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聽聞周青峰直言不諱的話語,臉上掛著一副洞察秋毫卻又佯裝不解的神情,悠悠問道:“賢侄何出此言?”


    周青峰手中提溜著一串晶瑩葡萄,悠哉悠哉地剝開一顆放入口中,隨後徐徐說道:“我隱姓埋名,懷揣希夷寶圖與鑰匙悄然經過寒冬城。”


    “卻不料僅在短短一日之內,這至關重要的消息猶如狂風席卷全境,無人不知我手握寶圖與鑰匙。”


    他轉眸看向江巡,眼中閃爍著堅定而又犀利的光,“在寒冬城中具備如此驚人能量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話音剛落,周青峰臉色驟變,一股劍拔弩張的淩厲氣息瞬時彌漫開來,他的眼神猶如利劍直刺江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質詢與挑釁。


    “巧得很,江城主以及江璃少主,似乎正擁有這樣的能量。”這一席話無疑是對江巡爺孫倆赤裸裸的指控,直接指向他們是否刻意設計害自己。


    江巡聞聽此言,心頭一陣巨震,藏匿於寬大袖袍下的那隻手驀然緊握,以至於掌中緊捏的那枚煞級品質的黑玉冰棋竟出現了細微裂痕。


    然而他極快地收斂心神,神色自如地調整回原有的淡定從容。


    江巡唇角依舊掛著那抹溫和而灑脫的微笑,溫言道:“賢侄此言過於嚴重了,我這寒冬城經曆六百載歲月洗禮,與貴劍塔城向來和睦相處,互通有無。”


    “縱然偶有微不足道的紛爭,也往往是下麵人不明就裏導致的瑣碎之事。”


    “更何況,我與你娘親的交情源遠流長,這份深情厚誼已經延續了百年以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行為,這其中肯定是存在某種誤會。”


    說到此處,江巡麵色突然變得有些憤慨,煞有其事的說:“依我看,必是有奸佞之徒意圖離間劍塔城與寒冬城的關係,煽動兩大城池間的戰火。”


    “此人用心之惡毒,可謂罪不容赦。”


    “賢侄盡管安心,我必將為你查清真相,給此事一個明確的交代。”


    隨即,江巡轉而看向孫女江璃,語氣嚴肅:“阿璃,這件事你親自督辦,務必要查明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搗鬼,一旦發現線索,不論是誰,都要立即將其捉拿歸案,嚴懲不貸。”


    江璃聞言,立刻抱拳躬身:“是,阿爺。”


    周青峰的目光熾熱地注視著江巡這一係列應對,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逐漸內斂,又恢複到原先那副悠然吃葡萄的模樣,看似無害而輕鬆。


    “好的,此事期盼能盡快查明真凶。”


    “我會耐心等待江伯父您的答案。”


    “若未能得到合理的解釋,在我返回劍塔城之際,定會如實稟報給娘親。”


    周青峰表麵看似相信了,但內心卻清醒如鏡,深知此事並非簡單的誤會。


    要知道,能夠在一天之內將消息傳遍整個寒冬境內。


    這背後的力量非同小可,身為一城之主的江巡不可能對此毫無覺察。


    要麽江巡本人就是這場陰謀的參與者,甚至是幕後的主謀;


    要麽他就是一位被屬下架空權力,渾然不覺的盲聾之人。


    此前,周青峰還心存猶疑。


    而今目睹江巡麵對此事時的那份鎮定自若,進退有度,始終保持雲淡風輕的姿態,隻憑三言兩語便輕輕鬆鬆將矛頭引向別處,周青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關於尋找真相,雖然江巡指派了親孫女江璃進行調查,但周青峰深知,自己人查自己人,多半查不出什麽實質性結果,此事恐怕最終將會不了了之。


    而自己目前也隻能順著江巡給出的台階緩和局勢,隨口應承下等待結果。


    畢竟在場麵上總需要留些餘地。


    江巡含笑頷首,揮手示意道:“阿璃,你來安排人手,給周賢侄準備一處臨時住所吧。”


    江璃恭敬回應,抱拳建議:“阿爺,我常年住在城主府,自己的府邸閑置無用,不如暫借給周少主居住,也算物盡其用了。”


    江巡讚同地微微點頭,笑容可掬地詢問周青峰:“賢侄覺得這樣可行嗎?是否滿意?”


    周青峰也報以微笑,拱手致謝:“江少主的好意實在讓人難以拒絕,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巡朗聲笑道:“這就對了,賢侄先去歇息,其他事情日後慢慢解決。”


    他輕捋胡須,滿臉和藹可親,而周青峰亦謙遜有禮的抱拳告別,二人表麵上一片和諧,實則各自心知肚明,這隻是彼此的權宜之策,逢場作戲罷了。


    經過這次會麵,周青峰確認了是江巡對自己布的局,而江巡也清楚周青峰已經識破了是自己布局奪寶。


    一個是經驗豐富的老狐狸,一個是聰明伶俐的小狐狸。


    雖都心照不宣,但都不點破,隻是在表麵上維係著和諧的關係。


    畢竟,身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如果不是核心利益受損,沒有必要像市井之人那樣罵娘。


    但真到了核心利益受損的時候,周青峰與江巡也不會顧忌體麵不體麵,一樣會指著對方鼻子破口大罵,問候十八代祖宗,甚至不惜刀劍見血。


    然而,現實的情況是,江巡因當前的形勢所限,無法對周青峰痛下殺手,隻能尋找機會奪取周青峰手中的希夷寶藏。


    而周青峰由於實力對比懸殊,同樣無法除掉江巡,隻能設法在寒冬城內尋求盟友,壯大己方實力共同對抗江巡。


    既然彼此都無法將對方置於死地,那又何必撕破臉皮,徒增矛盾呢?


    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之下。


    二者都選擇了暫時的忍讓與偽裝,以求未來更好的博弈機會。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三天過去。


    尋寶使團的府邸門前,排隊排滿了自認有實力的民間散修,但是無一例外被靳威當做小孩一樣吊打,打完直接丟出府門之外。


    到底是跟著周青峰的侍衛統領,所修術法和體術是排名前百的飛天禦劍術和陀魔煞體,所攜裝備清一色都是煞級上品的法器。


    論戰鬥力,吊打這群民間散修,完全不是問題。


    靳威抱著劍走出來,冷傲的說:“食煞境以下就不要來丟人現眼了。”


    說完,直接將挑戰者的法斧給捏成了團,丟在了眾多排隊修士麵前。


    眾多排隊的修士麵露畏懼、憤慨以及不甘心。


    這已經是第三百五十六個挑戰者了,可算是讓靳威虐菜虐爽了,說句不好聽的,大家都是食煞境,可食煞境的差距依舊存在非常大的鴻溝。


    如果民間食煞境散修戰鬥力在六千,那靳威的戰鬥力至少一萬。


    “我來!”一位食煞境的持劍男子邁眾而出,指著靳威說:“別囂張,區區一個侍衛統領,看我如何打服你。”


    “食煞境,不錯,隨我來,去天上打。”靳威抱著劍憑空飛起,法力外顯,體繞青芒,如同絕世高手,化作青色劍光直衝雲霄。


    持劍男人不甘示弱,周身環繞青芒,禦氣騰空,朝著靳威追去。


    食煞境已經能夠禦氣騰空,肉身飛行,戰鬥力極其恐怖。


    一旦打起來,便能翻江倒海,日月變色,地裂山崩,猶如末日降臨。


    居住在寒冬城裏的凡人將會被食煞境修士打鬥的餘波震死一大片。


    所以就算較量也不能在城中較量,否則等待的隻有死亡製裁。


    雙方朝著天上急速飛去,掀起一陣陣音爆,留下兩道劃過的殘影。


    一盞茶後,靳威抱劍停在了雲層之上,望著對麵的持劍男子,淡淡說:“好了,此地足夠高了,沒有人觀戰,說吧,你代表誰來的。”


    持劍男子一挑眉:“你知道我是代表別人來的?”


    靳威淡淡說:“少主神機妙算,給你們傳遞了信號,隻要你們不是蠢如豬狗之輩,定然會派代表來洽談,所以少主早已料到此幕,特派靳威在此等候多時了,還是說說你吧,代表的是哪方勢力。”


    持劍男子微微一笑:“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魏合一,不必看我,我的臉和體貌都已經做了術法偽裝,你看不出我的真實麵貌。”


    “我乃是寒冬城四大家族的魏家少主,先祖與江家共同建城,本來是說好是雙城主,可是江家先祖耍詐,建城之後,決口不提雙城主之事。”


    “盡管江家六百年給我們魏家各種優待補償,可是那有什麽用,他江家的位置本就該屬於我魏家的,現在還要我魏家在他施舍下,搖尾乞憐,感恩戴德。”


    “真是笑話!若非為了家族存續,我魏家豈能忍氣吞聲六百年。”


    “回去告訴你家少主,我魏家願意跟他並肩同行,成為他堅實的盟友,一起發掘希夷城寶藏,至於寶藏怎麽分,我覺得跟你家少主麵談更好。”


    “順帶給你一個消息,設計你家少主的人就是江巡和江璃這對爺孫倆。”


    靳威聞言,淡淡說:“明白,話我會給少主帶到。”


    說完,靳威從懷中掏出一件位列災級的通信手環丟過去:“此物可與我家少主直接聯係,以後魏少主不必涉險來訪,有事可與我家少主秘密商議。”


    魏合一接過通訊手環,點頭示意:“那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靳威冷冷答道:“很簡單,你假裝敗在我手下,然後離開即可。”


    魏合一領會其意,立即做出不敵的樣子,一路向下墜落。


    靳威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降落在尋寶使團府邸門前。


    魏合一捂著胸口,麵露痛苦之色:“在下認輸,就此告辭。”


    靳威則依舊冷傲地站在原地,劍握胸前,目光掃過圍觀的群雄,朗聲道:“還有誰要來挑戰,盡管隨我到天上一戰,我靳威奉陪到底!”


    話音一落,靳威再次升空。


    群雄沉默,望著靳威的背影,食災境修士不是不能飛,隻需學過飛行類術法就可以追上去,甚至食濁境都可以飛,但是……沒有卵用啊,打不過。


    而且空中妖魔鬼怪特別強,列如掌獄遊龍,鬼頭閻鳳,幽冥船怪,玄煞雷妖,個個恐怖異常,盤踞天空之上,比地上的妖魔鬼怪都要凶狠許多。


    即使是食煞境的修士,也通常不敢輕易飛至極高處,以防不慎觸怒這些恐怖的存在,遭受滅頂之災。


    然而,總有自信滿滿或急於表現的食煞境散修。


    他們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毅然決然地騰空而起,緊隨靳威的腳步。


    就在另一頭,葉庭修這幾日愁緒滿懷。


    自從回到城中暫居後,他急忙前往溫暖客棧尋找他的心上人蘭月,卻隻見空蕩蕩的房間,人已離去,無處可尋。


    葉庭修焦急萬分,一度以為蘭月遭遇不測,急欲外出找尋。


    周青峰見此情景,判定時機成熟,於是將蘭月托付給他的一封告別信交給葉庭修,並詳細講述了事情經過。


    得知詳情的葉庭修心情跌宕起伏,憤怒與悲痛交織,一心想要找尋蘭月的同時,又對刑辭樹恨之入骨,欲報此仇。


    然而,在讀完蘭月留下的告別信後,葉庭修又哭又笑。


    周青峰和蕭鴻運好奇信中內容,接過一看,信中隻有一行字:“七年後,我在祖屋等你,不見不散。”


    在昏暗的房間內,葉庭修坐在床沿,平靜的目光在周青峰和蕭鴻運身上來回流轉,聲音嘶啞地道:“老周,老蕭,我要去找刑辭樹算賬。”


    周青峰微微皺眉,對葉庭修此刻的狀態深感憂慮,畢竟大家同舟共濟,一人衝動行事,可能會牽連所有人。


    他拍拍葉庭修的肩膀,安慰道:“你以前說過,兄弟情義在心中,這話我現在原封不動還給你。”


    “你想報仇,我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但報仇也要講究策略和方法,盲目衝動隻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


    “我知道你不畏懼生死,但你也不想連累到兄弟們吧。”


    葉庭修聞言,百感交集,報仇連累兄弟,不報仇對不起心上人,糾結無比啊。


    周青峰見狀,繼續分析:“刑辭樹已達到食煞境,是軍隊中的高手,背後有江巡撐腰,絕非輕易就能對付的角色。”


    “但是,如果你相信我,我保證會讓刑辭樹死,幫你出一口惡氣。”


    葉庭修抬頭看向周青峰,眼眶中淚水盈盈,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忍不住哽咽,即使身體承受著破除三字禁言術所帶來的劇痛,也要傾訴心聲。


    “老周,我要親手宰了他,我要讓他嚐盡世間最痛苦的折磨,抽筋扒皮,千刀萬剮,直至魂魄受盡煎熬,在絕望與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


    周青峰聽罷,眼神堅毅地回應:“好,老葉,我周青峰以我周氏家族的名譽擔保,一定讓你如願以償。”


    葉庭修拭去眼淚,挺身而起,堅決表示:“你需要我做什麽,盡管開口,哪怕赴湯蹈火,我葉庭修也在所不惜!”


    周青峰拍了拍葉庭修的臂膀:“先好好休息,冷靜一下,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在沒有得到我允許的情況下,你絕對不可以亂來。”


    葉庭修堅定點頭,表示一定不會亂來。


    周青峰瞧了一眼蕭鴻運,緊接著走出房間。


    蕭鴻運會意跟上,走出門外。


    周青峰說:“沒事你就多陪陪他,帶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免得在屋裏老是想著報仇的事,容易出岔子。”


    蕭鴻運微微點頭:“明白,我盯著他,不會讓他亂搞。”


    周青峰嗯了一聲,眼光流轉,看到靳威挎劍而來,說道:“何事?”


    靳威抱拳躬身說:“少主,不出您所料,今日確實有勢力暗中派代表來接洽合作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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