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那些人你打算怎麽處置?”看著牆根下那群被草繩串成糖葫蘆似的俘虜,許山海問道。


    “按軍中慣例,俘虜一般都是關押起來,或者是戴枷做苦力。”畢竟之前在軍營裏待久了,所以,林宗澤一張口,不自覺就是“軍中慣例”。


    “押起來?這哪有地方?”許山海不禁反問道。


    眼下的局麵是,林宗澤他們滿打滿算才四十幾個人,把五十多個俘虜留在身邊,絕對不是明智之舉。且不說人手夠不夠,光是把俘虜關哪裏都是個問題。


    “我打算叫妖鬼把他們審一遍,讓他們在‘認罪書’上摁手印,應承以後不再與我們作對,便把他們都放了。”如果換做以前在遼東,林宗澤肯定會把俘虜都押去僻靜的地方,統統殺了,拿了人頭回去換軍功。


    但,現在這些俘虜不是女真人,隻要不是罪大惡極,林宗澤還是打算放他們一條生路。畢竟他也明白,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留幾十個俘虜在身邊,反倒是累贅。


    “捕快和捕頭也放了?”許山海追問道。


    “老弟,你有什麽打算?”林宗澤不知道許山海為什麽一直追問俘虜的事。


    “那個蔣捕頭之前不是把村子裏的糧都搜走了嗎?還抓了幾個村民。”那些幫閑還可以說是跟著來渾水摸魚,放了也就放了。但是,捕快和捕頭,許山海覺得不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


    “用他們把村民換回來?”林宗澤的眉頭一挑。


    “能不能想辦法,在州衙裏埋幾個眼線?”許山海咧嘴擠出了一個笑容。


    一刀把他們殺了,固然痛快。但是相比起在州衙中布下眼線,再蠢的人也知道該怎麽選擇。聽了許山海的話,林宗澤先是一愣,然後,不禁一邊點頭一邊大笑起來。


    兩人正相視而笑,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鬧。


    轉眼,武小滿帶著一高一矮兩個人來到林、許二人麵前。


    “這是我們林頭領,你們有什麽事就說吧。”武小滿對著兩人說道。


    “林頭領威武!”二人中,個子稍矮之人,衝林宗澤一拱手。


    “你們是何人?”突如其來的二人,令林宗澤有點摸不著頭腦。


    “小人是村中黃員外家中的管家,這位是蘇員外家中的管家。”聽到武小滿的介紹,兩人趕緊抱拳拱手,自報家門。


    許山海看了林宗澤一眼,心中暗道,自己剛想問林宗澤,打算如何處置村中這幾個助紂為虐的大戶,他們就派人過來了,看來村中的大戶,動作夠快。


    “知道林頭領和弟兄們回村了,我們員外特意備下了酒菜和一些薄禮,想犒勞眾好漢,不知林頭領可否賞光?”沒有得到林宗澤的回應,高個的管家又趕緊表明來意。


    “回去告訴你們員外,我們正好想找他們,待把官府的人解決完了,自然會登門。”林宗澤心中冷笑,這兩個地主,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玩得挺溜。


    “呃……方才家中,幾個不知死活的家丁,私自偷跑出來,不知林頭領可否高抬貴手,讓我們把人領回去。”高個子管家微微的躬身行禮。


    “林頭領放心,員外肯定對他們嚴加懲處,絕不姑息!”村中大戶的家中,居然有嘴皮子如此利落的管家,這有點出乎許山海的意料。


    “那些家丁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自會問清楚,至於懲處……”對於管家的不知好歹,林宗澤很不耐煩。


    “你們是什麽東西?敢跟我要人?”林宗澤突然變臉,瞪圓了雙眼,怒斥道。


    “不敢不敢……”林宗澤突然變臉,把兩個管家嚇得後退了幾步。


    兩個管家剛才還想耍點小花樣,把人撈回來。未曾想,林宗澤說翻臉就翻臉。


    看著兩個管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尷尬模樣,許山海心中暗暗發笑。


    先前聽到官府來人,趕緊派家丁來助陣,發現捕快們被擊敗,又立馬管家來示好,兩個員外確實夠滑溜。隻不過他們有點過於自信,自信到以為林宗澤他們隻是一群莽夫,派管家過來,許一些錢財就能蒙混過去。


    上一次派家丁去報告官府,如果不是恰好被徐子晉發現,林宗澤他們肯定要吃大虧。


    所以,這次回木民村之前,林宗澤就已經做了拿村裏這幾個大戶開刀的打算,有仇不報,不是他的脾性。而大戶們派家丁助力捕快,則更是在作死的路上,往前邁了一大步。


    文家糧倉


    此時的文家師爺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在紙上記錄著。


    他額頭上汗,一半是累出來的,確實,剛跟著吳立峰統計完戰果,立馬就被呂耀輝拉來幫忙做審訊筆錄。另一半則是冷汗,隨著幫閑和捕快一個一個被拉進來,很快又一個一個的被拉出去,呂耀輝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審訊手段,讓師爺大開眼界的同時也冷汗漣漣。


    實話實說,審訊犯人,捕快們絕對專業,作為“業內人士”無論多麽變態的折磨人的手段,捕快們都駕輕就熟。但是,遇上了呂耀輝,捕快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段連雕蟲小技都算不上,更何況呂耀輝那些慘無人道的手段是用在捕快們身上。


    在呂耀輝的……(由於過審的原因,審訊過程無法詳細描寫,請各位自行腦補)審訊進行得很快,不到兩個時辰,除了蔣捕頭之外,其他被俘的人都“很配合”的在認罪書上,按下了手印。


    過程中稍有不盡如人意的就是,有三個幫閑,還沒走出糧倉就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不用多說,這是呂耀輝毒辣手段的後果。


    最後一個被拖進糧倉的蔣捕頭,他看到的是滿臉笑容迎上來的呂耀輝,他從來沒見過有人的笑容這麽有親和力,同樣的,他也記住了呂耀輝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


    他不知道,眼前如此燦爛的笑容和深深的酒窩,會成為他日後所有噩夢的根源,讓他一次又一次從夢中驚坐而起……


    雖然被林宗澤告知,讓村民們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出來,也預估到接下來村中必有一場惡鬥,但是,羅甲長依舊被那幾聲震天動地的爆炸驚到。


    原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把村子攪得雞飛狗跳,鬼哭狼嚎的亂鬥。


    可是,令羅甲長沒料到的是,幾聲爆炸之後,傳來短暫的打鬥聲,隨之,整個村子便安靜下來。


    在家中惴惴不安的等了大半個時辰,按耐不住的羅甲長,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了出來。因為,無論村中的打鬥結果是什麽,作為甲長,他都有責任出來了解情況。


    從家中一路走來,所見之處與往日相比,並無異樣。絲毫未見到想象中,打鬥過後一地狼藉的光景。


    直到接近文家的時候,看到被碼在牆根的屍體、被捆成粽子般的人、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傷者,還有地上被炸出的大坑,以及四處可見的血跡。


    羅甲長想象不出,那夥人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上百號官府的人,整成如此的慘狀。


    文家花廳


    趕走了兩個管家沒多久,羅甲長又一次出現在林宗澤和許山海麵前。


    “甲長,你來得正好,我還打算去找你呢。”看到小心翼翼走進來的羅甲長,許山海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


    “外麵的情況,甲長都看到了吧?“許山海指了指院牆外,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啊~看到了。”羅甲長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現在外麵已經安全,勞煩甲長通知一下,請各位鄉鄰一個時辰之後,全部到曬穀場來。“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村民都集中起來,羅甲長是最合適的人選。


    “呃……不知道好漢爺把鄉鄰都叫來有什麽吩咐呢?”心中疑慮重重,羅甲長小心的回應許山海。


    “放糧、分田!”看到羅甲長小心翼翼的模樣,許山海微微一笑。


    放糧、分田,涉及到每一個村民的切身利益,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浪費口舌,越是簡單明了越好。


    經過上一次的開倉放糧,許山海有這個自信,羅甲長根本無力拒絕這四個字。


    “好漢爺,此話當真?”連續兩次放糧,羅甲長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接二連三的發生,更何況還有天上掉餡餅般的“分田”好事。


    “不要好漢好漢的,我們都叫他小先生。”站在一旁的武小滿,有點不滿的糾正羅甲長,一聲“好漢爺”,總讓他想起戲台上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


    “我們不打誑語,並且,這次放糧不會再有人來搶了。”許山海意有所指的對羅甲長笑了笑。


    “好,好,好,我這就去。”連聲答應之後,羅甲長轉身,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一個時辰?老弟,你也太急了吧?哈哈哈~~~”等羅甲長跑遠了,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林宗澤跟許山海開起了玩笑。


    帶人把兩個員外的家抄了,再把村民召集起來,放糧、分田的同時,正式宣告國興軍的成立。


    這是之前,林、許二人剛剛才商量下來的。


    不把兩個員外的家財抄了,哪來的糧食給村民放糧?


    把大戶的田產,連同之前文家的田產一起分給村民,有了利益上的深度捆綁,木民村的上百戶村民,頃刻間就會成為國興軍最堅定的支持者。


    “趁熱打鐵嘛!老哥,時間夠不夠就看你的嘍。”輕鬆的取得一場勝利,一切都按自己的設想在發展,心情大好的許山海也跟林宗澤開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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