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城,城主府,一處冰雪宮殿之內。


    巨大的冰晶吊燈懸掛在高聳的冰晶穹頂之下,折射出萬道璀璨的藍白光影,將整個宮殿照耀得如同星辰大海般神秘而深邃。


    牆壁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冰霜圖案,講述著江家曆代先祖的輝煌事跡。


    在這夢幻般的冰雪宮殿中央,一塊由萬年寒冰打磨而成的巨大棋盤赫然醒目,棋子則是由白玉和黑玉混合萬年寒冰精製而成,沉穩的點綴在棋盤之上。


    此時,滿頭白發、一臉滄桑的江巡,身披白色狐裘,正端坐在棋盤一側。


    他麵色沉靜如水,目光深邃,手指輕輕捏起一枚棋子,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不迫,對手則是那無言的棋局,以及隱藏在棋局背後的智慧之海。


    江璃站在巨大棋盤旁,躬身抱拳一禮:“阿爺,我已派柴榮歸和刑辭樹分別帶人在府門外全天候的盯著周青峰,寒蟬密諜也嚐試潛入監視過。”


    “但是周青峰身邊有個來曆神秘的老瘸子,這人是個高手。”


    “寒蟬密諜剛潛入就被發現,密諜隻得暫行撤退。”


    “不過,如此一來,使團內部動向,我方就無法監視到位了。”


    江巡淡淡說:“很正常,劍塔城少主,身邊定然有高手坐鎮,使團府邸就不要再派寒蟬密諜潛入了,以免讓周青峰抓住話柄,弄巧成拙。”


    江璃聞言,抱拳應命,緊接著繼續匯報:“另外,民間散修大量聚集在尋寶使團府門之外,表麵上看是民間散修在尋求與周青峰的合作。”


    “暗地裏恐怕已有勢力開始借著此次機會跟周青峰接洽了。”


    “不出我所料,周青峰正在尋求盟友支持,企圖與我江家對抗到底。”


    江巡注視著棋局,頭也沒有抬:“可查出哪家勢力背地裏與周青峰接觸了。”


    江璃垂頭,低下眼簾:“周青峰做事滴水不漏,派侍衛統領靳威與挑戰者於萬裏高空戰鬥,高空無遮無攔,我方眼線無法靠近竊取情報。”


    說到此處,江璃話鋒一轉說:“阿爺,我覺得可以派人偽裝成某個勢力的代表,然後跟周青峰進行暗中接洽合作事宜,掌握周青峰內部動向。”


    “無論周青峰和多少盟友建立了聯係,商談的有多麽愉快,總是要和各方首腦見麵簽署盟約,隻要我們的人提前收到風聲,我們就能破壞此次盟約。”


    “如此一來,我們就能讓周青峰始終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任我們拿捏。”


    “並且順帶著還能知曉那些勢力敢跟我江家作對,這些勢力明知我江家對希夷寶藏勢在必得,還敢背著我們跟周青峰暗中苟合,狼狽為奸。”


    “這樣的勢力留著早晚是個隱患,必須趁機清掃出去!”


    江巡聞言,抬頭欣慰的看向孫女江璃,這麽多兒孫當中,唯有江璃最像自己,雖然是個女子,但不要緊,女子當家又並非沒有先例。


    五濁惡世,此等大惡之世,城主隻能發憤圖強,稍有懈怠就會被其他城主吞並領地,讓一個平庸的嫡子、長子當繼承人,那是極為致命的事。


    “不錯,數十年來沒有枉費我的悉心教導。”


    “未來寒冬城也能放心交於你掌管了。”


    江璃聞言,立刻抱拳表態:“阿爺春秋鼎盛,不要說這等晦氣話,況且世間延壽續命之法何其之多,阿爺必然健康長壽,永生於世。”


    江璃笑而不語,心中暗想,孫女所言雖有道理,但所謂的永生不死實乃虛妄,尤其在這風雲變幻的五濁惡世,力量與智謀才是維係家族興衰的關鍵。


    他微微抬起手,那枚黑玉冰棋在他的指間轉動。


    猶如他心中的謀略在無聲地醞釀。


    “江璃,你的策略是對的,既然我們無法與周青峰正麵起衝突,那麽我們便采取更隱蔽的方式,派出可靠之人打入其陣營,刺探其結盟的勢力有哪些。”


    “一旦時機成熟,立刻瓦解其同盟,無論如何,我們將占據絕對主動的有利位置。”


    江璃聽聞,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再次抱拳道:“阿爺放心,此事交給我去辦,定當挑選最為忠誠且機敏的部下去執行這項任務。”


    江巡頜首同意,他知道江璃外表看上去囂張跋扈,肆意妄為,但實際上辦事穩妥,心思細膩,此事交給她,成功率無疑會大大提高。


    同時,他也明白,在這看似平靜的寒冬城背後,一場圍繞著希夷寶藏的新一輪博弈即將拉開序幕,而這正是考驗江家底蘊與智慧的關鍵時刻。


    “好,此事宜早不宜遲,盡快部署。”


    “但切記,行事之時務必低調隱秘,不可露出絲毫破綻。”


    “而且,對於任何試圖與周青峰聯手對抗我江家的勢力,一旦查明,無需猶豫,直接予以打擊,以儆效尤,徹底斷了周青峰的妄念!”


    江璃應聲離去,心中已然開始籌劃如何實施計劃。


    江巡的目光落回棋盤之上,手中棋子似乎寓含著更為深遠的布局與打算。


    次日,寒風凜冽的寒冬城中。


    城主江巡於富麗堂皇的冰宮館內盛情接待了遠道而來的尋寶使團。


    冰宮館內琳琅滿目,陳列著曆年冰雕大賽的冠軍之作。


    有矯健的龍、高貴的鳳、蜿蜒的蟒、輕盈的雀、狡黠的狐等各類生物形態的冰雕,件件都雕刻得惟妙惟肖,仿佛下一刻便要躍然而出,活靈活現。


    這些冰雕隻要有修士注入法力,冰雕即可瞬間化為活體,於宴會廳內翱翔起舞,為在座賓朋增添無盡雅趣,更顯宴會之熱烈與非凡。


    與此同時,一支技藝超群的樂團正演奏著寒冬城獨特的樂曲,那旋律悠揚激蕩,猶如冬日寒風中的暖陽,溫暖人心。


    伴隨著樂曲翩翩起舞的是數十位容顏秀美、身段曼妙的舞女。


    她們的舞姿宛如飄雪中的仙子,靈動而優雅。


    麵對此情此景,周青峰也不吝嗇自己的讚美與欣賞。


    周青峰熱烈鼓掌,高聲叫好,鼓勵隨行的葉庭修、蕭鴻運、老瘸子、陳夫子以及靳威等人盡情享受這盛宴,大快朵頤、開懷暢飲、縱情歡樂。


    既然江巡城主如此‘熱情好客’,他們自然也不應辜負這份‘深情厚誼’。


    “賢侄,可還滿意!?”江巡在首座舉起酒杯,遙問周青峰。


    周青峰端起酒杯回敬:“滿意至極,江伯父盛情款待,小侄不勝感激。”


    江巡雙眸含笑說:“賢侄既然滿意,那不如在伯父這裏多住一段時間。”


    周青峰一口飲盡杯中酒,隨手放置一旁,接著手持筷子品嚐美味佳肴,舉止優雅的說:“多謝江伯父美意,不過我身負尋寶重任,不能久留寒冬城。”


    江巡聞言,慢飲一口杯中美酒,漫不經心的提及了希夷寶藏:“賢侄,與其和那些民間散修合作發掘希夷寶藏,為何不考慮與我合作呢?”


    周青峰聞言,笑容依舊,不過眯了眯眼,思緒急轉。


    江巡這個老東西,果然還是圖窮匕見了,就知道此次宴會不簡單。


    如今江巡勢大,又占據主場優勢,自己人少勢微,若非背後有劍塔城這座龐大勢力撐腰,此刻手中寶圖和鑰匙早已經被強行奪走。


    此前使計不成,現在竟然又想借著‘合作’名義奪寶。


    若真是答應合作,那可真是純純的大傻逼一個了。


    還是那句話,合作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


    除此之外的任何合作,不過都是強者以‘合作’的名義對弱者巧取豪奪。


    自己目前沒有合作的資本,真與江巡合作,唯一的結果就是任江巡拿捏,失去希夷寶藏的主導權和分配權,最後頂多拿到希夷寶藏的九牛一毛。


    況且,江巡真要是有合作的誠意,第一時間就不是設計自己奪寶,而是第一時間派人接觸表明誠意,根本發展不到如今勢同水火的地步。


    說白了,江巡就是想一口吃掉寶藏。


    與他合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青峰神色不變,笑吟吟說:“江伯父,我們合作當然可以,但是小侄擔心取了寶,您翻臉不認人,將寶藏全部扣留,我也沒招啊。”


    江璃微微皺眉:“周特使,請你注意用詞,我們江家屹立不倒六百年,家族聲譽不容玷汙,既然說是合作,怎麽會做背信棄義之事。”


    周青峰連忙拍嘴,故作失言,笑道:“抱歉抱歉,開個玩笑,我自罰一杯。”


    江巡笑看周青峰演戲,佯裝很有誠意的說:“賢侄,我們可以簽署合作協議嘛,白紙黑字,有憑有據,江家六百年信譽做保,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當然,這絕非逼迫,賢侄不要多想,合作嘛,就是建立於雙方自願的基礎上,是否合作,還是看賢侄自己願不願意。”


    周青峰麵露心動,言語周旋:“那寶藏如何分呢?”


    江巡眯了眯眼,含笑說:“五五分,當然,三七分也可以,這些都是可以談的嘛,隻要賢侄有心合作,我江家願意做出最大的讓步。”


    周青峰說:“這……事關重大,我需要好好想想。”


    江巡笑道:“可以,賢侄不必這麽快做決定,回去可以好好想想,隻要賢侄願意合作,伯父這裏永遠向你敞開大門。”


    周青峰舉起酒杯,麵露感激:“江伯父如此美意,我定當慎重考慮,我敬伯父一杯。”


    江巡舉杯回敬:“賢侄客氣了。”


    周青峰逢場作戲,心中冷笑連連,狗屁的白紙黑字,六百年信譽做保,欺騙那些蠢笨如豬狗之人還行,想騙自己,那想都別想。


    就拿瓜分寶藏而言,這裏麵能做的手腳就太多了。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讓自己進藏寶地,也就無從得知寶藏究竟有多少。


    說是五五分,三七分,可是到了真瓜分利益時,可以是,江巡吞掉99.9%的利益之後,然後拿出0.1%利益再跟自己五五分,三七分。


    哪怕合作條約寫的再細,也會有無數的坑等著自己。


    這就是弱者和強者合作所麵臨的處境,強者可以在完全不違背合作條約的情況下,名正言順、堂堂正正的將弱者吃的連渣渣都不剩。


    夜幕降臨,宴會圓滿落幕,賓主盡歡,紛紛離席。


    唯剩下江巡與江璃這對爺孫二人,在廳中密議。


    江璃低聲詢問:“阿爺,周青峰會相信咱們嗎?”


    江巡手中摩挲著精致的琉璃月光杯,輕笑道:“信與不信無關緊要,我本就沒有寄希望於他相信,隻是為他鋪墊一條後路,待他看清現實,自會找上門來‘合作’。”


    江璃眼中閃爍著欽佩與敬畏:“阿爺深思熟慮,運籌帷幄,料定周青峰即便再有能耐,也終究跳不出您的手掌心。”


    江巡放下酒杯,走到江璃麵前,慈祥地撫了撫她的頭頂:“阿璃,酒席之上為何你顯得心緒不寧,時不時地凝視那位老瘸子?”


    江璃垂下眼簾,略顯困惑:“我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那老瘸子似曾相識,之前以為是錯覺,今天再見,越發肯定曾見過他,隻是想不起在哪裏遇見。”


    江巡略作思索,沉吟道:“也許是他容貌身形發生了變化,隨歲月變遷而有所不同。”


    “阿璃,派人去探探那老瘸子的底細,他乃是周青峰身邊的高手,實力高深;萬一你與他有舊交,或許能在今後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江璃立刻抱拳領命:“是,阿爺。”


    宴廳之外,走在回府路上,周青峰調侃道:“廖先生,你說的那個惡女江璃,該不會就是江巡城主的孫女江璃吧?”


    “我看她今晚屢屢朝你看過來,像是認出你來了。”


    老瘸子拄著拐杖蹣跚前行,確認道:“沒錯,就是她,不過她並沒有認出我,否則依照她的脾氣,早就找我算賬了,怎會輕易放我離開宴席。”


    周青峰打趣道:“要是真沒辦法,您不如入贅江家算了,這樣一來,我和江家也算是沾親帶故,或許能化幹戈為玉帛,合作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老瘸子聞言停下腳步,斜睨著周青峰:“臭小子,你這是要把我賣了不成?”


    周青峰笑著回應:“有何不可?你娶得美人歸,我的尋寶大事也能順利推進,豈不是兩全其美?當然,若你不樂意,我也不會勉強。”


    老瘸子連連擺手,斷然否認:“絕無可能!我隻為保護你的安全而來,可不是讓你當作交易的籌碼。”


    “我一身清白,心有所屬,絕不與其他女子有任何牽扯,哪怕隻是逢場作戲。”


    “大不了拚死一搏,帶你突出重圍便是!”


    周青峰聽罷,不禁撓頭笑了笑,不再多言。


    的確,老瘸子若當初真有入贅之心,恐怕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副模樣。


    更何況,以他現今模樣,江璃恐怕也看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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