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河倒也沒讓阿箬失望,阿箬與李懷對峙時,他就站在黃規全身後不遠處。


    等李懷巧言令色辯解完,連黃規全也與他蛇鼠一窩替他說話後。


    不用阿箬開口,他便站了出來:


    “黃總管。”


    蘇清河先是出聲把眾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他生的一副好模樣,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溫潤如玉,不像太監,倒有幾分像個讀書人。


    蘇清河不疾不徐的走上前來,向黃規全行了個禮,這才說道:


    “黃總管有所不知,我剛剛無意中看到了四阿哥去年的脈安。


    四阿哥去年三月份是得過一場風寒不錯。


    但所用藥材皆是一些普通的麻黃、桂枝、生薑、細辛等常見的,這些藥材都不值錢。


    四阿哥一年的份例銀足有200兩,再怎麽抵扣也不該被抵扣完才對。”


    黃規全當然知道這些,吃藥抵扣份例本就是個借口。


    眼下他隻想趕緊打發了四阿哥和阿箬,因此對蘇清河突然插手一事十分不滿。


    李懷看黃規全眉頭緊鎖,他雖然不認識眼前這人。


    但隻憑黃規全的態度,他就知道蘇清河不是黃規全的心腹。


    因為他狠狠地瞪了蘇清河一眼,才道:


    “這位公公倒是會狗拿耗子,但你卻不知,四阿哥生病後,為了給他調養身子,我可是弄了不少人參等稀奇珍貴的藥材給他,難道這人參也不值錢嗎?”


    弘曆聽到這時再也忍不住了,他憤怒上前指責李懷:


    “你胡說八道!我從來沒吃過什麽人參!”


    李懷卻一副弘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模樣看著弘曆,解釋說:


    “哎呦,我的主子,那人參是放進湯藥裏的,你自是不清楚啊。”


    弘曆被李懷氣的臉色通紅,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李懷,可拿李懷一點辦法也沒有。


    都過去一年的事了,他吃沒吃過人參,又沒監控,這誰說的清。


    蘇清河聞言卻諷刺的笑了:


    “嗬嗬,人參乃大補之物,孩童輕易吃不得,更何況是得了風寒的孩子。


    李公公私自給四阿哥服用人參,是想謀害龍孫嗎?”


    聽到蘇清河的話,李懷愣住了,他哪知道孩子能不能吃人參。


    剛剛那麽說也隻是覺得人參貴,如今蘇清河這麽一說,他的罪名好像更重了呀。


    李懷連忙把目光看向黃規全,想讓黃規全強行把此事壓下。


    黃規全本就不耐煩,不想管這些沒有價值雞毛蒜皮的小事。


    正想斥責蘇清河多管閑事,蘇清河卻對著黃規全率先開口道:


    “黃總管,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更是王爺關鍵時候。


    四阿哥再不濟也是龍子龍孫,今日之事,若是傳不出去倒也罷了。


    萬一傳出去點風聲,那王爺的敵人少不得要到朝堂上參王爺個治家不嚴,任由奴才禍害皇家子嗣的罪名。


    到時候別說王爺,就是側福晉也要大發雷霆的。”


    黃規全聞言臉色一稟,瞬間把目光轉向了阿箬,他可沒忘,阿箬的哥哥如今就在朝為官,還是天子近臣。


    李懷也被蘇清河的話嚇到了,不就是克扣點不受寵皇子的份例嗎。


    哪就這麽嚴重了,他都克扣那麽多年了,不也啥事沒有。


    這個新冒出來的人到底是誰,真是其言可誅。


    等他過了此關,騰出手來,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李懷是個識時務的,看到黃規全眼中已有猶豫之色,連忙棄卒保帥:


    “黃總管,此事是我辦的不對,我之前也是擔心主子身體,所以才想著給四阿哥弄點好的藥材補補。


    隻是我好心辦了壞事,至於四阿哥今年的份例,等我回去就立刻補給四阿哥,也算我將功贖罪,黃總管你看如何?”


    黃規全心想這也不錯,這樣一來,四阿哥那有了交代,自己也沒什麽損失。


    正要點頭應是,蘇清河卻又開口了:


    “黃總管,有些事已發生,錯已築成,此時若不立刻壯士斷腕,丟車保帥。


    萬一哪天東窗事發,某些人可就是活生生的人證啊。”


    李懷這下真的睚眥欲裂,他惡狠狠的看著蘇清河,恨不能上前咬死他。


    自己和這人初次相見,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非要置自己於死地?


    蘇清河雖是個太監,但身上卻自有一股書卷氣,如果在宮外,著常服,相信沒人能看出他是個太監。


    眼下他雖然說了一堆句句置李懷於死地的話,但麵對李懷的怒目而視,卻能坦然自若,麵色平靜。


    黃規全雖然勢利,卻也是個識時務的人。


    他能從圓明園的總管,以後爬到皇宮內務府的總管,靠的可不止華妃的扶持。


    這其中他本人拿得起,放得下,豁得出臉麵的性格也居功甚偉。


    對於蘇清河這個剛到他手下沒多久的人,他是沒多看重。


    可剛剛他的一番話,卻深深擊中了黃規全趨利避害的心。


    黃規全思索再三,最終把目光投向了李懷,李懷見此,心中一寒,就聽到黃規全說:


    “奴大欺主,虐待龍孫,你這樣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


    你自己回宮中內務府吧,四阿哥這不用你伺候了。”


    關於四阿哥被克扣份例這樣的小事,黃規全自是不想也不願去驚動上麵的主子的。


    他本人在圓明園雖是個總管,可也沒有懲罰宮人的權利。


    索性把李懷調走,眼不見心不煩,也算給四阿哥一個交代。


    李懷沒想到風水轉的這麽快,自己眨眼間就在別人三言兩語下,就這麽被放棄了。


    聽到黃規全要把他趕走的話,他立刻跪了下來,抱住黃規全的大腿道:


    “黃總管,你可不能這麽對我啊,我平日也沒少孝敬你啊…”


    李懷自是不想走的,他若被趕回內務府,那就是默認犯了錯的人。


    對於犯了錯的太監,內務府可不會再任由他當個掌事太監了。


    但黃規全既已經決定放棄李懷,那自要幹脆利落,不顧李懷的哭求,不耐煩的喊道:


    “來人,快把他拉走,別在這吵吵嚷嚷的。”


    周圍小太監聞言,立刻上前抓住李懷的手臂,不顧他的呼喚,堵上嘴拖走了。


    弘曆此時還沒反應過來,如在夢中,他沒想到困擾他多年的噩夢—李懷,今天就這麽輕易被趕走了。


    弘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尤其是看向蘇清河的目光,眼神發亮,麵帶敬仰。


    而黃規全解決了李懷,卻看蘇清河也不順眼,就會給他找事,且四阿哥那少了掌事太監,他少不得要給他補一個。


    四阿哥本就不被上麵看重,他那也不是個好去處。


    如今發生了今天的事,下一任掌事太監甚至不能再克扣四阿哥的份例,四阿哥那就更沒人願意去了。


    黃規全看著一旁站的筆直的蘇清河,索性對他道:


    “李懷走了,四阿哥也缺不得人,你今日既為他說話,那你去伺候四阿哥吧。”


    蘇清河首戰告捷,又名正言順得到了待在四阿哥身邊的權利,自然無有不應。


    神色平和的接下了黃規全給的差事,領著阿箬與弘曆回了清風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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