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那條草魚得有七八斤吧。”站在橋上釣魚的劉老頭,看著張少武手腕一挑,冰窟窿裏釣出一條大尾青。


    閻埠貴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暗自咋舌,那一條大尾青,最少是十斤靠上。


    這麽一條魚,要是拿給街道收購站,一斤最少能賣四毛。


    就單說這一條草魚,能讓張少武掙四塊多。


    在六十年代,自力更生得到的東西,這叫計劃經濟外的產物。


    釣魚叫自力更生的奮鬥,撒網叫挖社會主義牆角。


    是不是資本家,就看你勞作的方式。


    閻埠貴釣了這麽長時間的魚,就沒釣過如此大的。


    “這小子絕對是運氣好,就算釣這麽一條魚,也比不過咱們幾個不是。”


    站在十七孔橋上的釣魚佬們,都不再接話搭腔,因為張少武的魚線,又繃直了。


    冰麵下的魚,也得經過張少武的篩選,他的意念在水底感應著。


    一兩斤的魚,張少武不急著下鉤子,要釣就釣大物。


    “這條也不錯。”張少武看著水底,又有一條五斤多的鐵板鯽,渾身黑黝黝的,要是坐月子的女人燉吃了,絕對下奶。


    他用意念控製著魚鉤,往那大鯽魚的嘴裏一甩,勾起鯽魚嘴兒,手腕一抖,那鐵板鯽翻騰著躺在他的腳邊。


    他伸腳一踹,把鐵板鯽踢出半米遠。


    站在橋上釣魚的人,都不淡定了,眼瞅著張少武釣起的魚,比他們幾個加起來的都大。


    他們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冰麵的兩尾大魚,簡直就是釣魚佬們的夢中情魚。


    張少武嘴裏叼著一根大前門,手持大柵欄魚竿,岸邊人瞅著他,說不上的瀟灑自在。


    楊雲章不愧是北大的食堂主任,看著張少武釣魚的樣子,從嘴裏蹦出一句話。


    “一人抽煙一尾鯉,一人獨釣一江冬。”


    站在十七孔橋上的釣魚佬,看著張少武釣魚的氣質,都看傻眼了。


    張少武釣魚也不換蚯蚓,還是那半條蚯蚓,嘴裏吞雲吐霧,手上釣魚的動作不斷。


    一條接著一條的鯉魚草魚鯽魚,順著張少武手裏的魚線,都被扔在冰麵上。


    眼瞅著快中午的時候,他腳邊的魚,已經有十七八條。


    最小的也得三四斤,一兩斤的小魚,他看都不看。


    本來逛頤和園的人,看熱鬧的居多。


    這下可好,站在十七孔橋上的人,最少有三四百號人。


    閻埠貴眼瞅著張少武腳邊的魚,都鋪了一地,眼神滴溜溜的轉著。


    “大夥兒,聽我說。”


    “這小子我知道,絕對是頭一次來頤和園釣魚。”


    “不是咱們釣魚的技術不行,是他站的地方好。”


    橋上釣魚的人,聽著閻埠貴的話,都連連點頭。


    閻埠貴瞬間又有了存在感,吐著哈氣,道:“咱們都下去,站在冰麵上釣,絕對比他釣的多。”


    楊雲章收起魚杆兒,俯看一眼橋底下的冰麵,淡淡的說道。


    “我告訴你們,別看他站在冰麵上穩當,他可有功夫。”


    “就咱們橋底下的冰麵,真沒凍結實,一不小心掉進冰窟窿,魚沒釣著,還死在昆侖湖裏麵。”


    閻埠貴聽著楊雲章的話,嗤之以鼻,搖頭晃腦的說道。


    “就這小子,我看著他長大的,他能有功夫?”


    “你們要是不敢,我就先下去探探底兒,說的那麽邪乎。”


    楊雲章笑而不語,已經將自己的漁具收拾好,站在橋上瞅著張少武。


    閻埠貴手裏收著魚線,又見張少武手腕一抬,腳邊再多了一條翹嘴鱖魚。


    “喲!他釣到一條青尾的鼇花,那在東北可值老鼻子錢了。”


    “還真是翹嘴鱖,這在昆侖湖可不多見,鱖魚拿到收購站,最少得八九毛一斤。”


    “他是不是又起竿了!哎呦喂,銀瓜子!這大白鯽看著跟白花花的銀子一樣。”


    一尾五斤多重的“銀瓜子”,被張少武扯下魚鉤,扔在水桶裏。


    這一回,站在橋上看釣魚的人,都不淡定了。


    張少武剛將魚鉤扔進水洞子,就聽橋上有人喊著。


    “喂!小同誌,你那條銀鯽魚賣給我唄!我媳婦兒坐月子,等著下奶,是真買不到魚啦。”


    張少武聽著橋上的動靜,手裏提著魚線,扭頭喊道。


    “行嘞!我助樂為人,價高者得。”


    橋上看熱鬧的人,聽著張少武的回應,立即嚷嚷著都想買魚。


    畢竟,在這兒買魚,不要魚票,還能省下一筆錢。


    張少武慢條斯理的釣著魚,心想著,再釣一條,把釣上的魚先給賣了。


    閻埠貴徹底坐不住,他眼瞅著張少武釣魚,賺的盆滿缽滿,這不是掏他的心窩子肉麽。


    閻埠貴本來心眼就小,也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主。


    張少武釣魚掙錢,比殺了他還難受。


    閻埠貴提著自己的漁具,試探的踩在冰麵上,嘴裏嘟囔著。


    “小兔崽子,便宜都讓你占了。”


    他躡手躡腳走在昆侖湖的冰麵上,雙腳踏出兩小步,仰著頭回看楊雲章兩眼。


    他的意思是說,你瞅著吧,這冰麵比地麵還結實呢。


    誰曾想,閻埠貴剛邁開腳走了兩步。


    哢嚓一聲。


    閻埠貴一腳踩進冰窩裏,腳底下的水,迅速到了他的腰間。


    他撲騰了幾下,救命還沒喊出來,就在水底站住了。


    就在此時,張少武拿著一條鯽魚,衝著橋上岸邊的人喊道。


    “這魚我不賣,你們要是有票的,咱們就換。”


    楊雲章聽著張少武的話,臉上立即堆起笑意。


    “這小子門清啊!政策了解的還挺清楚,知道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做買賣。”


    站在橋上釣魚的人,也都不釣魚了,開始摸自己的口袋。


    如果,他們能從張少武的手裏,買上一條銀鯽魚,必須掛在自行車車座後麵,圍著四九城騎上一圈。


    釣魚佬的榮耀,不就是這個嘛!


    張少武收起魚線,手裏扣著一條鐵板鯽的魚鰓,往岸邊走著。


    閻埠貴懵懵然站在水洞子裏,心裏想著。


    隻要張少武伸手拉他一把,他絕對把張少武也得拽進水洞子裏。


    誰知道,張少武看都不看閻埠貴,徑直走了過去。


    “我就要糧票、布票、油票、棉花票、肉票,各類的票。”


    張少武手提鐵板鯽的魚鰓,有個六十出頭的瘦高老人,拿著兩張甲類酒票。


    “小夥子,我這兩張酒票,換你一條鯽魚,你不虧吧。”


    張少武燦爛一笑,道:“老爺子換魚一條,局氣了您呐。”


    眾人大笑。


    閻老摳鬱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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