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詫異,這大爺大晚上不睡覺,在這等她,如果她沒來,難道要站一宿嗎?


    裴元將她從馬上接下來,明珠站定。


    “請您到族長營帳一敘。”鬼方長老躬身道。


    明珠點頭,和裴元跟著他走進帳內,霍丘在帳外守著。


    “尊貴的客人,我已等候多時。”鬼方族長起身迎接道。


    合著鬼方一族夜裏都不睡覺,熬鷹似地等她上門唄。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明珠問道。


    “我想和長公主做個交易。”


    明珠打量起對方,他們知道鬆蕪留給她的令牌,也就是說,鬆蕪當初在戎狄發展的內線,就是鬼方一族。


    如果他們之間早有勾結,那當初獵場襲擊和皇宮下毒,鬆蕪多半是知情人,看來有些事,回去她要聽鬆蕪楚楚可憐地狡辯了。


    明珠斂下心神,問道,“什麽交易?”


    “用一個秘密,換我鬼方一族活命。”


    不多時,從鬼方營地出來,明珠抬起頭。


    草原上繁星閃爍,今日無雲,漆黑夜空被銀河點亮,明珠伸手抓了抓天上的星辰,卻發現它們遠比眼中看到的遙遠。


    秘密,就如同這繁星,看似透亮,咫尺之遙,可當你想抓在手裏時,又遠比想象中困難。


    明明是真相,卻又那麽令人難以啟齒。


    “殿下……”裴元看向她,眼神中也滿是不甘和彷徨。


    “我知道,可即便現在告訴他,我們也什麽都做不了,他還要為此背負痛苦。


    “至少,讓他過個好年吧。”


    次日,戎狄人迫不及待找上門,生怕她變卦似地。


    “我要整個雁嶺山和月湖,翟渠也說過,那裏風景最好。


    “我用未來的戎狄王,換一處好風光,這不過分吧。”


    “好,我答應。”戎狄王說道。


    “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帶走鬼方一族。”


    戎狄王眉頭微皺,問道,“你為何要帶走他們?”


    “不知道。”明珠耍無賴道。


    戎狄王斟酌起來,“難不成是有人讓你這麽做?”


    戎狄王這麽說,想必心裏有了猜測,也許是他發現了鬆蕪和鬼方一族的關係,又可能是鬼方祂說了什麽……


    “您還挺聰明。”明珠順著對方的話說道。


    “哈哈哈,多謝公主美譽。”


    戎狄王的笑仿佛另有深意。


    “鬼方族與大梁皇室私下交好,有朋自遠方來,救人一命,這朋友交得值。


    “隻是終究是些喂不熟的狗,還請轉告那人,別弄巧成拙咬到自己才好。”


    明珠故作無辜地點頭。


    ——鬼方族與大梁皇子私下交好。


    原來是鬼方祂讓鬼方一族替他背黑鍋啊。


    鬼方族長若打算除掉他,那麽他被外派時就不會隻有自己人跟著,必定還有鬼方族長的人,他多半是把在宮裏給翟渠下藥的事,嫁禍給那些人。


    既然如此,鬼方祂暫時不會說出他當時把她擄走,趁機毒害翟渠的事了。


    不過他也該清楚,等翟渠回來,他的謊言和隱瞞被拆穿,這裏依舊沒有他的容身之地,翟渠將來未必信任他,他無依無靠,隻等被利用到死。


    明珠看著麵前空白的和談書。


    罷了,這些與她何幹。


    明珠拿出紙筆,擬好和約,最終雙方簽署,蓋上國印。


    “要是你們的牛羊去我的湖裏喝水,我可要收費啊。”


    “沒逮到就不算。”戎狄王耍賴道。


    嘿,老滑頭。


    明珠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先前那個種格桑花的幼稚想法,還是後來的便宜條約,這個戎狄王對自己的態度和藹了許多。


    離開戎狄王大營,身後的霍丘惴惴不安。


    霍丘猶豫著開口道,“殿下,咱們當真就這麽放過戎狄嗎?”


    “放過?”明珠哼笑一聲,“是他們再也逃不掉了。”


    “卑職愚鈍,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無論我要的是歲貢、牛羊,還是哪座城池,隻要他們過得緊巴,就咽不下這口氣,與其三天一吵,五天一鬧,不如就要個清淨的風景,要他們覺得搶回來的成本高,舍棄了損失也不大,短期內就歇了心思。”


    “可咱們要那些山水有何益?”


    “山是好山,水是好水,”明珠笑道,“怎麽會找不到好處呢。”


    等裴元將鬼方一族帶回時,明珠從鬼方族長手裏拿到了一個木箱子,這是當初她承諾從戎狄王手中要出他們後,所交換的“尾款”。


    鬼方族長回望著王帳的方向。


    當年鬼方一族從花摩國叛逃,為的就是擾亂戎狄內部,可盡管有相似的習俗,戎狄人骨子裏的排外難以泯滅,鬼方一族也沒有足以震懾戎狄人的武力。


    起初,他們被邊緣化,甚至幾乎淪為奴隸。


    花摩的女性不似戎狄彪悍熱辣,她們大多白皙,有著迷人身姿和內斂性格,像是雪域的白狐,聖潔又撩人。


    比起梁國同性,她們骨骼稍大,高挑纖細,不似弱柳扶風,她們的纖細勻稱有力。


    出自花摩國的鬼方一族也是如此,身處戎狄,他們族群的女性被占有,被那些蠻人扛上馬背抓走。


    鬼方族長向戎狄王申訴多次,但都無疾而終,戎狄那些該死的蠻子,美其名曰一家親,奪取別人的妻子和女兒,還把戎狄的公主強嫁給他。


    那個狂妄粗俗的女人,誌得意滿地把他從妻子的房子拖走,拉回她的帳中,甚至灌下鹿血酒逼他就範。


    失去了地位、族人、自尊,鬼方族長發誓,一定要往上爬,把鬼方一族失去的,統統奪回來!


    鬼方族長將他的妹妹,鬼方一族最聰慧的人,送到戎狄當時的勁敵——大梁將軍董齊川身邊,而他的妹妹不負眾望,很快抓住了這個男人的心。


    靜待時機成熟後,他決定是時候給董齊川下毒了,卻沒想到妹妹居然不肯效力。


    “這個就是當年的藥嗎?”明珠問道。


    “是,這就是毒害董齊川的藥,裏麵還有當年知情人的供述。”


    當初鬼方一族留在董齊川身邊的女子,也就是董向祺的生母——胡瑤。


    明珠並沒有聽說過那個女人的事,也不曾聽董向阜提起過,董齊川和鬼方族的女人還有一腿。


    不過畢竟是上一輩人的私事,甚至涉及通敵的嫌疑,或許一開始,董齊川就隱瞞了那個女人的真實身份。


    可董齊川為什麽把她留在身邊,那個女人明顯就是個雷啊?


    冒著通敵的風險,執意滿足自己的私情,而那個女人也放棄殺他,當初他們兩個人說不定動了真感情。


    明珠嫌棄地撇嘴,替郡主和董向阜感到晦氣。


    鬼方族長繼續道,“我們隻能另找人選,後來董齊川與齊侯同返北境……”


    當年,董齊川和已經承襲爵位的齊宗一起駐守北境。


    齊二的那個腦子不靈光,領兵打仗一竅不通,心虛卻還想顯得自己有本事,喜歡吆五喝六指揮下麵人,因此兩人時常有分歧。


    未得軍心,總處於下風的齊二心生歹意,受了鬼方一族蠱惑,將毒藥下給董齊川,那藥發作周期為七日,剛服下沒有征兆,但毒素會悄然滲透進心髒,直到第七日,就會心悸而死的猝死症狀。


    後來,董齊川病逝。齊二心裏害怕,才逃回京城,龜縮不出。


    大梁北境無統帥,戎狄士氣大振,被齊銘打壓多年,終得揚眉吐氣,大梁憑借齊銘留下的五萬鐵騎才堪堪抵禦。


    鬼方一族也憑此在戎狄王麵前立功,地位水漲船高,原來被掠奪走的族人和她們的孩子,得以重回領地,將族群發展壯大。


    “這就你那晚所說,鬼方一族的秘密——董齊川病逝的真相。”


    明珠看著她手中那份畫押口供,心中複雜。


    此事關乎國事,大梁、戎狄、花摩都身處其中,同樣也是董家的家事,還有董、齊兩世家的私仇。


    若是輕易揭開,不知道大梁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剛回到營地,明珠見李淩霄站在營帳外等她。


    “長姐,臣弟要回京一趟。”


    “回京?”明珠詫異道,“為什麽?”


    “齊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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