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寧坐在明珠酒家一樓的飯桌前,正準備回複,就見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好凶”的謝珩。


    她坐在進門右手邊,正好看見他右額角靠近太陽穴的地方被剃了頭發,上麵有一道歪歪扭扭的傷疤。


    周燕寧看了他的傷口好幾秒,然後眉頭緊皺的和他對視:“你的疤好醜。”


    鄭清清自從周燕寧進來後就在櫃台後麵嚴陣以待,無他,周燕寧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止她勾引謝珩。


    誰知道這個女的長得這麽漂亮,情商這麽低,她從櫃台竄出來,跟個老母雞似地護在謝珩麵前,“周小姐,你也太沒禮貌了吧!”


    在另一張桌子上嗑瓜子的方明珠衝上去給了鄭清清手臂上兩巴掌,“亂說什麽?”


    “發什麽神經,你要是沒事兒幹,去廚房把菜切了!”方明珠捏著鄭清清腰上的肉使勁轉了一圈,鄭清清“哎喲”一聲扭著躲開了,氣呼呼地瞪了她姑媽一眼,上樓去了。


    方明珠轉頭朝周燕寧賠笑臉:“您別介意啊,周小姐,小孩子不懂事兒。”


    周燕寧可是大客戶,包了四樓一層呢,說是不習慣和別人住得太近,又另外給了三千塊,讓她每天把飯菜送到房間去。


    這是要長期住這兒了。


    方明珠指了指謝珩,“你要是不喜歡他,我這兒還有個男孩兒,待會兒我讓他幫你搬行李,他上廁所去了,很快回來,很快回來!”


    誰知道周燕寧越過她直直地盯著謝珩看,“誰說我不喜歡他?”


    她站起身來,對謝珩吩咐:“拿行李呀。”


    謝珩一句話也不說,聽話地拿起她的兩個行李箱,一手一個,往樓梯走去。


    周燕寧慢吞吞跟在他身後,懶洋洋地說:“四樓。”


    謝珩還是沒說話,健步如飛地往上走。


    周燕寧還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她才走到二三樓交替的樓梯口,謝珩就下來了,他垂著眼,沒看她,側身避過她繼續往下走。


    周燕寧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生氣了?”


    她毫不掩飾地盯著他的臉看。


    鄭清清喜歡看他,經常也有女遊客看他,但是周燕寧和她們都不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他眨了眨眼,幹巴巴的說:“沒有。”


    他心跳如鼓,被她抓著的小臂那塊肌膚似乎要燒起來。


    周燕寧鬆開了握著他的手,謝珩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心頭又有一絲惋惜。


    誰知道她下一秒又抬起那隻手,碰了碰他頭上的傷口,她隻是很輕地點了點,謝珩卻如臨大敵,偏過頭把傷口轉到一個她看不到的角度。


    “躲什麽呀。”周燕寧抱怨。


    可他又莫名覺得她像是在撒嬌。


    “於海!”樓下方明珠在叫他。


    謝珩連忙應聲,逃也似地飛快下樓去了。


    但他還是聽見周燕寧很是嫌棄的說了一句:“這名字真難聽。”


    因為是從海邊撿回來的,方明珠就給他隨口胡謅了這麽一個名字,“於海”也知道這大概率不是自己的本名,不過他並不在意,此時卻有些氣悶。


    周燕寧坐了幾個小時的車,早就有些累了,她來到四樓,隨便挑了個房間,準備睡一會兒,最近她總是很容易困。


    她摸了摸床單,有些粗糙,但是很幹淨,周燕寧最近是說困就困,她沒有多在意,直接和衣倒在上麵睡了。


    謝珩來到一樓,這麽一會兒,第一批吃晚餐的客人已經坐好了兩桌,他拿著菜單過去點單,客人問他有什麽特色菜推薦,他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邊想,那位周小姐,會不會下來吃晚餐?


    方明珠在廚房裏忙到八點多,才想起樓上周小姐的晚餐還沒送,她連忙擦了手,拿出手機給周燕寧打電話:“周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一時忙暈了,我現在馬上給你送上來。”


    “不吃,我要睡覺。”周燕寧的聲音顯然帶著剛被吵醒的怒氣,她最近連起床氣都染上了,說完就幹脆利落地地掛斷了電話。


    方明珠也不在意,放下手機繼續揮舞著鍋鏟,她本來就有疏忽,況且她一向是誰給她賺錢,她就對誰有好脾氣。


    倒是一旁進來端菜的謝珩看她掛了電話,問:“哪幾個菜是周小姐的,我給她送上去。”


    方明珠顛鍋正顛得起勁,言簡意賅地回:“她不吃。”


    謝珩沒說話了,端著菜往外走。


    等到快十點,最後一桌客人也走了,方明珠炒了幾個菜,店裏四個人圍著一桌才開始吃飯。


    才剛坐上沒多久,就看見周燕寧扶著欄杆從樓梯上下來了,她穿著拖鞋和白天的那件裙子,雙臂和脖頸上大片大片的紅痕,上麵還有清晰的抓痕。


    方明珠嚇了一跳,“你怎麽了,周小姐?”


    周燕寧還在用手抓她的脖子,她眉頭緊皺,看上去很難受,“過敏。這附近哪裏有醫院?”


    謝珩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旁,抓住她的手,“別撓,會留疤的。”


    周燕寧快哭了,“很癢……”


    鄭清清看著謝珩心疼的樣子,開口:“去什麽醫院啊,老趙的診所近得很,過敏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方明珠瞪她一眼,去櫃台上取了車鑰匙,扶著周燕寧往外走,“我送你去醫院,開車走淮海高速,快得很,二十分鍾。”


    周燕寧點點頭,謝珩鬆開她的手,看著她和方明珠往外走去。


    周燕寧走了沒兩步,回過頭來,一雙眼濕漉漉地看著謝珩,她委屈極了,“你不去嗎?”


    謝珩看了看她,對方明珠說:“我跟著去吧,多個人多個照應。”


    方明珠說:“行。”


    鄭清清放下筷子,“那我也去!”


    沒人搭理她。


    直到門口的車子啟動開了出去,鄭清清還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兀自生著悶氣。


    小陳往嘴裏大口扒飯,“清清姐,你接受現實吧,你和海哥認識快半個月了,他對你啥樣兒?你看看人家周小姐,人這才見兩麵呢。”


    鄭清清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小陳閉嘴了,加速扒完飯,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喊:“誰吃到最後誰洗碗!”


    方明珠的車上,謝珩和周燕寧坐在後排,她總是忍不住去撓身上,謝珩一把抓住她兩隻手腕,她掙了掙掙不開,又嫌棄又不耐煩的說:“你別碰我。”


    謝珩心頭一沉。


    周燕寧繼續說:“你手好燙,挨著我更癢了。”


    蕁麻疹確實遇熱會更癢。謝珩的心一下又從地獄回到了天堂,他輕聲說:“那我鬆開,你不要撓。”


    周燕寧在心裏糾結了一會兒,“……算了,你還是抓著我吧。”


    方明珠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周燕寧和謝珩挨著坐著,周燕寧潸然欲泣,而謝珩滿臉寫著心疼。


    方明珠在心裏感歎,真是好一對兒幹柴烈火啊,她那個傻侄女的心思是沒可能了。


    方明珠帶他們去的,是距離清坪鎮最近的一家縣人民醫院,縣城皮膚科晚上急診不多,周燕寧掛了號,很快就見到了醫生。


    接診的是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醫生,門口的簡曆寫的是進修過中醫,她問過診之後讓周燕寧把手伸出來把脈。


    周燕寧皮膚敏感,從前過敏過好幾次,哪次還要把脈?她忍了一路早就有點崩潰,她一邊把手伸出來,一邊哭,她說:“醫生,你快點兒給我用藥吧。”


    誰知道醫生搭上她的手腕,說了一句:“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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