我,”南玫玫沉吟了半晌,又說道,“他們說你是妖,他們倆不是,所以我也十分好奇,你們妖和人為什麽可以走到一起,還能如此親密無間。”


    “南玫玫,你好像話有點多了,我們現在借你的洞穴住幾天,你好生待著吧,不該打聽的事情不要打聽。陳莫,咱們去外麵。”


    “喵嗚,喵嗚,別生氣嘛,薇兒,咱們可以做朋友的,等我傷好了,我可以幫你。”


    “呦嗬,你怎麽幫。”對於這樣一個自身難保的貓妖,我根本不屑一顧。


    “那修純陽我跟他鬥了好多年了,自然有一些對付他的法子,隻要他手裏沒有那塊銀花鏡,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現在問題是他手裏有銀花鏡啊,聽他說那東西是上古神器,根本動不了,實話告訴你,那銀花鏡曾經在我手裏,可是他一召喚,就乖乖地回去了,就是有那麽玄乎,這說明那個修純陽還是有兩下子。”


    “這麽說你可以碰那銀花鏡嗎?”南玫玫驚訝地叫了起來,“你仔細想想,當時是什麽情況。”


    “當時,當時一塊牌匾砸中了我,然後陳莫將他製服了,然後我就撿了那銀花鏡,揣在兜裏好幾天,後來那修純陽追了過來,那鏡子就聽從他的召喚回到了他的手上,那個東西認主的。我當時還想著將這寶物占為己有,它能識別妖物呢,像你這樣,一照,就能看出你是個什麽東西。可是我根本駕馭不了它呀,就眼睜睜地看著它從我手裏飛走了,唉,不是屬於你的東西,就不要強求。”


    “你當時手上是不是沾了血,你的血,那銀花鏡本身沒有那麽大的威力,隻不過經高人指點施了點法術,都說狗血可以破除法術,可是我試過了,沒有用,這麽說,是你的血有用。”


    “我的血?”我仔細地回想起那晚在那破廟的情況,當時的腿確實是受了傷的,手上是否沾了血,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對對,我試過了許多小動物的血,都不管用,隻要那鏡子一照著我,我就隻有束手就擒的份,還好我有一個看家的本領,不然早就被收了去。”


    “你有什麽看家的本領,說來聽聽。”


    “這,就是對付男人那一套,不過下次肯定不頂用了,這種魅惑之術用過一次就不靈了,那修純陽軟硬不吃。”


    “哈哈,說不定屢試屢中呢,男人嘛,總是吃這一套。”我咧開嘴笑了起來,還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陳莫。


    “說來奇怪,我在想那修純陽會不會是天殘之人。”


    “什麽是天殘之人?”


    “咳咳——”陳莫猛烈地咳嗽了起來,“薇兒姑娘,咱們出去吧,這洞內空氣不好。”


    這家夥果然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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