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武接過甲等酒票,看似是放在口袋裏,其實是存在空間裏麵。


    酒票在鴿子市裏是硬通貨,有人想走後門找關係,買好點的酒,就得拿甲類酒票。


    還有乙類酒票,除了甲級八大酒不能買,隻能買便宜的廉價酒。


    張少武估計眼前的老爺子,絕對是個退休幹部,或者大院裏的人。


    甲類酒票,平常老百姓這輩子都看不著。


    而在各類票中,最普遍的是糧票,對於窮人來說,意義不大。


    在六十年代,糧票隻有兩大用處。


    一是拿著糧票去糧站買計劃糧,還得看戶口本賣糧食,幾口人多少計劃糧,上麵寫的清清楚楚。


    一家幾口人,能買多少糧食都是死的。


    要是隻有糧票,什麽都買不著。


    當然,假如你是廠裏的正式職工,糧票可以在單位食堂吃飯。


    糧票的第二種用途,就是去飯店,肉菜跟素菜用的糧票斤兩不一樣。


    當然,下飯館跟窮人,幾乎沒有任何關係。


    就拿一盤紅燒肉來說,需要二斤糧票八毛錢,誰舍得下館子,除非是領導。


    所以,張少武能用魚換到甲類酒票,穩賺的很。


    張少武拿著一條七八斤的草魚,又換了十斤糧票,抬聲喊道。


    “糧票我不換了,我隻要別的票。”


    “肉票,自行車票,縫紉機票,棉花票,優先換魚。”


    他這一嗓子,又有人拿著一張自行車票,舉過頭頂。


    “我有自行車票,我要那條十幾重的黑鱖魚。”


    張少武接過自行車票,點著頭。


    他幾步邁著,走在冰麵上輕飄飄的,抓著鱖魚的魚鰓,又做成一門交易。


    閻埠貴已經從水洞子裏,爬了出來,心裏開始算計張少武。


    冰麵上的那十幾條魚,他怎麽著也得騙一條。


    今兒個,他要是占不上張少武的便宜,晚上肯定睡不著。


    反正,他也不急。


    “您的草魚,四張肉票。”


    “這條鯉魚是您的,一張棉花票。”


    “您是會吃魚的,這黑魚刺少,燉魚吃著最香!三張二尺的布票。”


    閻埠貴站在岸邊,眼巴巴的瞅著張少武,一來一回十幾趟,那水洞子旁邊,就剩下一條八九斤的黑鯽魚。


    最後有人出兩張油票,張少武都沒出手。


    閻埠貴扭著頭,將那一條大鯽魚放在水桶裏,往岸邊走著。


    閻埠貴搓著手,臉上笑嘻嘻的,說道:“少武!三大爺沒看錯你。”


    “我猜這條魚,你是送給我的吧。”


    “想屁吃呢!”張少武沒給他好臉色,提著水桶上了十七孔橋,走到楊雲章的身邊。


    “我喊您一句楊叔,剛才就您最公道,這條魚您拿著,別嫌棄。”張少武堆著笑,嘴裏說著漂亮話。


    就在楊雲章拿出北大工作證的時候,他就有了結交的心思。


    這樣的人脈,放在張少武的跟前,要是不結交,那他白做生意了。


    楊雲章低頭看了一眼水桶裏的大鯽魚,嘴裏說了一句“無功不受祿。”


    他說著,手裏卷著一張大黑十,塞進張少武的口袋裏。


    “別掏出來!你要是掏出來,咱倆都成投機倒把分子了。”楊雲章的話很輕。


    張少武點著頭,臉上帶笑,道:“我真是因為您公道,想送您魚。”


    楊雲章拍著張少武的手背,臉上和煦的笑著。


    “別讓我犯錯誤。”


    兩人相視一笑,忘年交就在十七孔橋上成了。


    “得!我不讓您犯錯誤。”


    楊雲章說完話,轉身對著釣魚的人,沉聲說道。


    “哥幾個兒,咱們都是釣魚人,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


    “可咱們跟人家打賭,是不是的有點男人的局氣。”


    “看看自個桶裏,有沒有比這條魚大的。”


    站在橋上跟張少武打賭釣魚的人,都不好意思張嘴。


    誰知道,這時候閻埠貴又跳了出來,喊道。


    “他的魚都賣了,這不算他的魚。”


    “要是真比試,算是咱們贏了。”


    楊雲章看著閻埠貴,從嘴裏吐出兩字。


    “滾蛋兒。”!


    “都是站著撒尿的主,哪個是胡攪蠻纏的潑婦。”


    閻埠貴臉上掛不住,可也不敢強嘴,畢竟這楊雲章他惹不起。


    在東城這一片,楊雲章在釣魚圈裏頭,是有威信的。


    “哥們兒幾個!老爺們說話算話,桶裏的魚,都讓人家帶走。”楊雲章發話。


    釣魚的十幾個爺們兒,剛想把釣的魚,倒進張少武的水桶裏。


    被張少武攔住說道:“叔叔伯伯!釣魚,就是修身養性。”


    “再者說,你們釣的魚,著實有點小。”


    “要不這樣,把小魚都放吧!也讓這些魚,過個好年。”


    釣魚的十幾人聽著張少武的話,二話沒說,將桶裏的小魚仔,放回昆侖湖。


    楊雲章看著張少武的做派,很對自己的脾氣。


    “小兄弟,在我們這些人包裏,挑一根魚竿,打賭的事兒就算了了。”


    張少武想都沒想,徑直走到閻埠貴的漁具前,卻見閻埠貴捂著自己帶著粗布包。


    “少武!我包裏就一根新魚竿,我攢了大半年的錢買的。”


    “再者說,今早上我不是給你一根了麽。”


    張少武站起身,拿著他從閻埠貴手裏,花一毛買的杆子。


    “三大爺!您這話可不對,魚竿是我花一毛買的,於莉嫂子可看見了。”


    “你現在呲著牙,說是給我的,那我的一毛錢,你得還給我。”


    閻埠貴騎虎難下,臉上難堪的不行。


    他心裏是真心疼,剛買的新魚竿兒,自己還沒用兩天呢。


    楊雲章看著閻埠貴,抬聲喊道。


    “老閻,你也是教書育人的知識分子,知道什麽叫一諾千金,誠實守信。”


    “您可別讓大家夥,看不起你。”


    其他釣魚的人,瞅著閻埠貴還捂著自己的包,也紛紛開口。


    “老閻!老楊說的不錯,都是大老爺們兒,都在事兒上見,別不局氣。”


    “閻埠貴!假如說,人家這小夥子輸了,你是不是追著人家,讓人家磕頭喊爺呢。”


    “願賭服輸!爺們兒得有爺們兒樣,甭丟份兒。”


    閻埠貴聽著周圍釣魚人的言語,狠著心,眼角飄著淚花。


    他也算是要麵子的人,周圍的人也把他圍起來了。


    “少武,這根海龍王,你可輕點使喚,我是真心疼。”閻埠貴鬆開捂包的手。


    張少武一彎腰,拿著那根新杆兒,把玩著說道。


    “新媳婦兒娶進門,我想咋蹬我咋蹬。”


    “你管的挺寬。”


    閻埠貴:“······。”


    哎喲!


    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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