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萬籟俱靜。


    一滴、兩滴、三滴,有三顆沁涼的水珠滑落她的頰畔,她蹙了蹙眉,其中一滴落在她的唇上,順著唇間縫隙滲入口中,口中血腥幹涸,舌尖也嚐到了淡淡的鹹澀,不曉得何人竟為自己落了淚,感覺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肌膚,動作溫柔,疼痛之後就是一片清涼,全身烈焰般的疼痛也慢慢減輕,輕輕鬆了眉峰,又安心睡去,隻想那落淚的人不要哭了。


    暗夜半跪黑鸞宮內,“尊主,屬下願前往碧沁深海抓獲蛟龍給暮曉姑娘治傷”。


    夜瞳眉眼未抬,隻輕輕忙手上搽藥的活,“無需前去,本尊便是上古神龍,需那無用的蛟龍作甚,你下去吧”。


    暗夜本想再勸說,也深知尊主拿定注意的事不會改變,隻能無奈退下。


    夜瞳抬手輕點眉間火焰印,一道金光閃閃發亮,體內神力與魔力四竄,相互擠壓四肢百匯,金光閃過,眉間火焰印從鮮豔到淺淡再到完全消失,妖豔的麵容因火焰印的消失更顯俊麗,帶著懾人的俊美,宛如九天上的絕仙,不染世間一切雜塵。


    修長的手指一劃,蓮藕般的手腕被劃破,流出滴滴帶金光的血,血順著暮曉幹裂的唇縫滲入,她隻覺口中清香,輕輕滑動咽喉,慢慢咽下,體內真氣舒展,筋骨緩緩撥動,宛如新生,皮膚如同被神聖的陽光仆射,溫暖舒適,疼痛逐漸消失,傷口慢慢恢複,讓她安逸清爽。


    夜瞳見她眉頭舒展,傷口也有明顯好轉,釋然的勾起唇角,輕身躺在她身旁,聞著她的氣息才能感覺她還在。


    他日夜親身伺候擦藥,不讓侍女插手,全身心都認真投入著,每夜細膩溫柔擦拭她全身,看到那些怵目驚心的傷痕,心中疼惜又憤怒,日夜用醇正的龍之血喂她。


    因他是之子,體內天生帶魔性,而暮曉又是靈體,自然不能用魔氣傷她,龍血是珍稀的、珍貴的聖物,盤古開天,神族凋零,如今隻剩天帝與夜瞳,二人真身皆是神龍,夜瞳乃是四百年前上古神王之子,因有魔血,真身是一條金紫龍,天帝是神族後裔,真身乃白龍,如今為了救治暮曉,隻能壓製體內魔血用最純正的神龍血養治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暮曉昏迷的三日內,六界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魔界上萬魔兵攻打妖界,戰鼓雷鳴,千軍萬馬,浩浩蕩蕩,金鼓連天,一片腥風血雨,硝煙彌漫,烽火連天,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妖界人四處逃亂,人心惶惶,聚煞城一片廢墟,鬼霧密林全部焚燒,神界仙界樂見其成,兩方開戰黃雀在後,都緊盯魔界,等著致命一擊,妖界慘敗,魔尊夜瞳血腥暴戾的本性轟動六界,人人自危,鏟除魔尊的號令也響徹六界,一條更驚動人心的消息傳出,魔尊一怒竟是為紅顏,各路仙女們又感慨這也是個癡情種子。


    月明星稀,已是三月末梢的夜,紫荷殿冷冷清清,涼風吹拂著庭院的梅花,陣陣香味都是清冷,殿內來回踱步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可以看出此人的焦急跟不安,女子華服盛裝,上鏽牡丹暗紋,身後裙擺逶迤,額間一月牙吊墜,麵容嬌美,堪稱絕色,身後的紫衣侍女擔憂道:“神女,不如明日再去黑鸞宮探探,或許尊主得空便能召見了”。


    華服女子正是芙蕖,她身子一頓,眉間憂慮,“好,明日再去探探,你去準備些尖葉玉露”。


    旭日東升、晨光絢麗,透過窗欞溫和的灑在雲衾錦榻上,水色的紗簾輕輕搖擺,大殿中若有似無的香氣隨之縈繞在暮曉鼻尖,她輕蹙眉,緩緩睜眼,黑色琉璃石的天花板,有些眼熟,才慢慢憶起昏迷前的事,精雕細琢的鑲玉牙床,錦被繡衾,身下的狐貂異常柔軟。


    她聽見輕微的呼吸聲,轉頭一看,身子一頓,淡雅如霧的晨光裏,削薄輕抿的紅唇,棱角分明的俊美側麵,一臉安詳無害的睡容,她昏迷三日身子乏力,使力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清晰可觸的鞭傷,讓她心裏一緊,毀容了?


    “害怕、難過了?”聲音慵懶。


    她頓了頓手,憋著嘴,不知他何時醒來,現在這副模樣隻怕是比黑白無常還要難看,忽然有些自卑,不願他見到,使勁拉起身上的錦被蒙住腦袋,她聽到輕微的笑聲,心裏更覺難堪。


    他拉下錦被,見她緊閉眉眼,笑笑扳過她的臉,專注地看著,“是挺醜的”,她聽言悶氣睜眼瞪著他,他又專注地托起她的下頜,眸中波光搖漾春如線,“天下女子千千萬萬,我心隻係曉曉,再難看在我眼裏也是美的”。


    她隻覺心裏蕩起千層漣漪,像小時吃麥糖般濃濃的甜,清香柔軟的唇瓣輕輕吻上她的額頭,繼而眉眼、鼻尖、微涼的唇瓣像溪水衝刷經年的鵝卵石,溫潤光澤、迷人神智,她靈台一片混淆,忘記掙紮,忘記閃躲,覺得不如以前般討厭他的侵犯,他見此眉眼一喜,俯首細細地吮吻她幹裂的唇瓣,她不能抑製地輕輕一顫,頓時,心中淋漓一片。


    他輕巧滑入唇內,舌尖鋪天蓋地卷了進來,她忽覺好奇,澀澀回應與他的舌相勾,他一頓,繼而雙唇燃火,越來越烈,氣息直撲入她的肺腑,不留半點餘地……


    她心跳如雷,隻從話本子裏見過這些,上次被他擁吻隻顧掙脫,今日品嚐,竟是這般如夢似幻,像躺在海綿裏又像是火海裏,直到她氣喘籲籲才不舍的放開,她羞的雙頰緋紅,燙得幾乎滴水可沸,與他春水蕩漾的溫情眸子相撞,更羞的不敢抬眸。


    他溫柔撫上她臉頰以及手臂上的傷痕,疼惜道:“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康複的”。


    她一喜,“真的可以嗎?毒汁都融入骨血,我要是不照鏡子,或許也能過下半輩子”。


    他輕聲一笑,柔媚的笑容晃著她的眼,若是不在他麵前過下半輩子,照鏡子也無防,他輕點她鼻尖“真是我心喜的丫頭,這般純真有趣”。


    她癟癟嘴,當人是猴呢,還有趣!不過他說能治好,那便不會有假,沉重的心也有所釋然。


    門外通報的侍衛躊躇片刻,怯怯在殿外道:“啟稟尊主,神女在殿外等候多時,不知是福傳喚?”


    夜瞳臉色微冷,她見此也頗覺歉意,總有些膽怯,“隻怕神女有要事”。


    他深意的看了眼,勾了勾嘴角,掀開錦被,穿上紅袍,右手一揮,渾身整潔利落,淡淡道:“傳。”


    她一愣,在這裏傳喚?看他有些邪氣的勾著唇角,覺得毛孔悚然,隻覺腦袋一片混亂。


    芙蕖欣喜進殿,手上端著托盤,俯身行禮“給尊主帶了尖葉雨露,聽說尊主近日…”


    還未說完抬眸看見床榻上側著身的暮曉,而床榻一片褶痕,一眼便看出暮曉身旁躺過人,不可置信的踉蹌半步,內心翻江倒海,魔宮內近日傳言尊主帶來女子住進黑鸞宮,正是月前的神界暮曉,起初不信,此時隻覺心中怒吼滔天,喉頭裏膽汁破裂一樣的苦,變幻風雲後,麵色瞬間恢複平靜,笑道:“聽聞暮曉姑娘深受重傷,我那正好有些傷藥,對祛疤甚是有效,晚間我便送來,妹妹不嫌棄便好”。


    她此時羞愧的連看芙蕖的勇氣都沒有,心中難堪至極,如今這般隻怕說彼此清白也無人相信,閉眼裝睡,鼻尖溢出陣陣輕微鼾聲,當咱睡著,眼不見為淨,善哉!


    芙蕖麵色微僵,夜瞳掩下笑意,雲淡風輕道:“你有心了,她的傷勢本尊自會斟酌,你無需費心了,還有其他事嗎?”


    “院裏的梅花開的甚好,我近日學會做梅花糕,不知尊主可有時間移駕紫荷殿,前去品嚐”滿眼期待等著。


    “本尊不喜吃這些,你無需費心,可還有事?無事便下去吧”。


    芙蕖用力扣著托盤,指甲慢慢滲入,麵上溫柔笑著,“那尊主好生休息”放下拖盤臉色微冷退下。


    因暮曉住進,原先空曠的寢殿也擺放了桌案,木製的梳妝台,倒顯得有些人氣,夜瞳喚進一個侍女,認真道:“你去備些桂花糕”,侍女領命恭敬退下。


    她一愣,這芙蕖剛盛情款款的要給他做梅花糕,這妖孽轉身就要桂花糕?他走進坐在榻上,輕笑道:“怎不繼續裝睡,看不出你能耐挺多的,心思也挺多,”,她微囧,再能耐也沒您能耐,啥都瞞不過您,打著哈哈道:“我那是不好盛了她的意,畢竟她跟你…”見他臉色微冷便不敢往下說。


    “多心的丫頭”,看白癡一樣的看了她一眼。


    她轉移道:“你怎地要吃桂花糕”。


    看出她的疑惑,笑渦似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過淺塘,“你不是愛吃桂花糕嗎?”


    她心一緊,憶起在無盡虛空曾當著他麵吃過,沒想到他都記得,她越發覺得內心混亂,總覺得哪裏出錯了,仿佛進入茫茫大海,不知出口在哪裏,又害怕又恐慌。


    一陣清香,他拿出鏤空雕花的巧小藥膏盒,修長白皙的手沾上晶瑩剔透的膏藥塗上她臉頰,塗過的地方陣陣清涼,異常舒服,她一喜“這個就能治好我身上的傷嗎?”


    “這隻是輔助膏藥,能緩解你皮膚的傷”。


    皮膚上都是星星點點綠色的蜘蛛毒斑,甚是駭人,鞭傷更是入骨,“那你還說能治好我,不會是拿我尋開心吧”。


    他挑眉笑笑並未回答,她從未見過這般溫柔又細膩的夜瞳,竟看的有些癡了,忽覺胸口一涼,裏衣被他解開,她愣過後立馬捂住胸口,瞪著眼道:“你要做什麽,趁人之危”。


    他啼笑皆非,俯身湊在她耳邊,噴出的氣息都帶著曖昧,“該看的我都看了,不該看的我也看了,隻是給你擦藥罷了”。


    她臉漲紅,縮進被子,強裝鎮定“現在我醒了,你不能擦,讓侍女幫我,你出去”。


    一個紅臉對著一個邪笑的臉,他眉梢微挑,勾著紅唇,喚進殿外的侍女“你替她擦,輕些,胸口傷口最盛,動作不要太急”,侍女俯身接過藥盒,臉色紅暈不敢抬頭。


    他交代過後,捋捋紅袍帶著春風般的柔情跨出大殿。侍女掩笑替她擦著藥,“我在魔宮一百年,從未見過尊主這樣柔情似水,以前都是一副冷淩漠然的樣子,如不是暮曉姑娘,我等還沒福分瞧見呢”,句裏行間都帶著羨慕。


    剛剛愜意的她聽此言,心裏越發緊,這些變化她是最清楚,卻感覺有些無措,也隻好悶頭當縮頭烏龜,反正當鴕鳥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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