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望著閻問酒,神色冰冷,之前楊天傾奉自己密令調查閻問酒的底細,費時費力倒查閻問酒的過往,直至查到閻問酒第一次來到劍塔的那一年,再往前查就一片空白,像是完全沒有這個人存在過的痕跡一般。


    並且這個人呐,表麵看起來履曆非常幹淨,除了愛嫖妓,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生活節儉,沒有任何汙點,私下裏查不到任何他違法亂紀的問題。


    街坊鄰居,包括被嫖的妓女都誇閻問酒是個好人好官,因為閻問酒時常拿自己的俸祿購買糧食去貧民窟救濟一些生活困難的老人和小孩。


    這樣的大善人,簡直就是惡土裏長出的一朵白蓮花。


    楊天傾反正是不信,他認為閻問酒就是偽裝的太深,不太可能挖出閻問酒的黑料,因為此人獨來獨往,是個孤狼,根本沒有朋友。


    無論閻問酒是好人壞人,周青峰都不會放過他,因為閻問酒的存在擋了他的路,那麽對錯和好壞就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鏟掉閻問酒這顆絆腳石。


    周青峰冷聲說:“當然要管,剛才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是否真的如同你說的那般需要深入調查,畢竟十年間夜夜嫖妓是事實,錢財開銷必須搞清楚。”


    “在我派人調查清楚之前,你先將手裏的事務移交給靳威處理。”


    “這段時間專心配合調查,隨傳隨到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了,閻主事也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去做喜歡做的事,比如……嫖妓。”


    閻問酒慘遭公開處刑:“……”


    全場憋笑,特別是周青峰的手下,以執器和靳威為首的這幫人幾乎就是笑出了聲,蕭鴻運在旁,假裝很正經,嘴角卻也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駱家幫的人自然是感覺顏麵無光,嫖妓不違法,但也就是台麵下玩玩,誰也不會公開拿出來說,畢竟都是體麵人,嫖妓這種事好做不好說,堂堂一個五處主事官員,愛好是嫖妓,完全就是讓人恥笑的笑柄。


    這場猛烈而突然的會議,就在哄堂大笑之中結束了。


    而通過這場會議,閻問酒被因嫖妓一事被架空,官職還在身上,可沒有任何毛用了,因為他要配合調查,等著周青峰派人來調查。


    什麽時候派人來查,那就是周青峰說了算,一日不查清楚,那閻問酒就領著俸祿,天天混吃等死吧,主事負責的具體事務將由靳威來接替,靳威沒有主事的官職,卻已經有了主事官員的權力,等同代理主事。


    而特大藝伎連環謀殺案對於周青峰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價值,留在手裏是個麻煩,不如丟出去讓車雨軒頭疼去,車雨軒限期內搞得定,那自己坐享其成撈個首功,要是搞不定,那就順勢將其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今日借著這把刀鏟除掉二十四個駱家幫成員,一批位置瞬間騰出來了,還不會影響五處的日常運轉,接下來就是派自己人接替這些位置。


    反正駱家幫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逮著機會就往死裏整,現在整垮一個就會利於大局穩定一分,加速駱家幫的敗亡速度。


    但駱家幫的人絕對不會束手待斃,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瘋狂報複,畢竟兔子急了都能咬人,更何況今日一口氣做掉駱家幫這麽多人。


    不過,目前看不到駱家幫有什麽製勝底牌能夠逆風翻盤。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就是三天過去。


    這三天時間,風平浪靜,暗潮洶湧,駱家幫安靜的有些可怕,毫無任何反擊的跡象,直至畢牧歌暗中傳遞來三條要命的情報,打破了這份寧靜。


    “狂風暴雨要來了,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周青峰手捧荔枝紅茶,站在辦公主殿的茶室窗口,神色凝重的望著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烏雲密布。


    靳威、執器、蕭鴻運三人各自坐在茶桌前,扭頭望向周青峰的背影。


    靳威信心十足的說:“指揮使,駱家幫要是有什麽大動作,畢牧歌會暗地裏給我們消息,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做出防備。”


    執器簡單明了的說:“指揮使,如今的優勢在我們,他們做什麽都是徒勞,我想不到他們有什麽招能夠挽回大局。”


    蕭鴻運瞥了一眼二人,手持折扇輕輕一甩:“那你們是小瞧人了,駱秉義以及他的學生們豈是軟柿子,他們真要是這麽容易被收拾掉,早就不知道被換了多少次了,老周能不能頂得住駱秉義的全力報複,那都是個未知數。”


    周青峰吸食一口荔枝奶茶,將手伸到了窗外,任由雨滴落在掌心,鎮定自若的微笑:“小心為上,老蕭,最近不要單獨出門,也不要出城。”


    蕭鴻運微微皺眉:“你擔心有人想做掉我?”


    周青峰嗯了一聲:“他們準備設計引你出城,在野外找機會做掉你。”


    “唉,幫個忙要拿命幫。”蕭鴻運苦笑搖頭,清查內奸主要由他負責,隻要他出點意外,受個重傷或者死了,那架在駱家幫脖子上的屠刀就暫時挪走了。


    屆時,誰來握這把刀,那就有的扯皮。


    所以蕭鴻運的處境非常危險,完全就是周青峰的擋箭牌,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和仇恨,要死人絕對他第一個死,妥妥是提著腦袋幫忙了。


    周青峰走回茶桌前,隨手將荔枝紅茶放在桌麵上,又走到蕭鴻運的背後伸出雙手按在蕭鴻運的雙肩上,說道:“老蕭,我會私下裏請廖先生護你周全,保證你不會無聲無息被人給做掉,放心繼續做你的事。”


    蕭鴻運手持折扇輕搖,雲淡風輕的點點頭。


    周青峰見狀收回手,說道:“據線報,翟行遠會組織百官聯合到城主麵前告我的狀,罪名都給我羅列好了,不過問題不大,我自有應對之策。”


    “但是以後你們做事也應當更加小心,必須要實事求是,合規合法,切勿弄虛作假,否則害的不是你們自己,連帶著我也要跟著倒大黴。”


    奪回大權鏟除駱家幫,這是無法避免的一關,畢竟駱家幫內部關係盤根錯節,守望相助,全部動員起來一起向上麵告狀,饒是周青峰也會吃不消。


    駱家幫此舉,無疑是將權力鬥爭推向了更為激烈的層麵,打破了周青峰對於目前局勢的掌控,將事情鬧到劍塔最高權力圈裏。


    到時候想要落井下石,趁機打壓周青峰的人一定會借此機會火上澆油,隻要局麵變亂,水變渾了,駱家幫就能渾水摸魚,依舊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而周青峰一旦應對不好,可能就會功敗垂成。


    對此,周青峰隻能找個時間去跟師父提前通個氣,探探口風。


    周青峰說:“好了,你們都各司其職,做你們的事去吧,靳威,你留下。”


    蕭鴻運起身說:“放心,我有數。”


    執器起身抱拳一禮:“指揮使,屬下明白。”


    二人陸續離開茶室。


    靳威起身抱拳說:“指揮使,可是另有任務交代?”


    周青峰淡淡說:“錢的事我一向不過問,但是據畢牧歌傳來的線報,他們在查我過往十幾年的財務情況,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你身上了,我現在就問你,你經不經得起查。”


    靳威麵色一怔,他雖然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不過也知足了,這些年跟著少主辦差,榮華富貴,人前顯貴,想要什麽基本就有什麽,錢財從未缺過,家人也跟著享福。


    而且就算自己死了,家人依舊能夠繼續享福,因為他知道少主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曾刻薄過自己人,周氏家族永遠都會有靳家人的一席之地。


    他舔了舔嘴唇,堅定抱拳回應:“查就一定能查到蛛絲馬跡,但問題最終會停在屬下這裏,跟您不會有任何關係。”


    周青峰微微皺眉,就算事先得到情報,他也並不想棄車保帥,畢竟靳威跟著自己十幾年,既充當打手又充當錢袋子,很多事情交代他去辦很放心,如今已經堪稱左膀右臂,獨當一麵,少了他,無疑會對自己的核心班底造成重創。


    很長時間都找不到能夠替代靳威的人存在。


    不得不說,駱秉義這群人當真是老奸巨猾,暗地裏謀劃的陰謀實在是陰損毒辣,三計並進,真讓他們順利施展開來,絕對是能讓他們挽回大局的。


    “還沒到那一步呢。”周青峰擺擺手,及時打斷了靳威的胡思亂想,出言穩住靳威,以免靳威因為恐慌自亂陣腳,搞出什麽亂子來。


    況且現在既然知道駱家幫的陰謀,那也不會放任駱家幫動自己錢袋子,隻是怎麽保護自己的錢袋子呢,周青峰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麽萬無一失的好主意。


    因為手裏的黑錢太多了,希夷寶藏搞到的千億財富,九成都見不得光,其中絕大部分還都不是法錢,而是各式各樣的修煉資源。


    多年來洗黑錢都是靳威一手操辦,資源變現,投資產業,建造城池,並通過建造和投資產業來洗錢,雖然交稅,但交完稅的錢都是可以拿出來花的。


    如今駱家幫的人悄無聲息的將目光鎖定在靳威身上。


    無疑是穩準狠的擊中了周青峰的痛點。


    周青峰內心一陣感歎,老狐狸不好對付。


    不過老狐狸再狡猾,周青峰這隻小狐狸也早在多年前有所防備,保證自身絕對幹淨,不幹淨的一分錢都沒拿、一分都沒花,怎麽查都不會有問題。


    畢竟打鐵還需自身硬,自身不夠硬,就會被人捏住把柄。


    周青峰稍作沉吟,說道:“靳威,你被駱家幫盯上了,不如到境外先避避風頭,地方我給你想好了,就去寒冬城躲一躲,我會讓江璃少主照應你。”


    靳威問:“以什麽名義去呢,又去多久?”


    周青峰眯了眯眼:“最近聽聞言煞魔靈在寒冬城出現,恰好我修煉需要這種主要材料,你就以替我尋找言煞魔靈的名義暗中去拜訪江璃少主,即刻出發。”


    靳威一怔,抱拳回應:“屬下明白該怎麽做了。”


    周青峰嗯了一聲,這是他目前能夠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駱家幫已經盯上靳威,那靳威就不能留在劍塔了,否則一旦被抓捕就會很被動。


    為今之計,隻能將靳威送到盟友的地盤上,駱家幫就算想要針對靳威也沒有針對的對象,想要靳威協助調查,可是靳威人已經在境外,替自己尋找根本不存在的言煞魔靈,因為言煞魔靈就不在寒冬城。


    如此一來,這個任務就是一個遙遙無期的任務。


    想要找靳威配合調查,可以啊,自個去境外把人帶回來吧,想要自己將人傳喚回來,也行,路途遙遠,不急的話,先等個一年半載。


    一年半載,黃花菜都涼透了。


    隻要度過這個危機,將駱家幫一網打盡,塵埃落定之後,周青峰隨時都能名正言順的將靳威召喚回來,當然,結果也可以是靳威一人借職務之便,瞞上欺下,攜款潛逃境外,神秘失蹤,下落不明。


    無論局勢如何演變,周青峰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當天靳威什麽東西都沒收拾,改頭換麵、喬裝易容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劍塔城,孤身一人消失在荒野之上。


    與此同時,周青峰也前往了城主府,提著好茶好酒去拜訪師父。


    城主府內院入口,牆根的獨立小院。


    書房之中,裘承德很有閑情雅致,正在獨自拉著二胡。


    周青峰也是難得見到師父不忙的時候,步入書房後,抱拳一禮,將好茶好酒放在旁邊,並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站著等待師父拉完一首曲子。


    裘承德抬頭望向周青峰,含笑說:“遇到大麻煩了嗎。”


    周青峰抱拳回應:“是,師父,有人在聯合百官想要在娘麵前告我一狀……”


    “為師知道,夫人對此已有安排。”裘承德手持柔軟的幹布擦拭二胡琴身,以除去灰塵和汗漬,養護過程非常細心輕柔,很是愛惜樂器。


    周青峰神色一怔,眉頭瞬間皺起,不知道師父是如何知道這條情報的,這可是駱家幫內部的絕密情報,若是沒有畢牧歌做內應,連自己都不知道,師父如何先一步知曉的?


    裘承德頭也沒抬,繼續擦拭琴身,像是在回答徒兒的心中疑慮:“七處不是擺設,百官聯合上奏如此大的動作,密諜都不能提前收到風聲,那麽梅花密諜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青峰聞言,默然無言,暗地裏心驚肉跳。


    裘承德抬眼一看,微笑道:“回吧,安心等著看他們表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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